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唔……这情景已经是第几次了?
凯瑞甘看着面前正在嘶吼的大脸,波澜不惊地想道。
再多来几次的话,自己大概会形成“人失去意识就会进入奇怪空间”的错误认知吧。
虽然自己现在能不能算人还两说。
之前,发现“天黑”后的第三秒,凯瑞甘就已经判断出自己应该是被什么巨大的生物给吞了,这在满是液态地嗪的泽鲁斯行星上也很合理。
她本着打穿那东西的牙齿的目的向上方进行突击时,却没能达成目的。
虽然一路摧枯拉朽地击穿了厚厚的岩层,但感觉上自己似乎离地表越来越远。
那么结论就很明显了,吞掉自己的,是一个岩石构造,比常规概念上的生物大出不知多少倍的怪物。
如果留在原地,或许还能判断一下这个怪物的“消化”方式并制定相应的对策,但此时明显深入到怪物的体内了,周围除了岩石还是岩石,在明知它们其实是某种生物身体一部分的情况下,凯瑞甘也没法停下,只能继续朝根据重力判断出的“上方”不断突进。
最终,在击破了一道比普通岩石更坚固的石壁后,她突兀地出现在自己的意识空间里,而面前就是这张像蛇又像龟,不断怒吼同一句话的石头脸。
在危险地带失去意识后,凯瑞甘第一时间确认了自己的状况,而后发现,即使处于大概是昏迷的状态,她也能感知到自己控制虫群代表的点点光芒,而距离虫群最远也最亮的那个光点,应该就是自己的身体。
从距离上看,大概已经深入地幔了。
这个状态倒是能解释当时在塔桑尼斯,虫群的行动非常灵活狡猾,但“主宰”几乎不移动的原因——因为它在控制虫群时经常忘了它自己也是虫群的一部分。
在反复确认后,凯瑞甘发现“自己”应该没有受伤或者处于什么危险状态,只是因为受到了某个灵能比自己更强的家伙的影响……多半就是面前这张大脸的本体。
这就麻烦了,普通的灵能生物就很难对付,更何况这个大概已经疯掉,还特别巨大的家伙。
身体方面过于巨大很难彻底摧毁,而意识方面……要怎么摧毁一个已经疯掉的意识?
凯瑞甘开始怀念可以随便在自己意识空间里跑来跑去的艾米尔。
不过,莫非那个绝地武士小姑娘也畏惧这个怪物?
“”面前的大脸重复之前的咆哮。
不……多半是觉得这家伙太吵吧。
而且,奇怪的是,这个异星怪兽为什么会对联邦属下的“幽灵”有这么大意见?
在凯瑞甘开始考虑用意念杀死面前的大脸时,眼前出现了两个“选项”。
嗯?凯瑞甘看了看这两个奇怪的,像是路牌一样的东西。
看来那个小姑娘虽然不乐意见到这张大脸,但还是有向自己提供帮助的。
至于这两个选项本身……
前者自然是突破这个叫“祖尔温”的家伙的精神封锁,虽然耗时较长,但由于它是疯子,所以很可能成功。
而后者则是通过理解起源来增强“刀锋女王”本身,即使以自己目前的灵能强度,也只有堪堪30%的成功率。
不过,这里根本没有提及了解起源后会怎么样,似乎默认了之后可以轻松突破“祖尔温”的封锁,这足以证明她原本的力量有多强。
稳妥起见,这里应该选择同祖尔温进行意志对抗,欺负一个疯子当然没什么难度。
但是……凯瑞甘看了那张巨大的丑脸一眼,要连续七天都盯着这玩意看?
