姜召暗暗心惊，“难道说您早料到后面发生的一切，早料到我们今天的到来？”
    通天教主摇头笑笑。
    “那您……？”姜召面色古怪，“还是说他老人家还在，并且事先已经来找过您了？”
    “算是吧，”通天教主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师尊确实来过，但并未提及太多，本座之所以能猜到你的来意，主要是因为你跟上次不太一样了。”
    闻言，姜召心头一跳。
    很显然，通天教主看出了他在源初虚空深层苏醒后的变化。
    “源初虚空的原因？”姜召极力镇定。
    “没错。”通天教主欣然点头，眼中透着一丝深意。
    当然，两人这段对话是说给众人听的，姜灵通三人并不知晓源初虚空深层的存在，所以下意识的以为姜召吸收灵魂成份后，发生了某种变化。
    姜召深吸一口气，正色询问：“也就是说，源初虚空跟鸿钧老祖有关？”
    “确有关联，但未必是你想的那般，”通天教主平静开口道：“昔年，师尊来找过我一次，并借用我族感召传承之法，现世过一次，这件事汝等应该已经猜到了。”
    “果真是师祖吗？”多宝道人又惊又疑。
    “为了解决我新蓝界的麻烦？”姜召追问。
    “没错，”通天教主点头，“至于具体原由，师尊并未多说，本座也不太清楚，至于师尊后续去了何方，就更不清楚了。”
    姜召思索着点点头，冷不丁问道：“您也知道源初虚空的存在，对吧？”
    通天教主不置可否的笑笑，笑中带有一抹深意。
    “您去过？”姜召进一步确认。
    “达到过，”通天教主意有所指的点点头，“事实上，不只是本座，所有缔造隐世神域的初代天帝们，都抵达过那个地方。
    或者说，只有抵达过那个地方的初代天帝，才有资格缔造一方隐世神域，留下这一份文明的火种。”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
    “先祖当年也去过源初虚空？”多宝道人又惊又疑。
    姜灵通和齐天玄也被震惊的够呛。
    但只有姜召听出了通天教主话中的深意。
    注意，通天教主用的是“达到”和“抵达”两个词，而非“去过”。
    也就是说，通天教主和隐世神族的初代天帝们，并非去过源初虚空，而是通过修炼，抵达、触及到了源初虚空深层。
    这也印证了他跟阮芸芸之前的猜测。
    除了仙工一族先祖以外，后续还有很多在源初虚空苏醒过来的人。
    怪不得第一次见通天教主时，通天教主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怪不得仙族那位先祖要叮嘱百战仙王对他以礼相待，并将仙族珍藏的传承素材交给姜召处理。
    如今回想起来，瞬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曾在源初虚空苏醒过的他们，都是见过姜召的……
    虽说姜召在源初虚空是前世的形象，但正如阮芸芸能一眼认出他来一样，曾经在源初虚空深层苏醒的人们，自然也能认出他来。
    或者在他身上，存在着一种特殊的气息，一种来自前世肉身投射的奇特气息？
    “不对啊，不是说成就初代天帝时，可以选择缔造隐世神域，或者晋升神境吗？”姜召猛然想到了万神帝之前的科普。
    “确实可以。”通天教主点头。
    “那这不就自相矛盾了吗？”姜召一头雾水。
    “矛盾吗？”通天教主轻笑着解释道：“缔造隐世神域和留下文明火种是两件事，一些惊才绝艳的初代天帝，确实可以在未触及源初虚空时，缔造隐世神域。
    但想要将隐世神族缔造成文明火种，却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没猜错的话，你这些话是从当世那位新帝口中听来的吧？”
    姜召呆呆点头。
    “怪不得呢，”通天教主哑然笑笑，“当世那位后辈天帝确实天纵其才，他日触及源初虚空的希望很大。”
    “您的意思是，正常的初代天帝，未必有能力缔造隐世神域？只是万神帝的情况比较特殊。”姜召震惊道。
    “没错，”通天教主点头笑问道：“你难道不奇怪，为何神境神族的数量要比隐世神族多得多吗？”
    姜召微微一怔，“好像还真是。”
    隐世神族的数量，跟神境神族的数量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数据不好听的，隐世神族的数量连神境神族的零头都不到。
    在每个初代天帝都可以自由选择两条路线的情况下。
    就算隐世神族的发展理念属于小众，也不至于拉开这么大差距才对。
    如今结合通天教主所言，思路一下子就清晰了。
