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开车,别乱看。”姜世诚靠在后座看着窗外耀眼的霓虹灯提醒了韩善民一句。
过了好一会儿,姜世诚才点了根烟并摇下车窗,让冬日冷冽的寒风随着车子行进而拍打在自己的脸上。
因为这样能让他的大脑保持清醒。
“我也不想这样做,但想要在权力的夹缝中生存,有时候就得无耻一些。”姜世诚轻声叹道。
他这招很简单,就叫裹挟民意。
美其名曰发动民众。
这是政客们常用的手段,挑拨民众和某样东西之间的矛盾,从而用顺应民众心意的话术来获得民众的支持。
资本主义国家中这套理论最常用到的地方就是总统大选。
参加大选的总统候选人在演讲中总会将自己放在选民的阶级中,批判资本家,扬言自己竞选成功后会如何为选民从资本家手中谋取福利。
以此来拉拢选民的选票。
而真的竞选成功后,再转头和财阀资本家合作,用欺骗性的政策去进一步吸取选民的积蓄。
明面上资本家也要付出代价,但实际情况却是选民的钱三七分账,资本家的钱如数奉还。
姜世诚此刻就是这么做的。
虽然目的性有些区别,但行为上如出一辙。
他要让自己和首尔市民们处于同一个层面,而他们的对立面就是他所要调查的以忠山钢铁集团为代表的资本家财阀、和以徐敬龙为代表的政府官员阶层。
郑祥民是说了会保下他,甚至还会提拔。
但领导的话听听就行了,真相信的话能活三章就算他有本事。
为了自保,他必须让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让民众们知道自己在做的事和将要遇到的困难,一切都是为了他们。
这样,就算自己真的作为一把剑来说太过锋利,杀气太重,但那些险些被自己砍掉的人也不敢冒着天下之大不违,真的将他怎么样。
因为他们要是真的能狠下心来做出那种事,政府公信力的缺失和社会稳定性的降低所带来的反噬也是他们自己所无法承受的。
他们背后的人不会允许他们那么做。
姜世诚这就相当于是在汲取民心,将其汇聚成浇筑在自己体表的一层金身。
虽然这层金身很大概率上会让郑祥民甚至是鲁吴炫不开心。
他将手肘搭在窗户上撑着下巴,看着窗外飞逝的高楼大厦静静地想着事情,韩善民很快就将车子开到了他家别墅的门口。
“你把我的车开回去吧,大冷天的就别打车了,明早记得来接我就行。”下车前姜世诚冲着驾驶位上的韩善民吩咐了一句。
“多谢副部长。”韩善民也没有矫情,等姜世诚进了家门之后便将车给开走了。
姜世诚给了他不少钱,他自己也有车。
不过经常性的给姜世诚当司机,韩善民有时候没空开自己的车。
刚进家门,河智妍还没出现,河智恩倒是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从他手上接走了风衣。
自从那天和姜世诚在温泉池中大战了三百回合后,河智恩的穿衣风格就有了明显的变化。
或许是因为职场上的需要,又或许是因为她内心深处的改变。
此刻她穿着一身深色的ol制服套装,腿上包裹着有些厚度的深色丝袜,因为是在家里,所以上身的西装没有穿,白色衬衫的镂空领口也被敞开,露出了她初具规模的纯洁良心。
清纯、性感和成熟的韵味在她身上进行碰撞,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不过看上去和她姐姐还是差了一个级别。
河智妍可以在纯洁小白花和血红色的带刺玫瑰之间无意识的随意切换,这才是人间极品。
手上搭着姜世诚的风衣,河智恩站在玄关处一脸兴奋地看着他说道:“姐夫,你刚刚在电视上的样子好帅啊!我要是在场的记者一定会激动地尖叫出来!”
“你觉得她们没尖叫出来?你也不想想,整个南韩有你姐夫这么帅的检察官么?”姜世诚一边换鞋一边不屑地反问。
“你也太自恋了吧。”河智恩撇了撇嘴想反驳,但确实找不到一个认识的检察官有姜世诚这样出色的外表。
想了想,她跟着姜世诚一边往客厅走一边又津津有味地说道:“你是不知道,昨天我去见我那些大学同学时,她们对我能做你的专访可是羡慕坏了。”
河智恩将风衣用晾衣架挂了起来,回头问道:“对了姐夫,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让我再给你做个专访?”
能给一名副部长及检察官做专访,这已经是少许明星记者才能争取得来的殊荣。
不过姜世诚还没回复,河智妍就端着碟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说道:“你一天天的就知道麻烦你姐夫,难道离了你姐夫,你的事业就得不到进步了?”
她放好碟子,抬头看着妹妹训斥了一句。
“哎呀,我的好姐姐!”
河智恩娇呼一声,跑到河智妍身后下巴搭在肩上,从后面抱着她的蛮腰撒起娇来:“按我们同学那里的说法,姐夫就叫我的可利用资源,有资源不用这不是傻嘛!”
