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园,东阁之中。
屋内只点了一盏油灯,身着黑衣的姚广孝坐在棋盘前,一手握着一本棋谱,一手执着一颗棋子,正对着面前的残局苦思。
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姚广孝细眼一瞥,只见浑身甲胄的狄猛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朝自己抱拳唤了一声:“姚先生。”
“狄将军。”黑衣和尚放下手中棋谱。“有动静了吗?”
“是。”狄猛道。语气之中不乏佩服之意。“果如先生与殿下所料。”
“自城西升起一朵焰火之后,那马盐商,便不再继续燃放焰火爆竹,马家拙园灯火多熄,不再有声息。”
“须臾之后,却有几辆马车自小门兵分两路,往城中央去了。”
“呵,城西难民贫穷,如何有钱燃放焰火?如此传讯,真是贻笑大方……”姚广孝轻轻摇了摇头,似是讥笑一群蠹贼短谋少智。
“一群贼寇,如何能有殿下与先生运筹帷幄?”狄猛道。“还是先生智深如海,一早便料定马家定然与贼寇有染。”
“阿弥陀佛,这也无甚稀奇。凡欲生乱者,皆赖时局之乱。”姚广孝似是刻意培养狄猛这个年轻人,不厌其烦的出言点醒道。
“时局越乱,彼辈依附者自然便众,便也越发如鱼得水。反之时局若稳,则自然人心思定,鬼魅不生。”
“如今时局既稳,贼人自然穷途末路。那么,既然有一个被朝廷王爷搜刮走了大量粮草财货,对朝廷心怀怨愤,却依旧家底丰厚的‘盐商马家’,彼辈贼寇如何能不试图笼络?”
“还是殿下才智天授,贫僧不过一提,殿下便想了个一举两得的好计策,既从商贾那筹来了粮食,又故意开罪这马家……”
狄猛恍然:“怪不得殿下要锦衣卫盯紧马家……原来是想以马家作饵,顺藤摸瓜寻到贼寇的踪迹!”
“这么说来,殿下本只打算随便找个人杀鸡儆猴,并不是一开始就选定了盐商马奉孙?”说到这,狄猛失笑道:“这么说,殿下也是歪打正着。这马奉孙,竟然本就是那些贼子的同伙。”
姚广孝也是晒然:“这样更好。这马奉孙本就是贼寇一伙,贼寇必更加没有防备……”
“许是天佑殿下,那日才让这马奉孙自己跳了出来。”
两人相视而笑,狄猛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么姚先生,如今马家兵分两路,我等该如何行动?”
“需要分兵盯着,以防其转道去攻殿下那处吗?”
“不必。”姚广孝道。“彼鼠辈耳,必谨小慎微。那两路车马,其中一路不过是姑且掩人耳目罢了。”
“彼辈贼寇想要挽回局面,势必要在城中制造乱局。而要想让城中难民百姓生乱,一是可选择杀掉殿下在内的城中诸多高官显贵,瘫痪苏州城防。”
“二是可烧毁城中预备仓,令百姓人心惶惶,城中自乱。”
“殿下使的是计中计的法子。那楼起的突兀,又突然邀城中显贵饮宴,痕迹实在是太重,一看就教人心中生疑。”
“虽然若是端了此楼,苏州唾手可得。贼寇却必然患得患失,觉得此处早有埋伏!”
“那么,自以为看透殿下谋算的贼寇,则必然会选择攻预备仓!毕竟城中说得上话的,都已在楼子里了。预备仓即便是有人警戒,也是群龙无首!”狄猛醒悟过来,拍案叫绝。又猛醒姚广孝喜静,赶紧拱手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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