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配合
“这位是李大官人。”
笑眯眯的李助扶着昏倒的扈三娘坐在椅子上,起身走到萧海里身旁轻声道:“这人是附近庄子的郎君,手里有两三千人。”示意一下勉强从地上爬起,踉跄跑去自家妹妹身旁的扈成:“这位‘舅兄’也是一样,是另一庄子的少郎君。”
“那俺去劫了他。”萧海里闻言两眼冒光,转身就要走,身后李助拉住他,眯起的眼睛微微睁开:“莫要总是打打杀杀,且先让我劝他二人一劝。”
“还能如何劝?总不能让他二人献出家资?”偷眼看了看紧张的李应,萧海里也放低了音量。
“这点我倒是有些想法。”李助松开了手,迈步朝着门口走去:“且先看着他等在此,等我回来。”
“李兄,去哪?”袁朗的声音响起。
“很快回来。”声音传来,逐渐远去。
萧海里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撇了下嘴:“嘿,这些读书人,最烦这卖关子的说话方式,忒不爽利。”
扭脸看着李应同坐在椅子上缓过来的杜兴,又看看拍着扈三娘脸庞疾呼“小妹——”的扈成,伸手点了点几人:“莫要给自己找麻烦,都在这等着。”
“小妹——三娘——”
扈成没理他,继续拍着扈三娘的脸,李应同杜兴相视一眼,无奈的点点头。
“这就对了。”转过头的契丹汉子指了下一个寨兵:“去后边找找有没有酒。”那士卒答应下转身出去,萧海里看向袁朗几人笑了起来:“来来来,咱哥几个还没亲近过,一会儿一起吃些酒,俺和你们说,山上的骑兵正在增多,俺一直和哥哥要求多添两个人咧。”
袁朗几人对视一眼,笑着道:“那感情好,萧指挥使的大名我兄弟几人这段时间一直有所耳闻,一会儿要多请教请教。”
光头的汉子顿时大喜,连忙拉着几人先出去厅堂,站在院内盯着这前厅,交谈间,几个人爽直的性子倒是颇为相似,聊的倒也投机。
出了宅院的李助顺着道路往回走去,一路上厮杀的声音零星传来,更多的却是人临死前的叫声,有血腥气飘在鼻端,时不时一阵风刮过,清新的气息重新进入肺部,燃烧的房屋发出噼啪的声响,某一刻,轰的一声倒塌下来,渐渐地,皮肉的焦臭味儿散发出来,难闻至极。
“李英雄。”
有见过李助出手的寨兵路过,恭敬的问候一声,李助笑眯眯的点首回应,转首观望时,十数道人影打着火把转过路口,朝着这边行来,四面护卫环绕间,走在中间的身影罩着猩红披风,火光照耀中,兽面吞头连环铠闪着寒光,腰间一把红鞘环首刀,顾盼之间,自有一股非凡气势。
“见过哥哥。”站住脚的金剑先生拱手一礼。
“倒是没想着李兄弟在此,怎生回转过来?可是打赌赢了?”走动的步伐停住,吕布饶有兴趣的打量一下这人,今日这般快拿城墙,此人当为首功。
“倒是让哥哥见笑了,和几个兄弟胡乱找些乐子耍罢了。”手摸上胡须,轻轻捻着,李助抽空瞪了滕戡一眼,续道:“祝家的院子里捉到四个男女,正要找哥哥讨一道将令,方便行事。”
吕布伸出的手朝前指了下,示意边走边说:“是何人?又为何事?”
“附近另外两个庄子,小弟之前了解到,那两处加起来也有五千余人,钱粮也是不少,最主要的,那两庄的人多是走的商路,若是能拐到山上为哥哥所用,当是助力不小。”
前行的身影虎目微微一亮,侧首看来:“如何拐到山上?”
