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顾问，满大街都是，李算在剧组就遇到过许多顾问老师，他们通常是行业大拿的跟班和助理，专业技术虽然过硬，行业经验虽然丰富，但社会地位不行，又不懂人情世故。
    你没有社会地位，说话的声音就比正常小几十个分贝，不懂人情世故，那你就是只能张张嘴的小丑。
    华夏影视圈也有过尊重顾问的组，但是怎么说呢，一来，是人情世故，都是来挣钱的，谁也别为难谁。
    二来，打磨剧本多难啊？时间本就有限，大家聊聊行业八卦，最后分钱走人，一部影视作品你讲什么传承啊？贴近什么现实啊？正确的历史主义唯物观、价值观那和你有关系吗？
    三来，大家都是来做事儿的，剧卖的好就行，卖不好也不用你背锅，你起什么高调？
    李算就是在这个环境下成长起来的编剧，说初心，他改变不了行业现状，说艺术，他本身就不是科班出身。
    人是适应能力很强的生物，当环境要求你狼狈为奸，一枝独秀，那是自寻死路。
    这道理拿到现在的饭桌上也一样，比如对座的杰西卡总裁，虽然一脸敬佩之情溢于言表，言辞之中充满感激，但实际上还不是想从他这儿拿故事？
    刚刚的宣传册他也看过了，巴宝莉下一季的主打概念是青春、是时尚，是更具经济价值的韭菜。
    什么是你们的宣传核心？
    社会责任感？
    别搞笑了，是挣钱！
    李算心中腹诽，真别觉得他别扭，虽然上辈子写了很多下水道里的棉花球，但现实中，他从没见过。
    菜上齐了，李算自打进屋就很少说话，好像感觉到他要‘气管炎’到底，扬幂自然跟上，虽说对方许诺了品牌下，某系列产品代言的糖衣炮弹，但姑娘出道这么多年，也不是没吃过见过。
    都不说别的，拿着百八十万忽悠她的，都不在少数。
    好在老爸是警察，一般犯罪分子，基本近不了身，李算嘛……太罪大恶极了，是惯犯，且异常凶狠！
    菜上来了，清酒加一些生鱼片，杰西卡好像不怎么想动筷子，只是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这是要离席的信号。
    扬幂率先开口：“不好意思，我还有个问题。”
    “您说。”
    “类似系列代言人这种事儿，巴宝莉内部应该早就有人选了吧？”
    “是的，我们提前接触过，对方很有兴趣，但决定权还在我们。”
    “请问是……”
    “范小胖。”
    李算眉头一跳，这可是大人物，不能不开口了：“你们搞错了吧？”
    “李老师您请说。”
    “没有谦虚的意思，不说咖位，无论是社会影响力，还是圈内地位，我们扬幂老师都没有那位的声势。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李算图穷匕见：“你们之前选择范小胖，已经是公开的秘密，然后又选择我们扬幂老师，是故意激起舆论风浪，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是甲方，实在不行，换人就好，但这舆论风波，就只有我们扛着了。”
    明星代言，在将来叫割韭菜，是抢钱联合；可在明星代言刚流行的时候，却是强强联合，明星同意企业的价值观，企业看好明星的前途以及日益增长的影响力，双方互相勾结，力求美好明天。
    这姑且算是明星代言这个商业模式的初心，但在资本注重效率的原则下，随着大哥的一声‘duang’，在华夏大地上，明星代言，等于人人喊打。
    “造成了这样的误会我很抱歉，但请让我解释一下。”
    杰西卡说：“巴宝莉是外企，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尊重国内的现状，但在挑选代言人的这件事情上，我们也有自己的考量。
    扬幂小姐首先打动我们的是敬业，因为她出道这么多年来，除了在《小时代》上，没有闹出过耍大牌的新闻。
    其次是有发展潜力，扬幂小姐走的是偶像路线，网络风评呈现两极化的趋势，这就说明她永远不缺话题，在所有偶像路线的明星中，算是独树一帜，未来可期。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李算老师，您是编剧啊，既然您都能来改《小时代》，那为自己的女朋友写一部电影，应该是很轻松的事情。之前扬幂小姐自己都拿了金鹰，有您在，应该只会更好，我们相信您的实力。
    最后的最后，就我个人而言，挑选代言人，也是做生意，范小胖开价太高，我们选择扬幂老师一来可以省钱，二来，华夏影视圈新生代偶像的风口，我们也想抓一抓。
    李算老师，我的解释，您满意吗？”
    李算还能说什么？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拿起酒瓶，
    杯满上，
    一口喝下。
    高端局就是高端局，人家不玩阴谋，玩阳谋。
    “不好意思，我戒备心太强。”
    “理解，二位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很抱歉，这次必须提前离开，这顿饭二位请慢慢吃，之后直接离开就好。对了李算老师，巴宝莉的第一期活动开展在世贸天阶，如果您有兴趣的话，可以亲自来看看。”
    杰西卡走了，李算也没胃口了，之前还觉得资本家没有战斗力，现在看来，人家是不需要战斗力。
    《孙子兵法》里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不战而屈人之兵’
    打得过你，玩阳谋，打不过伱，玩避战。
    就挺无解的。
    日式用餐习惯跪坐，到华夏以后，为了方便华夏客人，餐桌底部的榻榻米都会被挖空，方便客人放脚下去，就像是坐在椅子上用餐。
    没什么胃口的李算躺在扬幂的腿上，在思考一件事儿。
    巴宝莉到底对他有什么所图？
    换句话说，他有什么价值，让巴宝莉做出如此的选择？
    扬幂代言巴宝莉，哪怕只是旗下产品，在这個时间点上也是咖位不够。
    所以为什么？
    他们想要什么？
    当对方给你好处，一定要知道对方所图的是什么，要不然，这馅饼都吃得不踏实。
    “要不还是算了吧。”扬幂说，“虽然有点，给脸不要脸？但现在真的不合适。”
    李算睁开眼。
    嗯，
    还是看不见脸。
    “有什么不合适的？男女有别，男人的事儿，我操心就得了。你说，那杰西卡到底是想干什么？平白无故地送来这一张大馅饼，我就算张嘴了，也不敢吃啊。”
    “我爸跟我说过。一个人，要是给了你意料之外的好处，那他一定另有所图……”
    “咱爸这话中肯！”李算打断道。
    扬幂把身子后仰，看着李算：“要不然，就是你已经给对方创造的利益，超乎你的最大设想。”
    李算皱起眉头，
    这利益是什么，
    他实在想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