    并不是历代初代天帝们不想缔造隐世神族，而是绝大多数天帝们根本没得选。
    “你可知这两种初代天帝的区别？”通天教主笑问道。
    “一个是成就星魂，一个是成就自己。”姜召点头回答。
    “关键就在这里，”通天教主平静解释道：“成就星魂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或者说，成就星魂的门槛要高很多，从某种角度来讲，成就星魂其实就是以自身为蛋，孵化和复活星魂所对应的存在。
    这也是为何我隐世神族后人难以成就天帝的根本原因。
    就拿我这弟子来说，不是因为他无法成就天帝，而是因为他距离成就天帝还差着不小的距离。
    当然，此番从源初虚空归来后，距离缩短了不少。”
    听闻此言，姜召几人大受震撼。
    原来他们一直以为，隐世神族人是因为血脉和传承方式的原因，无法成就天帝。
    如今听通天教主解释完才明白。
    隐世神族人不是无法成就天帝，而是因为“成为星魂”这条成帝路线有点漫长，门槛奇高无比。
    就拿多宝道人来讲，他的实力已经不亚于神境那边的寻常天帝了。
    可按照通天教主的说法，多宝道人距离成就天帝还差着不小的距离，由此也能看出，“成为星魂”这条成帝路线有多难。
    “意思是成就神境天帝的门槛要低很多？”姜召接着问道。
    “没错，”通天教主点头笑道：“还拿我这弟子来说，若是按照神境天帝的标准，早已成就天帝了，当然，神境天帝虽然门槛低，但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也是为什么神境天帝的实力天差地别的主要原因。”
    “原来如此，”姜召啧啧点头，“不知这两种路线，哪个更好？”
    “那就要看星魂传承的强弱了，”通天教主解释道：“通常来讲，只要传承星魂档次足够，走成就星魂的路线会更好一些，但这条路也有个缺点。”
    “什么缺点？”姜召追问。
    “将传承星魂孵化成功，破茧成蝶后，便无法再使用其他星魂了。”通天教主道：“就拿本座来讲，在我成帝的那一刻，就已经跟曾经的通天教主一般无二，自然也无法再操控其他星魂的力量。”
    姜召听的半知半解，大概理解了通天教主的意思。
    说白了，只有星魂世界的人能操控星魂卡的力量。
    而在成就星魂，复活成为对应存在后，就相当于跳出了星魂世界的框架，彻底蜕变为曾经的神明，自然无法再使用星魂世界的力量。
    但优势在于，在复活成为对应的存在后，便掌握了对应神明100%的力量。
    另外，还能在曾经实力的基础上，继续修炼、增强、提升。
    “那神境天帝呢？”姜召追问。
    “神境天帝成就的是自身，自然可以继续深造他们的其他星魂，所谓的帝魂，本质上还是星魂，只是因为功德加身，比寻常星魂要强大很多罢了。”
    姜召了然点头，“那神境天帝修炼到一定程度，是否也能触及源初虚空领域？”
    “理论上是可以的，但至今还未出现过。”通天教主道。
    “这是为何？”
    “因为铸魂自身的道路更为漫长，更何况他们除了铸魂自身以外，还要被星魂分去一部分，”通天教主解释道：“说白了，我们是养一个孩子，而神境天帝本质上是在养好几个孩子，虽有功德加身相助，以及当今大道法则的认可与扶持，但终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就没人成功过？”姜召不解。
    “古往今来，惊才绝艳者何其多？有这份资质和潜力的自然是大有人在，”通天教主轻叹道：“但前提是他们能活到那个时候。”
    姜召惊吸一口凉气，“您的意思是，曾经那些惊才绝艳的神境天帝并非没有那个能力，而是都没能活到那一刻？”
    通天教主沉重点头，“没错。”
    “因为邪异力量？”
    通天教主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毕竟功德加身，以及大道法则认可也是有代价的。”
    “守护星魂世界，对抗邪异力量的侵蚀？”姜召猜测道。
    “没错，”通天教主点头：“事实上，当今的功德基本都来自于消灭邪异力量，神境天帝想要更进一步，也必须去消灭更多的邪异力量。”
    姜召深吸一口气，彻底明白过来。
    一旁姜灵通、多宝道人、齐天玄三人的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神境天帝路线虽然门槛低，但前路却是困难重重，荆棘遍地。
    想要继续走下去，就必须获得更多的功德，并用更多的时间去感悟大道，而想要获取功德就必须去消灭更多的邪异力量，不断增加陨落的风险。
    但如果不去对抗邪异力量的话，又无法更进一步，无法获得更长的寿命。
