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众人在林中看见的白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上官万川。云凝虽然曾往靖安侯府走过一遭,但彼时并未与万川照过面,而云宸等人更是从未下过山,因此谁也不知晓这信步闯入林间的少年究系何人。
云歌一向急躁,不等两个师兄说话,早已飞身掠出拦在了万川面前。他身法好快,百丈之地,瞬目即届。
万川正四下张望,此刻眼前突然掠出一人,立刻被吓了一跳。定神再一看,原来是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道僮,正要见礼,却听对方毫不客气地喝问道:“喂!你是哪一辈的弟子,怎的如此没有规矩,竟然闯到此地来?”
万川暗想,此人年纪不大,想来是个入门没多久的小弟子,然其态度却如此不逊。看来树大有枯枝,饶是教规严整如斯的不归山,亦不乏此等孟浪之徒。但万川生性豁达,见对方又比自己年纪略小,当下不以为忤,抱拳一揖,口中便以“小道长”呼之。
云歌一听,心中也是奇怪。他年纪虽小,但身为三名护教长老的关门弟子,系属“云”字辈,身份实在不低。虽然不归山弟子与他不属同支,见面倒不至于毕恭毕敬,但他也从没被人以“小道长”称呼过。他绕着万川走了几圈,又上下打量一番,马上便想起刚刚翎儿说的话,于是长长地“哦——”了一声,“你是旈生。”
万川笑了笑,又是一揖,随即自报了家门。
云歌问:“谁给你的‘泽水符’?”
万川被问的一愣,“什么‘泽水符’?”
“你不知道?”云歌狐疑地盯着他看,但瞧对方的神情也不像撒谎,便又问,“那你是怎么进到这竹林里面来的?”
万川不知其所云,指着身后的石板路,照实说道:“我瞧那边有路,就那样顺着路走进来的。这竹林怎么了么?”
云歌心中自是不屑,暗道,此人要把牛皮吹到天上去了。那石板路看似有,实则无,虚虚实实变化万端。没有“泽水符”的指引,越是顺着走,越是进不来,想来定是跟了翎儿进来,此刻又在这里卖弄。但他不动声色,眉毛一挑,点了点头,又问:“那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原来,今日旈生们放假一天,万川想起上山前师父曾嘱咐他去寻找忘执塔,便独自溜出来四处寻找。可是这天极峰既高且大,依山势而建的塔楼宫宇不可胜数,他寻了好几处地方,可短短一日却哪里就能够找着?于是随走随看,也不急在一时,心道,左右要在这山里住上一阵子,一到放假便出来慢慢找也就是了。可是没想到,今日误打误撞,竟无意间闯进了这片竹林。
万川此时听云歌问起自己来此处的目的,突然心生一计。他对不归山的渊源历史本就不甚了了,于其门派内部的支庶划分更是全无所知。但这几日在山上观察,见众道士均是论资排辈,年长者位高,反之则位低,再看眼前这小道士将将舞象年纪,是故一心认定,此人要么是才入门的新弟子,要么就是哪一院中执役的僮仆。因此心中暗自思量,不如旁敲侧击向他打听一下忘执塔的所在,想来他一个小小道僮也不会如何起疑。他主意已定,便即笑问道:“小道长可知道忘执塔应该怎么走?”
云歌听他说出“忘执塔”三个字,不由得一怔。那忘执塔乃是不归山的禁地,任何弟子都不得擅闯,怎的他一个旈生竟明目张胆地打听起来?可云歌毕竟年纪尚浅,对山上的很多禁忌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虽然知道忘执塔中镇压着无相宫魔头之子,但他从小太太平平地生活在无极崖上,什么无相宫、什么魔教对他来说都十分遥远模糊,因此也并不如何上心。便问:“你干么要找忘执塔?”
万川随口笑回道:“早听人说天极峰上有个忘执塔,那是整座山峰上风景顶好的所在。今日闲来无事,想去逛逛,还请小道长指点则个。”说罢抱拳躬身,略施一礼。
云歌听了暗自好笑,心想,此人不知从哪里听了只言片语便来此说嘴,连忘执塔在哪座峰上都没搞清楚就信口开河。他笑道:“你要找的地方根本不在天极峰上。”
“不在天极峰?那是在什么地方?”
云歌说:“你别问了,问了也去不了,那里从不准人去的。”
万川正欲启口再问时,云宸等三人也已走到了近前。万川见云凝也在其中,当下心头大震。云凝到侯府调查烛龙之事时,万川曾和映月躲在屏风后面见过他。如今听云歌唤她师兄,心中连道不妙。他惟恐这小道士将自己寻找忘执塔的事情抖出来,于是忙向三人一一施礼。万川只自称旈生,于家世背景却只字不提,又怕云歌多嘴,便胡乱自顾自地东拉西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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