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拦截
昏暗的山林里,人体的黑影在交错,偶尔闪过金属冰冷的光芒,惨叫声与杀戮仍是这里的主旋律,鲜血喷溅,人的尸体不断倒下,压倒一片片草木,流出的鲜血渗入土中,明年这一带的花草定能开的茂盛。
“啊啊啊——”
沈查嘶吼着挥刀劈砍,对面攻来的刀锋被打偏的一瞬,人朝着后面一跃,两柄长枪带着寒芒刺在空处,这名指挥使连犹豫都没有迅速转身要跑。
“留下吧!”
低沉的声音中,一柄战刀从侧方扫了过来,沈查反应倒也快,连忙挥刀挡住,暴起的火星中,王俊那憨厚的脸显露的一瞬,这名惯于厮杀的匪人已是一脚踹在沈查腰间,登时将人踢飞出去。
“你个亡八……”沈查侧摔在地,巨大的力量让他在地上滑了一段,停下的瞬间挣扎着想要站起。
王俊却是速度更快,放下腿的一刻,疾跑两步猛地蹬地蹿出,整个人猎豹一般扑来,手中长刀刀尖朝下,未等沈查反应过来,噗的扎进右边大腿,巨大的惯性下压,刀锋透股而出,带着浓稠的血丝扎入土里。
“啊!”
惨叫从口中发出,沈查却是有些绝望的挥刀劈向身前,王俊得手的同时早已翻身滚开,趁势蹲起,刀锋劈在地上,溅起数块泥土,那边蹿起的身影一脚跺在手腕上。
咔嚓——
“啊——起来,拿开脚啊!”
腕骨被巨力踩的错位,沈查整个人弯腰坐在地上,面部几乎贴到地上,插在腿上的刀不断撕裂着筋肉,脑门的汗水噼里啪啦的掉落下来。
“呼……指挥使啊……”呼出口气,王俊神色莫名的看向身前的伤者,那眼神似是在看一闪着金芒的黄金,抽出解腕尖刀,弯下腰的同时脚又向下沉了两分。
“啊——啊——”
骤然下压的体重让骨折的部位更加疼痛,王俊一把将刀插入沈查肩头,打掉对方铁盔的同时,抓着发髻拉起头部,凑到耳边低低道:“莫叫,打扰到别人厮杀不好。”
扭动的手掌转动尖刀,沈查满眼惊恐,死死咬住牙关不敢开腔,只是时不时闷哼出声。
憨厚的面庞转向对方,诚恳的目光中,继续道:“你会告诉俺官军在做甚,可对?”
厮杀的声音仍在继续,不久,有人拎着人头站直了身体。
……
金鸣之声在响,蔓延到山寨前的官军在退走,中军大旗向后的一刻,猿臂寨中,陡然擂起战鼓,无数身影开始从寨墙的梯子向下攀爬,渐渐汇成三个方阵。
留守在后的官军望去前方,心中皆是叫苦,深吸口气,攥紧了手中刀兵。
轰轰轰——
场面翻转了过来,对面的人踩着鼓点开始朝着官军推进,进攻的一方持盾开始收缩防守,视野中,对面的身影逐渐放大,血战过后衣甲上的血迹映入眼帘。
“举起盾牌,贼人过来了!”
负责殿后的指挥使心里打鼓,压住想要逃跑的欲望,开口吼叫着,看不见的方向中,有人两股战战,几欲先走,被下层的官将一巴掌拍在后脑上,随即勉强打起精神。
“注意,过来了!”
前方有都头吼叫出声,前排士兵下意识举盾至胸口的同时,双方后面同时有人高喊:“放箭!”
箭矢腾空、坠下,哆哆的声响中插上盾牌,狄雷放下盾牌,露出凶狠眼神看向对面,长枪一指:“冲过去——”
“杀啊——”
脚步如雷般迈出,嘶吼中,双方迅速接近,箭矢交互落下,不断有人中箭倒地,手持眉尖刀的身影扔出木盾,砸断人腿的同时,猛然跳跃起来:“死!”