说着还揉了揉姐姐柔嫩而平缓的小腹笑着小声问道:“姐姐,你这肚子怎么还没动静啊,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小侄子?”
“呸!这种事我又怎么知道,你问你姐夫去。”河智妍啐了一声,红着脸小声地解释了一句。
“那我真去问我姐夫了?我看是你不给力吧。”河智恩捏了捏姐姐肚子上的软肉,在她耳边威胁道。
不过她此刻脑子里想到的却是按道理一次就该中招才对。
“呸呸呸!”河智妍连连在妹妹的手上打了几下,随后转过头去训道:“别胡说,还有什么资源不资源的,你把你姐夫当什么了!松手,我还要去端菜呢。”
“我来端吧,你们俩洗洗手准备吃饭。”姜世诚此刻已经脱掉了外套,一边拢起袖子一边笑着往厨房走去。
“哼,赶紧洗手吃饭。”河智妍闻言掰开了河智恩的手,将她拉着一起进了厨房。
吃饭的时候,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不过河智恩这次是接替了嫂子车允真的工作。
但河智恩对此是乐此不疲。
因为她听说过一句古言,叫“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她想要获得成长,那就要好好地走路。
再说她之前没有和姜世诚坦诚相见的时候,都是眼睁睁地看着车允真在帮姜世诚空鼓足音而无能为力,稍稍主动些将脚伸过去却很快就会被嫂子给踢开。
不过现在车允真不在,这项殊荣将是她专属的了!
边吃边聊边走路,河智恩自然而然地将话题又引到了专访上。
“你问你姐夫吧,我做不了这个主。”河智妍没好气地瞪了妹妹一眼道:“你姐夫答应就行。”
“真哒?”河智恩高兴的扭头看向了坐在姐姐身边的姜世诚,一边脚上加重了力度一边嘴上问道:“姐夫,你有时间么?”
说着还脱掉了另一只拖鞋,两只丝袜小脚并用。
“嘶~”姜世诚倒吸一口冷气,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怎么了老公?哪里不舒服么?”河智妍好奇的扭头问道。
“没有,只是这个菜有点辣。”姜世诚指了指桌上的一道菜。
“辣么?那我下次少放点辣椒。”河智妍有些疑惑地夹了一筷子尝了尝,感觉并没有很辣。
按道理姜世诚平时也挺能吃辣的。
“不用,我就喜欢这种辣味。”姜世诚连忙制止,紧接着又重新看向了坐在对面的河智恩说道:“时间是有的,但必须是在办完案子之后,办案期间我大概率没时间。”
“当然!”河智恩高兴地再次加大了力度,权当是给姐夫的奖励。
一旁的河智妍看到妹妹这么开心,也不忍心打消她的积极性,只能附带着提醒了一句:“你姐夫作为检察官工作已经很累了,你不要影响了他休息。”
“知道啦姐姐!我一定会让姐夫休息好哒!”河智恩苦着脸回了一句,不过很快就看向姜世诚朝他眨了眨眼。
透露了一个“你懂我意思”的意思。
姜世诚无声地笑了笑,继续吃起了饭。
这样一个生活中的小插曲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他只希望家庭和睦,能为他提供一个舒缓内心压力的地方。
最起码目前看来家庭方面的一切都在往他计划中的方向在发展。
............
与此同时,地检侦讯室。
一脸颓势的邢宇赫终于见到了他的私人律师。
那两个搜查官是老手,知道怎么打人不会留下伤痕,还能造成不小的伤痛。
所以邢宇赫在经历一顿暴打之后身上竟然看不出太多伤势。
最起码脸上看不出来。
律师提着公文包放在了桌子上,在邢宇赫对面坐了下来。
律师刚一坐下,邢宇赫就差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他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被人从女人身上绑走,在废弃工厂赤裸着呆了一夜,随后又被送到检察厅锁了起来,最后又被仇家让人给暴揍了一顿。
简直就像是美国大片里拍的苦主一样!
“金律师,你要救我啊!你救我出去!”
邢宇赫此刻已经被从那两个搜查官从铁王座上放了下来,手铐也解开了。
他隔着桌子拉住了金律师的手,没等金律师回答就再次咬牙切齿地继续喊道:“姜世诚他们绑架我!他们虐待我!他们严刑逼供啊!”
金律师忍住了心中的负罪感,反手握住了邢宇赫的手,表情认真地问道:“邢少,您放心,我会想尽办法让您出去的,至于姜副......姜世诚的暴力执法,我也会用法律让其付出代价的!”
“好好好!我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你!平时花的钱也果然没有白花!”
邢宇赫感动的涕泗横流,要不是情况紧急他都想和金律师当场拜把子称兄弟了。
金律师给他当私人律师已经有段时间了,邢家也在他身上花了不少钱,总体实力非常过硬。
足以和一些大律所的金牌律师相媲美。
“金律师,你说要我怎么做,我保证配合你!”