    从而形成一个死循环。
    从某种角度来讲，这套逻辑和规则，或许就是为了对抗邪异力量而诞生的。
    “相比于神境天帝，我们反倒更像是一帮逃兵，”通天教主自嘲苦笑，“从本座内心来讲，还是很钦佩神境历代天帝的，正是因为他们的前仆后继，才让星魂世界得以延续至今。”
    闻言，众人对于神境天帝的崇敬也愈发强烈。
    同时，对于新神族妄想“圈养天帝”的行为也变得更加厌恶。
    “前辈不必妄自菲薄，”姜召深吸一口气，郑重道：“你们跟神境天帝一样，同样在为星魂世界做贡献，不是吗？”
    通天教主微微一笑，虽未多言，但脸上明显浮现出些许欣慰。
    乍一看，似乎是神境天帝更勇敢、贡献更大一点。
    但在姜召看来，隐世神族天帝同样在做出属于自己的贡献，只是分工不同罢了。
    就说最直接的一点，缔造隐世神域是要以身化道，奉献自己的。
    而这一切，只是为了给后世留下一份文明的火种。
    本质上，大家都在努力，都在奉献自己，只不过神境天帝那种浴血奋战、抛头颅洒热血的方式显得更悲壮一些罢了。
    另外，从源初虚空深层的情况来看，姜召隐约也能猜到点什么。
    “如果晚辈没猜错的话，你们隐世神族天帝应该不只是留下文明火种那么简单吧？”姜召沉吟着开口道。
    通天教主眼中明显闪过一抹异色，旋即深深凝视姜召一眼，并未多言。
    姜召也不傻，从通天教主的反应便能确定，隐世神族天帝除了留下文明火种之外，还有其他的任务或者说是使命。
    而这一点，也是通过仙工一族先祖留在源初虚空深层那个空壳子推测出来的。
    而这份使命，或许跟星魂世界体系的塑造有关。
    毕竟曾经独立的器具神域，就是在钱国栋老哥的努力下，才分散融入到各大神域体系的。
    所谓外行看战略，内行看后勤。
    大多数人只能看到前线的战略和奋勇杀敌的将士，殊不知，后方的后勤人员同样重要。
    “数年前，坠落新蓝界的那片带来上古传承复苏的暗海遗迹，应当就是你们的杰作吧？”姜召意味深长的问道。
    “算是吧，”通天教主撇嘴笑笑，“不过主要还是师尊他老人家的功劳，我们只是搭把手，毕竟我们这帮人早都半死不活了。”
    “原来如此。”姜召深吸一口气，朝通天教主深深一躬。
    一旁姜灵通也是震惊不已。
    很显然，若非隐世天帝们的努力，也就没有新蓝界的上古传承复苏。
    “不必客气，都是分内之事。”通天教主无所谓的摆摆手。
    姜召深吸一口气，郑重开口道：“既然暗海遗迹与你们有关，那么我的诞生是否也跟你们有关？”
    姜灵通三人还以为姜召在询问“有感而孕”的事情。
    但只有姜召明白，他问的不只是有感而孕那么简单。
    闻言，通天教主的眼神明显眯了起来。
    沉默良久后，才缓缓开口：“你的存在比较特殊，本座并不清楚，或许师尊他老人家知道些内幕。”
    “那他人呢？”姜召急切追问。
    通天教主略带苦笑的摇摇头，“他老人家想来捉摸不定，而本座在化道后，又被限制在这里，自然无法知晓他老人家的行踪。”
    姜召轻叹一声，表示理解。
    但心中难免有些不甘心。
    明明距离真相就差一步了，可最终还是没能解开。
    “对了，您对仙工一族那位前辈了解多少？”姜召顺带问起了仙工一族的事情。
    “一位很厉害的前辈，同时也是星魂世界诞生的第一位初代天帝，值得所有人铭记，甚至于我们如今所做的一些事情，都还是建立在仙工前辈的基础上。”
    说起仙工一族那位，通天教主眼中满是敬意。
    接着，姜召几人便聊起了新神族的事情，以及新神族那疯狂的心思。
    通天教主听完之后，也是直皱眉头，“当真是一帮贪婪之辈，源初虚空中的力量本就足矣让当即你星魂师们突飞猛进，何必还要走上这等歪路？”
    “依您看，他们有存在的价值吗？”姜召正色问道。
    “这个不太好说……”通天教主思索道：“毕竟连邪魂师都有其存在的价值，若他们只是窥觑自己扶持起来的天帝倒还好，毕竟那是他们自己选的路，但若是把手伸到其他天帝身上，就有点过分了。”
    闻言，姜召陷入沉思。
    正如通天教主所言，如果他们只搞自己扶持起来的天帝，那就是他们自己内部的事情，他们作为外人确实没必要在意。
    而且愿意成为新神族的人，也大多是些急功近利之徒，就算成为天帝后被人当成“猎物”，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因此，只要他们别把手伸到其他正经天帝身上就行。
    但这……现实吗？
    这样一群急功近利、不择手段、毫无底线的人群，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做不出来？