“拿刀架脖子上,看他等还敢死倔不。”
后面滕戡听闻嚷嚷一句,吕布笑了一下,李助捻着胡须的手一停,脸上笑容僵硬的看向滕戡:“再多嘴回头咱俩去校场单独练一遭。”
滕戡登时一缩头,嘀嘀咕咕嘟囔着:“不让说就不说,吓唬哪个……”眼看李助瞪起双眼,连忙一正脸色:“哥哥,我先去前面开路,免得有不开眼的过来打扰。”
看着吕布点头,连忙撒腿往前就跑,似乎后面追着一条恶狼般,转瞬不见。
“这憨子……”李助摇摇头,歉意对吕布道:“让哥哥见笑了,这厮虽是脑子不太好使,但心还是好的。”
“赤子心性。”高大的身影说了一句,目光带着笑意:“某倒是挺喜欢这滕二郎。”
“得哥哥看重,那是他的福气。”嘴里说着,看了看天上黑沉沉的阴云:“刚刚说的事情……记得哥哥在路上和我说过,不日青州兵马总管云天彪将要前来征讨。”
“不错,大约春日就来。”
李助重又眯起眼睛,捻这胡须的手动了动:“这庄中听闻还有个叫云龙,乃是那云天彪独子……”
摇曳的火光下,脸庞有些阴晴不定:“我不知这人心性脾气如何,不过若是接到自家独子身上的零碎,当是会有反应吧,若是因怒兴兵提前到来……”
“破之易矣,就算他要遵守宋廷的出兵日期,想来到时也是悲恸不能自已,只是这和两庄的人有何关……”问开口的瞬间,眉头挑动,高大的身影也反应过来“原来如此……只是如何保他等上山出工不出力?”
“小弟已是有法子拿捏那扈成,只是等下需要哥哥配合,至于李应……这人初看面相是个刚强的,交谈中却觉是个圆滑之人,并不是能与人玉碎的性子,且对他那下人很是义气,待我先去敲他几棒子,上山后由他人出面给他些甜枣,看住他家眷的同时再将他主仆二人分开,如此倒也能用,待日后另有机遇的话,说不准也会尽些心力。”
“嗯……倒也可。”吕布低头思忖一下,转头看着李助:“那这事你来全权负责,需要用谁,直接调动。”
顿了一下,将腰间的环首刀解开,递给对面:“此刀为某随身兵刃,可做信物之用,做完后再报与某知即可。”
李助大喜,赶忙将玉雪剑插入腰带,双手接过刀:“哥哥放心,定不负所托。”
站直身子,望向披着猩红披风的身影:“那小弟先行一步,还要去取那尸首。”
“不需如此麻烦,余呈。”
挥了下手,转头喊了一声,少年护卫走上前,提着凤头斧站在吕布身侧,躬身听令。
“点几个人,去将那云龙尸首取来,然后跟着李助先生行事。”
“是。”
应声中,转头示意最后方的几个护卫转去,登时有人奔了出去。
李助笑吟吟的摸着胡须:“多谢哥哥。”
……
夜色渐渐浓郁,层层叠起的阴云遮蔽着天空,藏起了月色。
庄园中的杀戮已经进入尾声,祝家大院中,燃起了篝火,常青的松树在火光中摇晃着身影,火苗在寒风中忽大忽小,投下的树影不时同巡逻而至的人影重叠一起,看起来怪异之际。
本应寂静的夜晚却因持着刀兵巡视的人而躁动,某一刻,偏院的房间中发生了激烈的打斗,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又平静了下来,随着两声金属入肉的声响,没过几息,啪的一声房门打开。
“如此,助就先告辞了。”打开屋门,提着环首刀的李助站在那说了句:“对了,这房间二位觉得不妥的话,可以随意换个屋子。”
将头向后偏仰一下,和善的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冬夜天寒,二位注意身体。”随即迈步过了门槛,背着双剑的身影进入光影摇曳的地方,几个寨兵在身后抬着一无头尸体跟随而上,有人在后面拎着云龙的六阳魁首。
房屋中,一盏孤灯点亮室内,屋内的桌椅断裂破碎,狼藉一片,昏黄的光线照在李应与杜兴身上,主仆二人看起来都有些狼狈,绰号鬼脸儿的男子脸颊一道通红的引子,看起来与吕布那红色刀鞘宽度甚是相似,身上的衣服则是又多了几处鞋印,尺码正是李助脚的大小。
