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战起
入冬的第一场雨下了下来,雨水点点滴滴顺着瓦片流下,汇入雨水槽中,继而涌入管道直落下面水缸里。虽然梁山并不缺水,但是无根水使用起来亦是方便。
作为远探出哨头领的马灵虽是伤了,然而整个斥候系统并未瘫痪,一张张写有济、郓两州情报的纸片被送入梁山,随后乔冽同刘敏披上蓑衣,顶着风雨敲开了吕布书房。
“你二人这般匆匆前来可是有何要事?”高大的身影一手拿书,一手记录着什么,见到人进来放下手中的笔,口中玩笑道:“莫不是宋军打来了?”
乔冽与刘敏对视一眼,这道人上前苦笑:“哥哥,遮莫还真让你说对了。有探子上报,济州与郓州都有蹊跷举动,且两州都在征集船只。”
魁梧的身形站起,迈步走出书桌,稍稍拨了一下火盆,冷哼一声:“那不用猜测,定是又要对这里动手。”
刘敏看看乔冽道:“小弟听闻前次官军来犯,哥哥是以逸待劳解决的,今次哥哥打算如何做?”
吕布转身看看他两人,突地咧嘴一笑,虎目中有烦躁的光芒闪过:“这个也来,那个也来,某已经对此有些厌烦了。”
伸手对着乔冽点了点道:“找出他们,某一路一路给他敲掉,这次打服他等,省的老有不开眼的前来寻衅。”
“哥哥放心。”道人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带上一丝狰狞之意:“这两月贫道也不是一觉睡过来的,定能将这路军马找出来。”
刘敏吸口气道:“如此小弟去做些准备,外面好不容易建了些房屋准备供佃户所用,莫叫这些赤老给毁了。”
乔冽也是点头:“那贫道这就去安排哨探。”
吕布点点头,见二人要告辞离去,想了下道:“你二人先莫要急着走,着人通知下卞祥、杜壆、奚胜以及水军的几个头领过来。”
“是。”二人对视一眼,刘敏当先走出房门吩咐喽啰去找人,又回转过来同乔冽与吕布说着话。
不多时,几个彪形大汉走入吕布的书房,随后雄浑的声音在屋中响起。
……
今年老天爷似是觉得下界太过干燥,放晴了没几天,又是一阵急雨从天而降,阴暗的天地似是被雨帘连接起来,本是踩得坚实的土路变的湿润、泥泞。
如此天气里,校场自然一个军士也无,大多数人都缩在营帐里,有人拿出了赌具开始招呼同伴,随后其余营房的赌徒像是闻到粪味儿的苍蝇一般寻了过来,乌烟瘴气中,耍钱喊叫的声音震耳欲聋。
有马匹从外而入,随后在中军大帐前停下,一身湿冷的杨志勒马停下,随后跳下马来,把缰绳交给一旁的侍卫,随后掀开大帐,步入进去。
“杨制使来了。”
营帐内,坐满了身着戎装的济州军将,杨志目不斜视走进来,冲着主位上的黄安施了一礼,随后走到一旁坐下。
主帅位置上,披甲带刀的身形看着青面兽入座,随后站起身道:“诸位,知州大人令,十日后出兵,去中都左近汇合郓州的同袍,然后兵发梁山。”
转首看着杨志道:“杨制使,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粮草安危一事,尚需伱费心。”
杨志暗暗叹口气,就知这趟不会如自己所想在前线厮杀。
站起来抱拳施礼道:“杨志听从安排。”
黄安点点头,扫视一眼,见众人皆是安静听着,不由心下得意:“自现时起,众位同袍都留在军营中,直至发兵前不可擅自出营。”
“怎能如此?我什么都未和家里说!”
“我还约了张大官人去那繁花楼。”
“拿着鸡毛当令箭……”
“不过一团练使……”
下方响起窃窃私语声,杨志却是面无表情,他为了今日是每日一结算房钱,包袱也都带在身边,此时自然无所谓是否能回去。
黄安皱起眉头:“都莫要抱怨,此乃知州大人的决定,本官也无法。”
下方的声音为之一静,黄安隐晦的瞥了适才声音最大几人,嘴上继续道:“两州并伐梁山非是小事,各位莫要自误,若是出了差池,众位在知州大人处也无法交代!”
