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同学们做了提醒,唐植桐下午课后又直奔押运处,这种日子确实忙碌了些,但很充实。
不过来到押运处后,还没开始整理最新的整理数据,就被喊去开会了。
说开会也不太准确,正确的叫法是过组织生活。
虽然唐植桐目前只是预备梯队,但这种生活还是要参加的,每个月有2-4次不等,内容每次都不太一样。
一般来说都是一块学习一下最新文件,然后各人谈谈感想、表表态度,汇报一下个人思想,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等等。
这次的内容跟之前不太一样,说到了市面上出现的一些牢骚,更是谈到了忆苦思甜和节约。
太违心的话,唐植桐说不出来,所以他自我批评的是对烟头的不珍惜,粮食粒粒皆辛苦,烟草也是辛苦种出来的,以后自己一定要加强自我管理,坚决不浪费,让大家监督云云。
押运处的人际关系没有那么复杂,所以不少人都针对自己一段时间以来的缺点进行了非常深刻的批评、检讨。
在唐植桐看来,目前大家说的大部分都贴近实际,真实感很强,就是不知道以后会怎么发展。
批评这种事情,温和来说是帮助个人进步,但也有人认为是挑刺。
不知从何时起,尖锐的批评会慢慢消失,温和的批评也会变得刺耳。
再往后面,温和的批评也会消失,沉默则成了居心叵测。
沉默如果不再允许,那就只剩赞扬了。
唐植桐是懂一步到位的,批评只针对自己,对别人一概是赞扬,当然,都是比较含蓄的那种赞扬,不是卖力过了火,让人一听就很假的那种。
毕竟唐植桐早就给自己定下目标了,只追求有限的进步。
目前已经进步了,得罪人的事就尽量别干。
会上提及的牢骚,唐植桐这段时间以来是略有耳闻的,无非就是各种顺口溜,嫌吃不饱肚子罢了。
对于牢骚,不过无论唐植桐个人内心怎么想,他都没表现出来。
说理解牢骚,那是屁股歪了,思想不端正,这锅不好背。
说反对牢骚,又有些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筷子骂娘的意味。
来到这边已经将近一年半,在唐植桐接触的普通人中,很少有人关注什么左了、右了的,大部分都是在为养家糊口而卖力干活。
至于那些上街浩浩荡荡、举个牌子喊口号的嘛,大多是学校、或者工厂的职工,普通百姓极少参与。
其实自古以来,百姓的诉求挺简单的,能有口饭吃,甭管是自己种田,还是给地主扛活,只要一家老小别饿着就行了,特别容易满足。
很多人都喜欢明朝,觉得是汉家天下,但当时的老百姓不一定这么认为。
明太祖的时候好啊,给百姓分田,杀起贪官来一点都不手软,但他子孙有点多,人人有封地,再加上吏治崩坏、土地兼并等种种原因,再来个天灾啥的,老百姓就有点吃不消了。
明朝被鞑子推翻,不少史家都说是官员贪污、吏治腐败、朝廷没钱的缘故,但史书上从来没有记载过当时老百姓的看法、想法。
朝廷没钱了,官员说“再苦一苦百姓”。
一有点什么事,就苦一苦百姓,一有点什么事,就再苦一苦百姓。
鹅城的税都收到九十年以后了,老百姓能没想法?就这种朝廷,这种官员,明朝的老百姓能没有意见?
苦吃多了,明朝的百姓终于悟出了一个道理,吃得苦中苦成不了人上人,于是这苦不吃也罢!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鞑子真来了,谁又会真心去抵抗?不他么给带路就算对得起祖宗,无非是换一个皇帝罢了,难道会对自己土里刨食造成负面加成?