刀光下劈,砍裂盾牌,双方嘶吼着挥动臂膀,都在用尽力气将兵器朝着对方脑袋砍去。
砰砰乓乓的声音炸开,有人手舞日月双刀杀入人群,血浪在锋线上翻滚,官军的阵型开始崩溃。
……
天色阴沉没有好转,风不知疲倦的吹过山麓,不住的晃动着顶端的树梢。
早已舍弃殿后军队的官军在奔跑,脚步踏过湿润的土地,快速朝着山下奔行。
前方先锋处,一道道身影掠过山道,身着黄金甲的召忻骑在红鬃马上,倒提着沉重异常的鎏金镗,一旁的妇人素银甲上再次补满飞刀,背着双刀的身形随着战马起起伏伏,二人四周是五十骑召家村乡勇,这些骑兵还是二人特意花费钱财训练出来以御四方强人所用。
“先走的新泰县官军去了何方,怎生现在还没个回报。”召忻四处扫视着,嘴里面埋怨着先走的同僚所部:“还要辛苦咱们自己派人向前查看,当真是拿作战当儿戏,我若是上官,决不找这等友军相助。”
“没有报信的遮莫也是好事。”骑着白马的高粱英姿飒爽,没握着缰绳的手捋了下耳边秀发:“那位指挥使实不像是尽职之人,若是一路畅通无阻,当是会先跑了出去。”
“希望如夫人所言。”召忻面色难看的点了点头,心中仍是对天空那升起的狼烟有些担忧,看了眼四周的士卒,吧唧一下嘴:“此次被闪的不轻,还不知回村怎生面对乡亲们。”
高粱闻言也是无法,只是道:“多给些银钱就是,总不能让人再活过来。”
“只得恁地。”
说话之际,后方申勃儿从后快步跑来:“郎君,郎君……”
“何事这般慌张?”召忻也没停下,稍稍降了下马速,看向身后的亲信。
申勃儿跑到近前,快步跟在后面道:“适才教授说肚子疼要去一旁解决,不想俺等了半天没见他出来,去找时人就不见了。”
“在哪里不见的?”高粱自不会独自前行,也是放缓马速随行在侧,听了申勃儿的话语不由探过身子发问。
“适才岔道处。”也不知是急的还是跑的,申勃儿抹了下脑门儿的汗水:“他说被人看着不好,去那岔道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解决,结果……”
“八成是跑了!”召忻冷哼一声:“这等无胆之辈,再被我见着,一镗戳死他。”
“夫君莫气,毕竟是个外人。”高粱安慰道:“再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人一看就是心眼儿多的,不能共渡难关,也是意料之中。”
召忻仍是气不顺:“话是这般,只这人之前一副雄心壮志样,此时却是独自逃生,真气杀个人。”
高粱见此也只是小声安慰,隐约中,听到前方有惨叫声音响起,召家俩公母停了话语对视一眼,召忻将鎏金镗交到惯用手中,高粱抽出双刀,随后,厮杀声传来,路口处,飞奔过来的人面色慌张,胳膊、脸颊上都带着伤,见着二人的一瞬腿一软摔倒在地,一旁的乡勇见状连忙上前搀扶起来。
“团练,有埋伏!”
召忻、高粱勒了勒战马:“来人去后方通知都监大人!其余人戒备!迅速去前方开阔地,防御!”
传令的士兵将命令传下去,沙沙脚步声中,奔跑的官军抽刀提枪·跑出路口,召家村乡勇迅即的排列成型,反而黄魁派来的官军一时间乱哄哄无法结成阵势。
“一群废物,这等人怎生能保家卫国!”召忻瞥了眼身后有些嫌弃,转脸之际却是面色凝重起来,旁边高粱手掌捏紧,轻咬嘴唇。
前方,左右两个千人的方阵排列整齐、寂静无声,肃杀、凶恶的气息似是将上空的气息凝固了一般,沉重的感觉压在众人身上,看的人不由自主捏紧刀兵。
“卞、黄、陈?縻、唐?哪里的旗号?怎生如此训练有度?”
“夫人,一会儿事情不妙我等先走,让官府自己去抗。”
召家二人吸了口冷气,轻声说着话,砰的一声响,对面骑着马、头戴牛角盔的将官将手中巨大的开山大斧砸在地上,随后,几百上千道声响汇聚响起。
砰、砰、砰——
轰、轰、轰——
后方人的长枪枪尾砸着地,前排用手中战刀拍打着盾牌,脚步,开始向前移动,越过骑着战马的将官,整齐的向前推进。
兵器敲响的声音顿时让召忻、高粱乃至身后所有人的头皮发紧,寒意从尾椎骨一路蹿到脑后,对面那不加掩饰的杀意,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官军中有人打着摆子,手中兵刃拿捏不住,当啷一声落地的同时,对面的拍击声音陡然一收,弯腰捡拾的人愕然抬头看去。
视线里,卞祥高举大斧过顶,张大口、仰天嘶喊出声:“梁——山——”
“冲!”