眼见下方众人被自己的话语逼住,黄安回身坐下:“现时已为各位准备好营帐,请——”
话语落下,有军士掀开门帘,走入大帐,蓑衣不断朝下滴着雨水,几乎连成一道水线。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没再反驳,站起来拿起雨具随着军士走出大帐。
嘭——
“一帮鸟人,竟敢看我不起!若不是知州下令多带人马,老子才不鸟你等杀才。”待众人走出,黄安一拳砸在桌上,一张脸已是扭曲的厉害,转头冲着一旁的将官道:“适才那帮嚼舌根的可都记下了?”
“记下了。”那将官闻言躬身道:“都是些厢兵的腌臜厮,团练不需恁地愤怒。”
“鸟的厢兵,要不是需要他等鸟人操船,这等腌臜鸟厮理都懒得理。”黄安冷哼一声,半晌兀自愤愤不平,勾了勾手指,那人连忙凑了上去。
风雨渐大,噼啪的声响遮盖了帐中的私语。
……
雨依然在下着,此时似乎过了最急之时,这雨不大也不小,似乎上天衡量了降雨的份量,之后大半天下来都是这般,如此雨水也最是让人烦躁,似乎看不到停下的希望。
然而雨要下,饭也要吃,杨志虽是出不去军营,却也不会被饿着,到了时辰自有军士提着食盒将晚膳送了过来,一份管够的面食,一盘酱肉,一尾烤鱼,一份菜饼。
杨志皱了下眉头,他对此自是没有挑剔,军中如此伙食已是极好的,然而就是因此才让他心生不满。虽不知其余将官是否也是同样,然如此膳食一看就知乃是特意准备的,士卒绝无可能吃此等食物。
将帅不能与军士同甘共苦,如何能做到百战百胜?若是将来洒家领兵,定要跟士卒一起吃才是。
心中转着念头,杨志也没有矫情的非要出去吃大锅饭,趁热就着清水吃了,没过多长时间,似乎听得外面吵吵嚷嚷,不由奇怪的抬起头,放下碗筷,走到营帐门口,掀起门帘,声音已是清晰传来。
“为何今晚伙食只平常三成?”
“直娘贼,定是你这猪狗贪墨了我等粮草!”
“放屁,你们这班腌臜蛆虫何时值得俺贪你们粮草,分明是粮草运转不及,你等倒霉罢了。”
“休说这等没用的,可敢与俺们去见主帅!”
吵闹间,几个嗓门儿大的军士喊出的话语让这青面兽听了个清楚,待看清楚是一群厢兵围着的乃是后勤军官,这心中的血却是一下就凉了。
身为军中之人,何等龌龊之事没曾见过,杨志甚至都不用想就知,这是有人做了手脚克扣粮草,敢在战前弄出这等事的人定不是这等低阶将官,当是军中高层所为,遮莫就是那黄安,只这些难道不知这番剿匪需这军士用命?如何敢在此时喝兵血,就不怕引起哗变?
“放开,你等腌臜蠢货,莫说粮草不齐,就是有吃老子宁愿喂猪也不与你等泼才!”
“直娘贼,你还敢鸟强?”有人大喊了一句,随即抡拳打了出去。
杨志眼尖,看着那军需官被打飞出去,暗叫一声好,随即又摇了摇头,心知这人下场多半好不到哪儿去。
“打得好!打死这厮!”
“好打!一会儿你这泼才死定了!”
“淦他!”
“宝哥儿别打了。”
“泼李三!还不快住手,再打下去就死人了。”
混乱中,各种声音响起,有人趁机下黑脚,也有人在拉着那发疯的身影,却被带的一个踉跄差点儿倒地。
“做什么!你等要造反?”
喊声中,一群手持刀兵的军士走了过来,让出黄安那张阴沉的脸。
“主帅……”
那伙厢兵见是黄安亲至,不由一愣,就连那前冲打人的汉子也迟疑着停了手。
“你等将官是谁?缘何在此闹事?”
“这……主帅,非是俺们闹事,实是这厮欺人太甚,给他营的膳食都是足额,唯有俺们却是少了大半。”
“主帅,俺已经和他们解释乃是粮草尚未运来,他等却不管不顾仍是要闹。”
“放屁,定是你这厮贪墨……”
“放肆!”黄安伸手一指:“随意殴打军中同僚,左右与我将这伙泼才拿下,让他等将官前来领人。”
“怎生这样?”
“主帅,这不是俺们的错。”
“这分明是这狗才贪墨粮饷,还望主帅替我等做主!”