    另外，他们残害低血脉神族和神族后裔这一点，才是最大的罪孽。
    “可惜本座已经化道，”通天教主脸色阴沉道：“不然真想亲自敲打敲打这帮这家伙。”
    “师尊切莫动怒，这种事情交给我们后人来办便是。”多宝道人道。
    通天教主见状，眼里透着些许欣慰。
    旋即满眼期待的看向齐天玄，叮嘱道：“如今有源初虚空的力量加持，成就天帝将不再是难事，你这小家伙好好努力，成就绝不在那万神帝之下！”
    “借您吉言。”齐天玄恭敬道谢。
    姜召几人也不傻，从通天教主这话便能听出，将源初虚空力量公之于众的时机已经到了。
    而未来的星魂世界，也将在源初虚空力量的加持下，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时代。
    乍一看，似乎是好事儿。
    可姜召却从中看到了一丝无奈与悲观，“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要知道，源初虚空可是整个星魂世界的核心所在，也是当今所有人类存在的基点。
    放开源初虚空的力量，就相当于放出了最终的家底儿。
    这明显是要堵上一切，决一死战的节奏。
    说白了，未来星魂世界最终将走向怎样的结局，就看他们这一代人了。
    通天教主目光幽幽，似乎并没有姜召想的那么悲观，眼底反而跳动着一丝战意，“拖了这么久，也该到最后一搏的时候了。
    该做的能做的也都做了，至于能否终结这场浩劫，也只能看天意了。”
    很显然，通天教主也没多大把握。
    从通天一族禁地出来，几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即将到来的浩劫，终究才是重点。
    至于具体什么时候到来，通天教主也说不准，而当今星魂师们能做的，就是将每一天都当成是浩劫来临的前一天看待。
    至于邪异力量究竟是什么，又是从何而来，通天教主也搞不明白。
    不只是他，曾经陨落的诸天神佛们，一样没弄清楚那邪异力量究竟从何而来。
    “曾经的诸天神佛们都没能阻挡这场浩劫，如今的我们，真的可以吗？”多宝道人眼中透着深深的迷茫。
    一旁，从仙王座传承中得到仙王座传承记忆的齐天玄也陷入了茫然当中，“那无穷无尽的邪异力量，真的是重来一次就能解决的吗？”
    闻言，姜召和外公姜灵通也不禁陷入沉默。
    如今的星魂世界虽然让曾经的诸多神明重现世间，但本质上也不过是重来一次罢了。
    曾经诸天神佛办不到的事儿，如今再来一次就能做到吗？
    “倒也不必如此悲观，”姜召思索着开口道：“昔日大神们留下这星魂世界，显然是有所用意的，曾经的诸天神佛们做不到，不代表如今的诸天神佛们做不到。”
    虽然不清楚整个星魂世界的运作原理，以及具体存在的意义。
    但姜召能感觉到，星魂世界似乎在整合和增强曾经诸天佛门们的力量。
    若真的只是跟当年一样，还有重来一次的必要吗？
    因此，未来从星魂世界重现世间的诸天神佛，必然会变得跟当年更加强大。
    “希望是吧。”多宝道人幽幽一叹。
    正在这时，几人忽然愣了一愣，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通天神域的天空。
    “嗯？这是……”多宝道人又惊又喜，眼中精芒闪烁。
    姜召也明显感觉到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
    下一秒，一场熟悉的异变打破了整个星魂师世界的宁静，同时也呈现在了通天神域的天空中。
    嗡~！
    一阵惊天动地的嗡鸣声自天穹炸响，裹挟着大道威势的天地之声悠悠回荡，宛若仙乐一般，响彻整个星魂世界，久久不绝于耳。
    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霞光漫天的景象。
    整个星魂世界，无论下界还是上界，亦或是神境，都浮现出同样的景象。
    没错，正是新帝诞生的天地异象！
    “又一位新帝诞生了吗？”
    姜召几人惊声呢喃，眼中的悲观与迷茫随之消散。
    眼前这新帝诞生的异象，无疑为他们打了一针强心剂，让感受到了些许希望与曙光。
    “会是谁呢？”姜召眼中满是期待跟好奇：“大舅还是神境的哪位天骄？又或者是真我教的魏闲前辈？”
    多宝道人仔细感受一番，眼中精芒闪烁，“从虚空波动来看，不像是从神境那边诞生的异象，倒像是从上层神域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