狰狞的面孔嘶吼中,挺起兵刃,平缓的步伐猛然加速,坚定的步伐带着轰然的声响踩过土面,空气似是燃烧起来,地面开始震颤。
冲锋的对面,召忻、高粱咬牙挺起兵刃,在自家的阵列中,金甲的身影面色紧绷,大喊出声:“各位弟兄,此时当奋力杀敌,贼人堵在下山的路上,意图明显,此战——”
“为己搏命!”
“杀!”高粱陡然开口呐喊。
山风微拂,点燃的空气炸裂开来,奔跑的人影撞入紧张的人群,刀光枪影一片片的劈下、刺出。
无数身影在碰撞、厮杀、呐喊,箭矢飞过上空,召忻催动坐骑奔跑而出,挥着鎏金镗劈死一人:“杀出去!”
“杀!”
高粱紧随其后,近者刀砍,远者飞刀射之,身后五十骑紧紧跟随,再后方召家村乡勇拼死向前,厮杀中,不时有人被拉下马刺死在地。
上千冲阵的身影双目血红,与对面的官军撞上,兵刃疯狂的碰撞声过后就是呐喊与惨嚎,那瞬间声响与逝去的生命忍不住让人心寒,最前排官军军士与敌人接触的瞬间,被蔓延冲来的贼兵摧枯拉朽的砍倒,整整两排人在接触的瞬间就撒着鲜血倒在脚下。
召家夫妇带着骑兵奔马而出,红色的马背上,金甲的召忻不敢丝毫懈怠,手中鎏金镗带着呼啸的风声左右横扫,将周边的梁山士卒打的东倒西歪,夫人高粱不断射出手中飞刀,不时有人捂着眼、喉咙摔倒在地。
“贼子好胆!”震天的怒吼中。
陈赟、黄施俊齐齐打马杀来,青龙戟与亮银枪呼啸砸来。
“滚开!”
召忻鎏金镗猛挥,惊人的力道砸在青龙戟上,随后借着反震力镗叉撞开亮银枪,不敢稍作纠缠的打马离去,高粱在后瞄准二人,两把飞刀猛然出手。
黄施俊与陈赟俱是反应灵敏之辈,见着光亮来袭,连忙躲闪,可惜飞刀速度快,“嚓”一声刺入二人护肩甲胄,惊得两人连忙避让开来。
“贼将休走!”
左右两侧防御着的金庄与花貂见此以为二人受伤,有机可乘,连忙一提缰绳冲过去,想着先杀两名敌将以鼓舞士气。
陈赟拧着眉冷眼看着杀来的金庄,手起一戟捅入对方腹部,手上一用力挑飞出去,跟在后方的召家骑兵惊怒交加,挺起手中长枪就刺,青龙戟舞动,砸开刺来的数支长枪,一头扎入众骑中,大戟劈、砍、扫、刺,马上的骑士随着青龙戟的动作飞起半空。
马队另一面,花貂手中刀横砍黄施俊脖颈,亮银枪猛地往上一挑,花貂吃不住力,拿刀猛地往上一扬,随即持枪的双手往下一压一正,“噗”的一声捅入咽喉,长枪缩回时,奔涌的鲜血喷出,人横着摔倒马下,脚挂在马镫上,被拖着跑远。
“金兄!花兄!”申勃儿押后领着乡勇,眼睁睁看着两人身死,却无法上前相助,不由悲愤的叫喊出声,哪里料到早有人盯着他,失神叫喊的瞬间,数个梁山士卒猛然发力冲上,手中长枪不要命的朝前一刺。
“呃……”
厮杀的声音似是在这一刻从耳中消失,申勃儿摇晃了一下,想要抬手反击,脑后视线死角里,一把战刀劈了过来……
噗——
视线黑了下去。
“啊——”
召忻在前方打飞两名梁山步军,回头之际看到身后惨状,不由嘶喊出声,高粱亦是转头瞥见,眼含悲戚:“夫君,走另一面,这边中军人数太多。”
卞字旗下,带着牛角盔的汉子遗憾的看着骑兵转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