雨声中,叫屈的声音响起,随即黄安那令人心寒的言语响起:“身为军士,辱骂上官,与我拿下,打八十大板。”
“俺不服!”
“凭啥抓俺!”
喧闹中,那伙十余厢兵被刀兵逼住押走,随后雨天里似乎响起木板与肉体碰撞的啪啪声,以及那伙士卒的叫屈声。
杨志放下帘子,面无表情的走回桌前继续进食,只心中已对此次剿匪有了不祥预感。半响,咽下最后一口饭,盯着营帐顶部呆呆出了阵神,嘴里呢喃着:“洒家只是来取那杜壆人头的,剿匪成功与否与洒家无关……对,无关。”
雨滴声沉闷,有人的心态不复初期。
……
另一个地方,郓州。
雨水从昏暗的天空滴落下来,落入地上浅浅的水洼,荡出一片涟漪,一只马蹄轰然踏下,溅起硕大的水花,随后有马蹄跟着踩踏下来,隆隆的蹄声中,二百余骑士顶风冒雨朝着须城方向突进。
行不过二十余里,有人穿着蓑衣带着斗笠从树丛中闪出,头戴紫金冠,身穿兽头连环铠的吕布勒了勒赤兔,举起手臂,后方跟随的马匹缓缓降下速度,随后停了下来。
“下马,先让马匹歇息一下。”回头喊了一声,吕布下了马,走近那人。
“首领,郓州兵马已经启程出发。”来人乃是原来辽地跟来的马匪,如今乃是乔冽手下小头目,他等一直沿用在辽地时的称呼,不称吕布寨主。
旁边,身形雄壮,穿着大叶青铜甲,头戴青铜荷叶盔的萧海里抬着头看这阴沉沉的天空哈了口气,望着稀薄的白气,摆动一下手里的熟铜刀:“首领,听说这伙郓州军里有两个奢遮的?”
“听乔冽兄弟说过,一个叫什么姚刚,一个什么兵马都监。”吕布牵着赤兔躲到树下,摸了把脸,斜乜着远方道:“等下随我突进中军,不管他等有谁,莫去管他。”
“这都监与都监也不同吧,似杜壆兄弟那样的到底要少。”卞祥身上的甲胄被雨水冲刷的干净,摘了牛角盔甩了甩,一连串的水渍被甩入雨中,随后同化在地面上。
“我老縻走了不少地儿,似杜兄弟那样的禁军中都少见。”
“管他哪个,到时定叫他吃我一刀。”新入伙的黄施俊身穿兽铜铠,正眼有兴奋之意的摆弄着手中三亭大砍刀。
一旁牛皋也不吱声,与他身旁的縻貹两人都是一身漆黑镔铁兽头甲,偏两人都是黑脸黑面,往那一站,直似两根焦黑的人形雕塑一般。
“若都是如京西那般水准的兵士,这谁来了也不顶用。”吕布嘴角带着嘲笑,拍了拍赤兔湿漉漉的脖子,等一行人又歇息一阵,翻身上马:“咱们走,莫要让官兵等的急了。”
一众大汉轰然大笑,纷纷上马跟了上去,虽然他等人数较少,但对这京东的宋军大抵都是看不起的,不过是些没甚斗志混日子的军士,如何能同他等厮杀出来的人比。
风雨渐弱,蹄声响起,杀机降临。
……
视线转移,远处,官军。
张勇正骑着马,双目出神的望着远方雨中起伏的密林,不多时动了下,回首望了眼身后的张字旗,暗道这若是帅旗该有多好。
旋即望望后边押队的姚字旗,天光已经暗了下来,该是可以扎营了吧?
让那姓黄的等着吧,今日下雨,拖延如此之久可不是我等的错误,如今已近黄昏,夜间不易赶路,如此再迟点儿到也是情理之中。
张勇冷笑着,看向了传令士兵。
不久,军中响起欢呼声,军士们第一时间脱掉被雨水打湿的兵甲。
嗯……看到各位说的更新慢,欣喜大家喜欢小可写的文的同时也是无奈。目前来说,小可不是全职,白天要上班,晚上回家照顾新生儿还有没出月子的产妇,身体比较虚的那种,因双方父母不在身边的关系,这些都是小可一人在做,然后写作时间实在是不太多,能保持现在这更新量已经是拼尽全力了,也是全靠咖啡和红牛撑着,所以对期待多更的大佬们说一声抱歉了-_-||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