她果断戳下“了解起源”的选项。
——???——
哗——哗——
凯瑞甘再次恢复意识时,看到的是一片满是白沙的沙滩和不断向沙滩涌上潮水的碧蓝大海。
这……
凯瑞甘能清楚地感知到吹拂的海风、海风中的湿气和咸味,以及脚下沙滩的粗粝触感。
她抬起手,看到的是一双有着小麦色皮肤的纤细手臂,再往下看,是一身简单的白布连衣裙、同样小麦色的纤细双腿和一对踩在沙滩上的脚丫和凉鞋。
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重新拥有了身体,虽然它好像并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一个不知名的小姑娘,而她的身体素质仅仅是普通少女的水平——即使凯瑞甘自己,在这个年纪,也不会这么纤弱。
如果这就是“刀锋女王”的过去,那她还真是辛苦。
“总觉得……那个克哈小公主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凯瑞甘低声自语,而后听到这个女孩的声带发出了自己想要说出的话,但大概是不适应某些单词的缘故,有那么一些走调。
拉丁语系,大约十六岁,一米五左右,人种仍然无法确定……凯瑞甘逐一分析。
呵……分析这个做什么?刀锋女王早已诞生,这里充其量只是她的回忆而已。
不……等等,如果仅仅是见证回忆,为什么会有70%的失败概率?
凯瑞甘刚刚皱起眉,视野的左上方就浮现出一排同之前的选项差不多大小的文字。
于此同时,一个菱形的标志也同步出现,它的下方还有一个标记:
这种熟悉的任务提示标记让凯瑞甘下意识地摸了下额头,但没有在那里摸到熟悉的护目镜,只摸到了随着海风飘舞的短发。
十分钟走六百米,这是个相当简单的任务。
但如果照着这些提示就能了解起源,又怎么可能有70%的失败率?
凯瑞甘晃晃手臂打起精神,迈步向那个菱形标记的地方前进。
————
“我错了,还真能……”
凯瑞甘看着悬崖对岸的白色木屋,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骂。
这是一座地形比较奇特的海岛,整体呈新月形,村落位于“月亮弯”里面,而自己的目的地则是其中一个“月亮尖”。
凯瑞甘从出发点向视网膜上定位的位置直行时,抵达的却是另一个“月亮尖”,两个尖角之间相差距离大约十米,如果是凯瑞甘本人,切换成“力量模式”直接就跳过去了,但现在变成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只能看着对面干瞪眼。
周围的场景化为片片黑雾消散,又重新聚集了起来,显露出和之前别无二致的景色。
大海、沙滩、少女,倒计时。
虽然要多绕小半圈,但时间仍然充裕!
凯瑞甘反身拔足便走。
“呼……呼……这姑娘的体力也太差了。”
凯瑞甘绕过“新月口”抵达目标位置时,已经气喘吁吁。
“接下来,怎么——”
唰。
返回研究所和不断跳动的倒计时被打了一个对勾隐去,原本的位置出现了一行新的文字,
没等凯瑞甘质疑怎么进屋,身体已经失去了控制。
“啊,还好赶上了,伊米亚先生最讨厌不守时的人了。”少女用和凯瑞甘大不一样的活泼语调说着,从门口脚垫下找到了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木屋内部是一个仿佛温室般的结构,大大小小的器皿中全都存放着一种有着长长叶子的绿色草本植物,而靠外的一间有着玻璃天花板的房间中,则是种植着这些植物的金属培养皿。
这些培养皿全都散发的淡淡的白光,同屋外一些花架上的位置彼此对应。
这时,凯瑞甘重新获得了身体控制权。
“这到底是……”由于这次的“任务”没有时间限制,凯瑞甘没有立刻去搬植物样本,而是逐一观察那些植物的标签。
硫酸、盐酸、硝酸、葡萄糖溶液、无光照、无土栽培、持续高温。
各种各样苛刻的条件让凯瑞甘大开眼界,那位植物学家大概同这些植物有仇吧?
不过,凯瑞甘环视了一下除了少数彻底死亡,其他全都在郁郁葱葱生长的样本,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它们的生命力是有多顽强?如果它们有自我意识,得多憎恨这个研究员先生?
