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场的春耕一直进行到4月20号。
往年要在4月25号开始春播小麦的。
今年提前了5天。
原因就是，今春回暖，气温升高。
化冻土壤深度达到了18公分，地温也达到了播种的条件。
就在20号这天，整个南北河农场上下齐动员。
所有播种机都下地了。
田野里拖拉机油门压到底，震天的轰鸣响彻云霄。
火红的拖拉机拖曳着火红的播种机，在黑黝黝的大地上，拉出了一道道整齐的纹路。
播种下春的种子。
田边地头上，工人们等着播种机回来，他们要添加种子化肥。
一时间，不仅农场家属区里少了喧嚣，连熊家的工地也减少了很多人。
不过，这不耽误施工进度。
七栋猪舍已经拔地而起。
虽然各栋的进度不一，可都四面砌墙了。
木窗框已经塞进了窗洞里。
门框也立了起来。
木工棚里，老费指挥着众木匠们，挥汗如雨，一排排的“人字架”已经完成了一部分。
今天，这七栋猪舍没有啥人。
在另一侧的饲料间旁，一个新地基正在浇筑。
地基正对着那個圆形的18米高的大烟囱。
这个烟囱是要利用的。
在烟囱的西侧是原来的饲料间。
而烟囱的北侧则是新的地基。
这是一个四米多深的深坑。
里面正在浇筑着混凝土。
其实这是一个地下室，是安装锅炉的地方。
在这个大坑的旁边，停放着一个巨大的卧式锅炉。
搅拌机的轰鸣一直响个不停。
一车车的混凝土被吊进大坑里。
之所以停止了猪舍的施工，先搞锅炉房，就是怕五月中旬下雨。
虽然不是雨季，可是下雨这个坑就没法施工了。
史老二、老潘、熊长禄都在现场盯着。
熊贵清却不在这里，他正站在自家门前，看着电业所施工队的作业。
小齐也只是跟着打下手，邢志斌则跟着，他是代表甲方，也就是代表熊家监督施工。
熊贵清见施工进展有条不紊，跟小邢道了声辛苦，就走了。
快中午了，老妈的午饭也准备好了，他得给媳妇儿送饭去。
5月1号，小麦春播结束了。
大豆的播种又要开始了。
于慧勇没有去播种大豆，反而来给熊家播种玉米了。
自从于慧勇买回来了东方红802型拖拉机，他就从赵光机械厂购进了玉米精量点播机。
以后熊贵清再也不用找几十个老娘们来人工种苞米了。
熊贵清这点地，于慧勇一天就能全部完成。
又省种子又省肥。
忙活了一上午的于慧勇，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他揣起早上熊贵清塞给他的香烟，把802拖拉机停在地边，跳下车往家属区走。
刚走到熊家房后，就被刚出来的熊贵清拦住了。
“于慧勇，别回去了，来家吃。”
“我就不去了，你们都很忙的。”
他是眼见着熊家的猪场越搞越大。
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如今七栋猪舍已经拔地而起了。
在猪场工地上，一群人喊着号子，正在用铁葫芦把大锅炉吊进地下室去。
只有锅炉进去了，才能在上面建盖房子。
“没事，他们有人招呼，我今天专门招呼你。”
于慧勇有些不好意思。
“太耽误你干活了。”
“你觉得现在还需要我亲自干吗？”
于慧勇一想也是。
好像熊贵清有好几年都没有亲自喂猪了。
“来吧。”
他拉着于慧勇进了家门。
餐厅里早就备下了酒菜。
“干活挺累的，少喝点不耽误干活。”
熊贵清给于慧勇倒了杯酒。
“咱自己人，没必要这么客气。”
“来来，先喝一个。”
“哎，家里没人啊？婶呢？”
“我妈给春梅送饭去了。”
“哎呀，你看看，我一来就影响你。”
“不影响，你就放心吃吧。”
两人吃饱喝足。
于慧勇抽了支烟，就起身出去，继续干活了。
人家熊贵清这么够意思，自己也不能装逼，赶紧给人家的地种上。
不大功夫，外面就响起拖拉机的轰鸣。
渐行渐远。
熊贵清刚出门，老妈就回来了。
“你们吃完了？”
“嗯，吃完了，妈，我去工地看看，您还没吃呢吧？”
“我吃了。你忙去，别管我。”
余秀华这段时间是真忙，一天做饭都忙不过来。
倪桂花经常过来帮忙。
虽然忙，可是心里乐呵。
这次，熊贵清下了血本了。
已经挪用了一大笔资金来建设猪场。
他刚到锅炉房这儿，就见老爸和老潘、史老二，还有一大群工人坐在砖头上吃着午饭。
熊贵清跟大家打了招呼，走进地下室。
见这个地下室的上空架设了大型三脚架，粗壮的铁链挂在上面。
幽深的地下，一个长长的大锅炉窝在下面。
沿着台阶走下去。
逐渐的看的清晰。
各种穿墙而过的管道还空悬着，没有和锅炉连接。
熊贵清走上去，来到老潘面前。