所以,明朝翻车了。
说一千道一万,百姓不怎么关心皇帝是谁。
唐太宗李二说过,以史为鉴可知兴替。
前人的珠玉在前,现在各部门也有所借鉴,并非一点动作都没有,兴修水利、救灾抢收,另外不少地方都安排了救济粮,下调征收,压缩商品粮户口shuliang,压缩商品粮户口定量,同时也往下分配了伊拉克枣等等。
去年的时候二子他爹主演过一部电影,名叫《三年早知道》。
去年排片还挺多,今年下半年就少了。
开完会,唐植桐和马薇继续回财务科工作。
除了帮着整理一下推广数据,唐植桐还对财务工作做了简单分工,马薇管账,自己管钱,有点会计和出纳的意思。
下了班,唐植桐先去了一趟木材厂找张波。
尽管唐植桐嘴上跟小王同学说的简单,但他身体很诚实,干不了就是干不了。
“吆,这不是唐科长嘛,稀客啊。”一见到唐植桐,张波就打趣道。
“嚯,张工笑我呢?”唐植桐笑着掏出烟来散烟,虽说都在一个街道,但两人的单位并不挨着,平时也没什么交集,张波之所以能知道的这么清楚,唐植桐猜测是张波跟徐卉走的比较近的缘故。
“哪能是笑你?我这是祝贺你进步。”张波接过烟,给唐植桐点上。
“得嘞,谢谢。我今儿来是想麻烦张工点事,我想做两个雪橇,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木料?”唐植桐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一盒大前门,放在桌子上。
“那必须得有,木材厂什么时候能缺了木料?走,我带你去看看。”张工没管那盒烟,而是猛吸一口烟,将烟头怼进了烟灰缸。
唐植桐有样学样,跟在张工身后,出了办公室,直接来到了仓库。
进仓库门的时候,唐植桐听到库管朝张工喊了一声“厂长”。
“张工这是产房传喜讯,升了呀。”这回该唐植桐打趣张波了。
“,都是光荣的劳动者,只是分工不同罢了。”张波谦虚的挥手。
“高,张厂长这觉悟杠杠的。”唐植桐恭维道。
“别夸我了,看看木材吧,选个差不多的,我让人帮你打磨一下。”张波指着地上的一堆长短不一的方形木棍说道。
“不用,我自己回去慢慢收拾就成。”木材都是解好并且粗刨了的,有点毛刺,但不多,让别人打磨也无非是细刨一下,这活唐植桐还是能干的。
最终唐植桐选了四根80公分、四根60公分的木头,能把框架钉起来就行,木板自己空间还有点,做雪橇绰绰有余。
80公分长,60公分宽,对于小孩子来说有些大,但对于小王同学也就堪堪能放下她那双大长腿。
“张厂长,多少钱?”唐植桐踢踢脚边选出来的木头,问道。
“几毛钱的玩意,还没你那盒烟贵呢,回头我给财务。”张波抱起地上的木棍,就拉着唐植桐往外走,说啥都不肯要钱。
“得,谢谢张大哥。”唐植桐顺坡下驴,没坚持,不过称呼变了,透着一股亲近之意。
把木棍绑在自行车后座上,唐植桐骑着自行车,哼着小曲从木材厂往家赶。
这年头没有流行歌曲的概念,但不代表没有神作。
“你爱我呀我爱你”非常洗脑,但曲子并非原创。
1976年的时候,许冠杰发布《有酒今朝醉》,曲子不能说跟蜜雪冰城一模一样,只能说相差不大。
但这首歌依旧是填词,时间再往前翻,1931年歌曲《苏三不要哭》问世,哎,巧了,曲子还是大差不差。
“我想去南洋群岛,怀抱琵琶一块跑。我想到哈尔滨去,找那亲亲小娇娇……”
啧啧啧,朗朗上口,魔性也不小。
然而,这依旧是填词。
再往前翻,直到1847年,身在大洋彼岸的超市理货员斯蒂芬福斯特以妻子的名字创作了一首歌《ohsusanna》。
“icomefromalabamawithmybanjoonmyknee。i‘mgoingtolouisiana,mytruelovefortosee。”
除了歌词不同,曲调与上面那几首歌的曲子一致,相似程度跟倒模似的。
无论哪个版本,唐植桐自然都不会去唱歌词,只是哼曲子。
骑着洋车哼着歌,从胡同口钻了出来。
忽然,唐植桐就听“当”、“啪”两声脆响,一个不明物体照着自己脑袋就飞了过来,就跟老唐演讲时的场景一样一样的。
看到唐植桐从胡同口突然冒出来,几个孩子发出了惊呼,胆子小的直接捂住了眼。
这要是被砸了脑门,可就丢了穿越众的脸了。
说时迟那时快,唐植桐脑袋一歪,抬起右手,用外挂一薅、一挪,那不明物体已经被攥在了手里,就如同火云邪神空手接子弹一样,帅爆了。
就是不知道老唐躲过的那颗子弹是不是也是开了挂。
接到手上后,唐植桐脑子里蹦出来的却是:得亏老子没坐火车吃火锅,得亏老子碰到的不是麻匪!