由于在塔桑尼斯见过太多植物,凯瑞甘不得不往这个方向想。
感叹了一阵之后,她终于想起自己是来完成任务的,这才开始一盆盆向外搬花,或者说,草。
————
哗啦!咣当!
在这条任务被划去的同时,凯瑞甘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
字面意义的“不由自主。”
如果还是她在控制身体,至少有六种办法可以让自己摔的不是那么狼狈,而其中三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能使用的。
仔细想想,之前每次搬出去一盆花,眼前就会闪过一些意义不明的画面,看来那不是错觉,至少不是凯瑞甘作为控制者的错觉。
“啊……呃……”少女发出了不像是疼痛,更像是晕眩的痛哼声。
她捂着脑袋站起身,在摆放植物的柜子里找出一瓶小药丸,完全不喝水地吞下了十多粒。
凯瑞甘即使不能控制自己,也看清了上面写的是什么:“植物抗过敏颗粒。”
没听说过有人对植物过敏的!
这症状也完全不像过敏!
这个傻姑娘是被什么邪恶科学家骗来当助手了吧!
少女自然听不到她的腹诽,但吞下“过敏颗粒”后明显好了很多。
“嗯……伊米亚先生说,如果出现过敏症状,今天就不用工作了,”少女摇摇晃晃地把门关上,重新把钥匙塞回脚垫下面,离开了那栋木屋。
新的任务随即出现。
“你这个蠢货!”凯瑞甘接手少女的控制权后,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
但是,除了这么做之外,她什么也办不到。
不知道植物的性质,不知道她工作了多久,也不知道她刚刚吃的是什么。
现在除了尽快让她回家之外,凯瑞甘完全想不出自己能在这个“体验剧情”中帮到她什么。
不,即使能做到,也毫无意义,因为这件事发生在“过去”,而过去是无法改变的。
“你这个蠢货……”控制着少女走了几十步之后,凯瑞甘低声又骂了她一句。
原因无他,即使在吃了“抗过敏药”之后,少女眼前仍然会时不时地出现混合了各种色彩的奇怪幻觉,凯瑞甘确信自己走的是直线,但背后的足迹却歪歪扭扭地不成样子。
如果说她从未察觉,那是完全不可能的,而她即便如此也要继续在那个奇怪的地方工作,只能证明她家里的条件非常不好。
更进一步推断可知,她之前站在海边的行为,一定是打算用碧海蓝天来冲淡自己眼前那些奇怪的色块和幻象——她成功了,凯瑞甘一开始根本没有察觉异常,还让她以那么快的速度赶回了导致她患病的地点。
从理性角度分析,这不可能是凯瑞甘的错,但这次的“体验”太过逼真,她不由自主地就会把自己代入进去。
另外,或许是直觉,或许是凯瑞甘作为幽灵对于形势的分析,这些判断都指向了同一个结果:这段短短的路程,就是这名少女最后的人生轨迹了。
“可恶……”凯瑞甘强行无视眼前的那片混乱,依靠那个菱形的定位坐标不断继续前进。
现在应该已经接近了村子,如果有人能接一下她的话……
不,那是不可能的,这是一个渔村,外出捕鱼的船只不可能这么快返回。
凯瑞甘站在村口,听着前方小村中的一片安静,一时不知该庆幸还是咒骂。
任务马上就能完成,但这名少女基本也死定了,如果要拯救她的话,或许应该去村里的医生那里瞧瞧?但这里会有医生这种奢侈品吗?
“咯咯咯!”“汪汪!”“嘎!”
正犹豫间,一棕一黄两团色块从少女眼前飞过,而后,鲜血飞溅而出。
凯瑞甘看着面前叼着一只鸡的脖子的野狗,以及它们身上的斑斑血迹,感觉大事不妙。
这瞬间,那行“回家休息”以及家的“坐标”,被四五道横线狠狠划去。
重新出现的,是两个宛如被鲜血浸透的扭曲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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