“爸，煤堆在哪儿啊？”
“就堆在上面。”
老潘一指地下室旁边的地面。
“这个地面还要打水泥地呢。”
史老二解释道。
“爸，搅拌机明天送来，这个饲料间要拆了吧？”
“还不能拆。”
熊长禄说道。
“拆了这些猪吃啥啊？”
“在库房的西边接出去一截，紧挨着锅炉房重建饲料间。等新的能用了，旧的就停了。”
“嗯，合理。”
看着摆在库房附近的中型粉碎机，熊贵清点点头。
也对，饲料加工紧挨着库房，方便运输饲料啊。
挨着锅炉房，也方便煮猪食。
一举多得。
小麦播种一结束，很多人都有了空闲。
因为大豆播种不需要那么多人。
第二天，一度冷清的熊家工地又热闹起来了。
史老二又开始了忙忙乎乎。
自从上次因为一个骚娘们被熊贵清敲打之后，史老二意识到自己太不稳重了。
都这么大岁数了，被一个没到手的娘们几句话忽悠的找不着北了。
说起来有些丢人了。
他把乔三媳妇撵走了。
对乔老三也是严格要求。
反正放话了，要是干不好就别干，有的是人等着呢。
至于这个小娘们是不是真的跟侯勇有啥瓜葛，没人知道。
这些都是众人想当然的。
熊贵清不相信侯勇这个官迷会喝这个娘们的洗脚水。
他假装啥都不知道。
5月5号。
锅炉房的红砖墙起来了。
门窗也到位了。
库房西边的新饲料间也拔地而起。
粉碎机和搅拌机已经安放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三相动力线直接拉到了饲料间外，一块三相电表挂在了电表箱里。
现在最忙的就是老费和邢志斌。
老费忙着上房梁，而邢志斌忙着给各栋新猪舍拉照明线。
老潘配合着史老二给各个猪舍埋设暖气管。
至于饮水管，邢志斌已经铺设完毕了。
史老二满工地跑。
一会在七栋猪舍这边，安排工人进室内抹墙，
一会儿又跑到饲料间指挥施工。
5月10号。
七栋猪舍的大架子已经上了墙头。
在鞭炮声中，大梁钉在了架子上。
老费带着木匠们给大架子上檩子椽子，然后再封底板。
有些工人懂这个的，也被要求上房。
熊贵清看着施工进度，掐算着时间。
这段时间，他也去了几趟场部。
挂面厂的大院里也耸立起两座晾晒车间。
这让熊贵清急迫的心情有了些缓解。
经过试验，玻璃顶晾晒车间的效果跟室外基本相同。
熊贵清让老方把以前的那栋晾晒车间的屋顶也改造一下，搞成玻璃顶。
5月15号，所有的房舍都开始挂瓦的时候，第一场春雨来临了。
这天一早，天空就很阴沉。
天边闪动着一明一暗的电光。
猪场的新锅炉点火实验就在这样的天气下开始了。
锅炉里装了80%的水。
现在点火只能用木头引火。
待火旺起来后，再加煤。
为了伺候这个锅炉，熊贵清让三个人去场部的安全科进行了学习，考取了《司炉证》。
这是锅炉工必须的证件，没有这个不能上岗。
加上煤后，打开了鼓风机。
一会儿工夫，一炉膛红彤彤的。
再看锅炉的压力表。
一公斤，两公斤的在上升。
直到蒸汽压力达到了10公斤，老潘说道：“可以送气了。”
打开格兰，一阵管道中的水锤轰响。
压力表略微降低了些到了9公斤。
正在试水，有人来报，说新的12号猪舍里有管道漏水。
老潘赶紧拎着工具就走。
待他处理了这个漏水点，再回来看。
压力表又回到了10公斤。
半个小时后，所有暖气片都烫手了。
试水成功后，关闭了暖气的送水阀和回水阀。
又开始试验蒸汽煮猪食的方案。
结果不用说，依然是成功的。
从明天开始，老的饲料间就要被拆除了。
而新饲料间正式启用了。
大家都很兴奋，尤其是王兴初和熊长禄，他俩觉得养猪场这次升级真的是鸟枪换炮了。
像于洪刚他们这些老饲养员也是一脸笑容。
跟着这样的企业走，心里充满了希望。
谁不想在有希望有生机的企业里就业呢！
史老二没有时间来看试水啥的。
他正忙着在这些猪舍里拾遗补漏。
邢志斌挨个猪舍检查电灯是否能用，饮用水是否畅通。
老潘算是大功告成。
他还亲自设计了高压蒸汽猪食锅。
让徒弟们制造了出来。
其实就是一个简易的高压锅。
轰隆隆，咔嚓嚓！
时间熬到了中午，这边实验刚刚完成，一阵震耳欲聋的春雷炸响。
天边滚滚雷声像是追着兔子一般，向着熊家这个方向而来。
要下雨了。
哗！
憋了多日的雷雨终于倾盆而下。
熊贵清和老爸、老丈人站在饲料间的大门口。
雨水在房檐上像是无数的小溪悬挂在眼前。
地面溅起了豆大的雨滴，把积水打出一个个水坑。
屋顶上挂瓦的人都在冒雨工作着。
这场雨虽然不会让房子漏雨，但是挂上瓦终究更保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