“小兔崽子,怎么在这打尜?打到别人脑袋怎么办?”唐植桐刹住车,单脚踩地,将抓到的尜轻轻一扬,扔到几个小孩的面前。
然后甩了甩手,特娘的,光顾着耍帅了,忘了空间特性,尜进去有动能,出来还是有动能,隔着手套都砸的手生疼。
几个小孩子被唐植桐骂的不知所措,你看我,我看,有个大胆的上前捡起尜子。
“都几点了?还不回家吃饭?以后再玩这东西往东边跑跑,白桥那边空地大。”唐植桐不会跟这帮小孩子一般见识,他们只是想玩罢了,又不是故意往自己脑门上敲。
说完,也不再管他们,又蹬上自行车往家走。
眼下街道不宽敞,小孩子的玩具也有限,再加上穷,能选的就那么几样,打尜就是其中一种。
尜儿,两头尖,中间粗,像极了郎家园枣的放大版。
打尜是四九城这边叫法,有的地方也叫打梭,开封话叫“打苏”,胶东话“砍茧”,还有的地方叫“打鸟”。
虽然叫法不同,但玩法大同小异,都是用一根木棍或木板,打垫在石头或短树枝之上的尜儿,这样能打的更高。
据说以前的玩法并不是比谁打的更远,而是一个人打,一个人接,有点像打棒球。
后来可能因为危险性比较大,就改了玩法。
由于制作简单,造价便宜,不仅眼下有儿童在玩,哪怕再下去三四十年,依旧会有市场,尤其是农村地区。
不少小孩子会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扯了裆,回去少不了一顿竹笋炒肉。
唐植桐到家的时候,看到了大门下的自行车,小王同学和凤珍已经回来了。
除了后车座的木板,唐植桐还从空间薅了些木板,一同拿进了厢房。
没成想,小王同学在厢房鼓捣炉子,吓了唐植桐一跳:“黑灯瞎火的,你怎么不开灯?放着我来。”
小王同学看到丈夫带进屋的木头、木板后,啥都没用,用手背捂嘴轻笑。
“笑啥?就不兴我偷个懒啊?”唐植桐犹自嘴硬道。
“能啊,我可不想你逞强,累着你,我心疼。”小王同学起身,将丈夫带回来的材料归置一下,放到一边。
“嘿嘿,放心,该偷懒的时候,我肯定摸鱼。”唐植桐听了,心里那叫一个熨帖,比那些整天里叨叨“你看看那谁谁一个月赚多少钱”,逼着自己男人赚钱的货强多了。
“你这是打算做几个?”小王同学拿过两个马扎子,拍了唐植桐屁股一下,待他抬起来,直接塞下面,然后自己在旁边坐下,看着丈夫生火。
“两个。放椿树胡同一个,咱这边放一个。都是加大版的,等再下雪,我拉着你出去玩。”小王同学在旁边坐着,唐植桐不方便作弊,只能老老实实的按步骤一步步生火,先用细小的木柴在炉子里垫垫,然后并拢几根,用火柴点着后,小心的放在其他木柴上。
“咱都这么大了,还出去滑雪橇,不太好吧?”小王同学胳膊肘垫在膝盖上方,双手托着下巴,很是意动。
“带着凤珍、凤芝,就当陪孩子玩了,咱顺带温故一下童年。”昨天的时候,唐植桐听小王同学说自己小时候也有一个雪橇时,就起了带她玩的心思。
至于小王同学的担忧,唐植桐能理解,毕竟结了婚再玩会有人说不顾家等等。
但依着唐植桐来看,那帮人还是太闲了,自家又不吃他们一粒米,就知道在背后说三道四,很惹人厌。
“那行。”小王同学点头应下,她小时候是玩过雪橇的,那是父亲亲手给自己做的,然后拉着小小的自己在雪地里驰骋,银铃般的笑声响彻旷野。
仿佛一切都在昨日,仍旧清晰可见,只是不可碰触。
不过,好在自己现在有了丈夫,也是个不错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