“您先别急。”金律师松开邢宇赫的手,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纸笔,随后抬头表情紧绷着问道:“您把自己可能会涉嫌犯罪的行为告诉我,再把姜世诚对你做过的可能涉嫌犯罪的行为也详细复述一遍。”
“要我的犯罪行为做什么?你直接把姜世诚告了不就行了!他妥妥的暴力执法,故意伤害!我身上还有伤势呢!”邢宇赫不解地看着金律师手中的纸笔,情绪有些激动。
“邢少您先冷静下来。”金律师双手摊开下压,示意邢宇赫不要激动。
“我让你把那些事告诉我是想着我好从中寻找法律漏洞,看能不能和法官进行斡旋,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果我们自己乱了方寸,那就更没法找姜世诚的麻烦了,您还是将我问的都说一下吧。”他摇了摇笔提醒道。
“好!我说,你记下来!”邢宇赫忍着身上的隐隐作痛的伤势,将自己做过的事和这两天遭受的迫害全都详细地说了出来。
他一边小声说,金律师一边速写。
十几分钟后,金律师小心翼翼地将好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信纸塞进了公文包,随后起身朝着邢宇赫微微鞠了一躬。
“邢少,您相信我,姜世诚作恶多端,横行霸道,我一定会让他受到应有的反噬的!”
“好!你可是我最信任的律师,这次要是能帮我无罪释放,我必将分你一定的集团股份!”邢宇赫激动地握拳说道。
此刻的他似乎已经看到姜世诚因为丑闻曝光而被他得罪过的各方势力落井下石、将丑闻和犯罪行径一件又一件的曝了出来的惨状。
还有姜世诚双手戴着手铐,在记者面前满脸颓败但又无力解释的模样。
金律师又鞠了一躬,紧接着赶忙转身离开了侦讯室。
不过他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来到了隔壁的观察室,此刻刑事六部检察官齐钟赫正坐在这里。
“齐检察官,邢宇赫的秘密我都审问出来了,您看姜副部长那边能不能......”
金律师一进观察室就将公文包里的那几张纸给拿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摆放在了齐钟赫面前。
齐钟赫放下腿,拿起那几张纸详细地看了看,随后用早就准备在一旁的密封袋给装了起来。
“很好,你挺识时务,算是个俊杰!”齐钟赫起身拍了拍金律师的肩膀笑着夸赞道。
“哪是什么俊杰,不过是个司法研修院里成绩最差的学生罢了,跟您和姜副部长根本没法比。”金律师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讨好,说话时都有些低头哈腰。
不过他说的是实话,像检察官、法官跟律师这三个行业,在司法研究院中早就已经分化出来了。
成绩最好的当检察官,成绩其次的当法官,成绩最后甚至一些毕不了业的学员则去当律师。
“你看我这该做的也都做了,是不是......”金律师苍蝇般搓了搓手,神色有些焦急。
“放心吧,姜副部长向来一言九鼎,答应你办成这件事就放过你,那自然就不会再找你麻烦。”
齐钟赫走过金律师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你可以走了。”
“好好,齐检察官一定要代我多多谢过姜副部长,我就不打扰你们办案了。”金律师听到这番话后如释重负的笑了出来,拿起桌上的公文包迅速离开了观察室。
边走还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他今天确实第一时间就收到了邢宇赫被抓进地检的消息,也第一时间赶到了地检。
但很快,在他还没见到邢宇赫之前,姜世诚就派齐钟赫将一份证据放在了他面前。
那是他这么多年来逃税漏税、甚至证据造假、让人作伪证等犯罪行为的证据。
他当场就跪舔了,舔的齐钟赫非常舒服,直接将姜世诚给出的两个选择说了出来。
一:帮邢宇赫收集证据,再帮他打官司想把他捞出来,但自己就先进去,
二:收集邢宇赫的证据,将证据交给姜世诚,让邢宇赫进去。
在姜世诚给出的两个条件里,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出卖......哦不对,是帮助邢宇赫。
帮助他正确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让他可以更好的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至于姜世诚的那些暴力执法等行为,他问清楚是为了更好的体恤姜副部长的辛勤劳苦。
姜副部长办案多累呀,用邢宇赫当沙包揍上两拳又怎么了。
那是在给邢宇赫这种常年花天酒地又不怎么锻炼的公子哥松疏松筋骨。
是为邢宇赫着想。
所以在他看来,邢宇赫就不应该愤怒、不应该嘴里满是抱怨。
而应该对姜副部长心怀感激。
再说忠山钢铁现在已经完全被别人收购了,邢宇赫恐怕也没有足够的钱来给他付律师费。
他没必要因为往日的一些情谊来帮邢宇赫拼死拼活的卖命,现在社会,没钱讲什么情谊?
溜了,溜了!
回头看了眼仿佛洪水猛兽张开大口般的地检大楼的大门,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了地检大楼,开着车就迅速逃之夭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