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某说的可是不对?”
吕布偏头看向沉默的痕孛,后者摇了摇头,沙哑的开口:“焉知大元不能败辽之军?”
主位上的身影没有说话,倒是萧海里走前一步开口:“五万大军,耶律得重为帅,萧韩家奴、张琳出谋划策,能征善战之辈不知多少,而你所谓大元除却响应你渤海建国的城池,尚有何处是被攻略而下?所得城池,可曾获得人心?你这嫔州城中,各族可相安无事?”
痕孛的面色越加难看,渐渐转向苍白,吕布目光平淡的看他一眼,落在前者眼中却是轻蔑的视线,顿时脸上又涂了红色,整个人羞恼上头。
那讨厌的契丹人三个问题恰好他都知晓甚清,尤其嫔州城中,渤海军民与奚人、汉人三天一闹,五天一打,甚至有军士私自结队出去烧杀抢掠,几个奚人、汉人村落已是毁于一炬,就在前几日,更是有人携家带口渡河而逃被士卒发现捉回,在菜市活活鞭挞而死。
“看来你是心知肚明。”萧海里叹口气,摇摇头退后一步没再多言。
看眼逐渐血丝入眼的中年人,吕布拍了拍椅子扶手:“莫要多想,我等并无羞辱你的意思,只是告诉你,这些事已是人尽皆知了。”
看着对面渤海人脸上羞赧神情变得复杂,吕布内心渐渐有些不耐,只是面上仍是强堆微笑,压住性子道:“辽东此处各族林立,某正缺贤才如痕孛太守者……”雄壮的身子站起,一揖到地:“还请太守来助某。”
中年太守一时间脸上有些挣扎之色,做为渤海人自是希望大元能够长存,隆基的年号能一直持续万年,可惜,圣上实在不是明君之相……
似乎是该想想退路了。
狠狠一咬牙,痕孛长吸口气:“若要我降也可,只是如今辽军南侵,其来势汹汹,当非为大元一事,我不想做二叛之臣,若是大将军与之战能胜,我定效犬马之劳,若是不胜,怕是我降了也是无用功。”
“好,一言为定!”
吕布当下点头:“现今城内还乱,一应事物烦请太守帮忙,另有降兵一千七百余,还望太守帮忙劝降。”
“份内之事。”痕孛也不拒绝,稍一犹豫又道:“那伤兵……大将军准备如何对待?”
“能救过来的,某自会让人全力去救。”
“多谢大将军。”
痕孛抬手拱拱,随即后退道:“那我先不打扰大将军了。”
吕布点点头,看眼牛皋,眼神朝着要走的中年人一扫,这黑壮汉子眨眨眼睛,陡然明白过来,嬉笑开口:“俺同太守有缘,在城中时,由俺护着你吧。”
痕孛如何会有意见,由着这黑汉跟在自己身后出去。
天色昏暗下来,外面侍卫点燃篝火,挂上灯笼,有人进来用火折子燃起灯烛,又退了出去,吕布看看仍在屋内的萧海里,一屁股坐回椅子,一边笑道:“怎地,事到如今……有何想对某说的?”
“有些事……”萧海里挠挠头,颇为不好意思的笑笑,随后叹息一声:“俺也是想着找机会同首领说下,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如今看来,借着这渤海人的档口,许是该说下了。”
烛火在外面挤入缝隙的风里微微摇曳,吕布挥手示意他坐下。
萧海里走到座位处落座,沉默一会儿缓缓开口:“从哪说呢……首领怕也是想到了,俺原是辽军祥稳,不是当时做马匪时说的什么贵族护院,对了,萧海里是俺本名。”
看着絮絮叨叨的契丹汉子,吕布也没去打断,面色平静的听着:“乾统二年,许是因为新登基要立威,耶律延禧那昏君动手要削俺兵权,俺本想着他是皇帝,一朝天子一朝臣,也就准备认命交权,哪知朝中有熟人得了确切消息,言昏君不知听了谁的蛊惑想要俺的命,于是就入娘的反了。”
捏了捏拳头,烛光晃动,萧海里的脸上一阵阴晴不定:“只是俺当时仓促起事,准备不足,昏君派了官军与女真完颜部一同追击,俺率兵杀退了官军,正是疲惫时被完颜盈歌那老货偷袭,一路杀到俺中军,还好亲卫中一人长的与俺有七八分像,替俺而死,那老货误以为是俺,将脑袋送与朝廷,昏君认不出区别,朝中也有友人相护,这才被认作阵亡。”
“之后俺没了军队,又没钱财招买亡命之辈反抗昏君,心灰意冷的到处跑,最后去了南京道,结果大病一场……后面的事,大体就和当时马匪里说的一样。”
“倒是一个挺长的故事,后来为何留下了?”
“……本来想走的,只是觉得天大地大哪儿都无处容身,又心灰意懒,就得过且过的留那了……只是如今想来,多半还是不甘吧。”
“哦……”吕布点点头,手指下意识的点动着扶手:“怎地后来又跟着某走了?也是得过且过?”
“开始之时是如此想……”话说开了,萧海里反是放松下来,带着臂甲的胳膊放到扶手上发出一声轻响:“后来转战宋境的时候见首领身姿矫健、武艺高强,突然很想见见恁能走到哪里。”
吕布眯起眼睛:“走到辽东这里,合你的意了,是以才出言提点某一些辽境之事?”
“却是如此。”萧海里先是点头,又突的一笑:“不过也不都是,俺也是把希望寄托在首领身上了,昏君俺奈何他不得,但……说不准能在首领处看到他的狼狈之相。”
“如此说,某还是要努力才是。”
吕布笑着说了句,与萧海里相互看着慢慢平复嘴角:“下去吧,今日战事已毕,早些歇息。”
萧海里站起弯腰行礼,转身朝外迈步,耳中传来一句:“某承诺你,若是有朝一日杀到辽帝面前,允你动手了结。”
萧海里仰天哈哈一笑,转身抱拳:“多谢首领。”
旋即回身开门,迈步走了出去。
夜晚的帷幕已经拉上,点点星光点缀其上,绘有鸟兽的灯笼照下昏黄的光线,余呈敲开房门,:“大将军,那韩世忠是个可造之材。”
里面正坐着处理军务的吕布抬头,惊愕一愣,面前自家侍卫灰头土脸,满身黑泥,似是土里打了个滚一般。
“你这是……被谁给打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