李应相对好些,只是也是衣衫凌乱,捂着一侧的肩膀满头冷汗,一只脚虚点地不敢放下,杜兴见李助等人走远,连忙扶起一把椅子,然后上前搀扶着李应坐下:“东人,这厮们太过阴毒了,不若之后偷偷的……”
伸出手,指指门外。
“……已经晚了,还能怎地。”李应苦笑一声,揉了揉膝盖,嘴角疼的一咧:“虽然不想承认,然祝家庄这确是比咱们庄子人多,城墙修的也要坚实的多,若是不答应他等上山,你我立时身死此处不说,一庄老少也要死无葬身之地。”
顿了下,看了看适才挥刀砍头的手:“……就是这投名状恁地毒辣。”
“不都是说梁山行事仁义吗,今日见着倒是两样……”杜兴皱着眉头看向外面,摇摇头:“还是祝家惹的祸,没这一家子人,什么事都没有。”
“罢了,事已至此没甚好说的。”用手撑了下扶手,起身一下又坐回去:“且先扶我起来,换个地方。”
“哎。”杜兴连忙过来,搀扶这李应起身,一瘸一拐的出了屋子,梁山寨兵指引下,进了间干净的厢房,服侍着李应躺下,这才出去找到值守的士卒去要伤药,本以为会推三阻四的不给,却没想到这人领着他去了前堂,白日里没见过的人正在厅中,身旁桌上放着两把镔铁剑,闻听是要跌打损伤的药,二话没说就给了一瓶,随后还让士卒帮忙烧些热汤带去,回房之时,又差人给他送了火盆取暖,倒是让这主仆二人心中郁气少了一丝半点儿。
……
主屋处,十数根儿臂粗细的蜡烛点燃,插在烛台上,照的屋子纤毫毕现,两个铜盆里装着上好的木炭,明灭不定的炭身散发着热量,倒是没多少烟气冒出。
扈三娘紧张的坐在木椅上,双手绞别着,一双长腿伸直收起,不知如何摆放,时不时的看向房门处咬着嘴唇。
方才进来时,那叫什么李助的人说的清楚,他们不想多做杀孽,然祝家庄挑衅梁山一事也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拿起放下,李家、扈家虽是被胁从,但梁山死了人却是事实,李、扈两家仅此定要除名,李应如今已是愿意举家上山以做保全,就剩扈家一个,何去何从握在自己手里。
贝齿轻轻咬住红唇,又看了一眼房门。
罢了,但愿那吕布如同江湖传言所说,是个俊俏高大的郎君,若是个身矮肤黑的汉子……
大不了将灯火全熄了就是。
如此想着,耳中听着烛火时不时爆出噼啪的轻响声,眼皮有些沉重,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实在撑不住的女孩儿用手扶着香腮,轻轻闭上眼睛。
子时处,院子里响起脚步的声响,有人拾阶而上,推开房门,一瞬间屋内温暖的气息扑在面上,让吕布舒了口气。
伸手解开披风,随意扔在一旁木椅上,看了看前堂灯火通明的样,吕布歪了下头,李助说扈家的事情需要自己这做哥哥的配合,却又不说是甚,之后祝家的缴获清点,倒是开了眼界,未想一个乡绅竟能积攒如此多粮食、钱财,实是出乎意料。
挥灭了桌前的蜡烛,抬步往里走去。
希望没误了那什么扈家的事情,实在不行,就去那扈家走一趟。
心里想着,掀开帘子踏入里屋的瞬间一愣,那边美貌的少女趴在桌上睡的正香甜。
愣住的男人不期然想起邬梨时候的事,李助那张笑眯眯的嘴脸与萧海里那颗光头在脑海中闪过。
这两个家伙……
浓眉挑了一下,虎目看向扈三娘,这就是李助要某帮忙的事情?献女就献女,搞得神神秘秘的。
许是吕布挡住了光线,也或许是感受到屋中多了人的气息,扈三娘猛地惊醒,对上了面前的男人。
“伱……你是谁?”话语出口,睡的迷糊的脑袋似是清醒了些,连忙站起,一拱手:“敢是吕布哥哥当面?小女子扈三娘,特来侍奉恁。”
“……”
吕布上下打量扈三娘一番,张了张口,挥了下手:“先不忙,某不喜在战时亲近女色。”
“是。”
对面女子绷紧的肩膀略微放松,听着男人道:“夜深了,先睡觉,有事明日再说。”
放松的肩膀又绷起,一夜无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