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贵清仔细查看了工厂。
对服装二厂的基本情况有了了解。
可毕竟隔行如隔山呐。
能不能行，符不符合媳妇儿的要求，他也不知道。
他把小霍送回了二轻局。
路上，他说了自己的想法。
“小霍，我呢，回去让媳妇儿来看看，毕竟她懂服装，合适我们就干，不合适就算了。”
“是，最近来看厂子的不少，但是都没决定，还有时间，你们再商量商量，这毕竟是件大事。”
要说服装厂，尤其是东北的服装厂，跟鹏城那边的服装厂根本没法比。
人家港台但凡有新款，马上就能上马。
用工成本还低。
内地的服装厂尤其是东北地方小厂，根本就没有竞争优势。
难怪熊贵清前世没见着北安当地有啥服装品牌出现！
这里一没有原料优势，二没有设计优势，三没有用工优势。
想不被市场淘汰都难。
这样想着，熊贵清对媳妇儿干服装厂就不看好。
不是她能力的问题，而是这个行业在北安确实缺乏优势。
当天下午，熊贵清就回来了。
潘春梅抱着儿子迎过来。
“咋样？”
“我跟你说说具体情况。”
熊贵清把自己了解的服装二厂跟潘春梅说了。
潘春梅听了也直皱眉头。
“先吃饭吧！”
老妈招呼儿子，有啥事吃了饭再说。
饭后，爸妈都忙着看电视，潘春梅跟丈夫进了卧室。
熊贵清知道潘春梅不甘心，于是他说道：“春梅，想不想听听我的意见？”
“嗯，我就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在北安开厂搞服装很吃亏……”
熊贵清把三个劣势说了。
“如果，原料、设计、用工都没有优势的话，这個服装厂是没法活下去的。”
潘春梅沉默了。
她也不是傻子。
丈夫说的有道理。
确实，在北安原料都要外购，设计上都是抄袭，用工上优势不明显，想挣钱不容易。
难道自己的梦想就此破灭了？！
熊贵清见潘春梅一脸阴郁，熊贵清心里也不好受。
“其实吧……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熊贵清沉吟着说道。
“啥？还有希望？！”
潘春梅的大眼睛又亮了。
“快，跟我说说！”
潘春梅央求道。
“那你亲我一口我就说！”
吧唧！
潘春梅毫不吝啬的亲了一口。
“嗯，这还差不多。”
熊贵清心满意足的说道。
见媳妇儿的眼中充满了期待，他的心里得到了满足。
“是这样的，任何产品都有自己特定的客户。这个理解吧？”
潘春梅想了想，点点头。
“我打个比方。一件衣服买10块钱，你说谁会买它？”
熊贵清看着潘春梅诱导着问。
“10块钱啊！那就是普通老百姓呗。”
潘春梅想了下回答。
“对。那要是一件衣服100块呢？”
“啊？这么贵？那就是有钱人呗。”
“那要是1000块钱呢？”
“1000块？太贵了，我才舍不得买呢！”
“对，这是什么道理？”
“啥道理？没钱呗！”
熊贵清见媳妇儿拐弯了，赶紧往回来。
“这是不是说明，不同的产品对应不同的客户？”
“嗯。”
这回潘春梅明白了丈夫的意思。
“如果，你做10块一件的衣服，你更在乎的就是成本，因为成本高了你就要赔钱！是不是？”
“嗯。”
潘春梅现在只能小鸡啄米了。
“如果你做的是100块钱的衣服，你在乎的是啥？”
“啥？款式呗，要好看才行，还有料子！”
“对，也就是质量！到了100块钱这个价位，你一定想要买个款式好看，质量要好的衣服，对不对？”
“嗯！”
“你这会儿还在乎成本吗？”
“应该不会太在乎吧？毕竟已经在乎质量了。”
“对，你的理解是对的。”
“那要是你做的是1000块钱一件的衣服呢？”
“你在乎的是啥？”
“这么贵，我肯定不在乎成本这些啊！估计款式好不好看也不太在乎了，我可能是在乎别人羡慕我？”
潘春梅按照丈夫的思路想下去。
“对。别人羡慕你，这就是你的目的。你已经不在乎成本、款式、质量了，你在乎的是别人看到的感受！”
“那是啥呢？那就是这件衣服能代表的潜意识里的东西，文化啊！品牌啊！价值啊！这些！”
潘春梅听的一愣一愣的。
很多名词她还真不懂。
不过，丈夫说的意思她倒是能理解。
就是让别人觉得高档呗！
“然后呢？”
潘春梅眨着大眼睛看着熊贵清。
熊贵清咽下心口的一口老血。
说道：“如果你只是做普通的衣服，针对老百姓的衣服，那么在北安就没有啥发展，因为你没有成本优势，所以不建议你搞了。”
“你要搞只能搞100块钱的，或者1000块钱的衣服，听懂了吗？”
“哦，就是搞高档货啊？！”
“对！就是这个意思！只有高档货是不在乎成本的，因为卖价高，利润也高，成本高点可以接受！”
其实，熊贵清这么费劲的解释，就是为了让潘春梅给自己的产品有个正确的定位。
只是他要是说定位啥的，估计潘春梅是听不懂的。
现在全中国也没几个人懂得定位是啥！
潘春梅沉思了一阵，从床头柜里翻出了一本杂志。
熊贵清一看，这是一本旧杂志。
“这不是你在北安买的吗？”
“对，82年的大众电影。”
潘春梅很是坚定的指着封面说道：“我就做这样的衣服！”
封面上那个日本女明星，穿着小洋装外套，格子马甲和裙子，那气质真的让人羡慕。
“你想做时尚女装？”
“对，你说对了，就是时尚女装！”
熊贵清点点头。
对着她微微一笑说道：“我支持你！”
一句话，让潘春梅的大眼睛氤氲出了泪花。
“傻丫头，哭啥？！”
熊贵清伸手擦了擦潘春梅的眼角。
可他越擦，潘春梅的眼泪越止不住！
小妮子红着眼睛扑进丈夫的怀里，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俩人抱在一起腻了好一会儿，潘春梅才问道：“我们还去看吗？”
大眼睛里还挂着泪珠，可把熊贵清心疼坏了。
“傻丫头，去，明天咱们就去看看。”
早上潘春梅把儿子喂饱之后，又在熊贵清的帮助下，挤了一奶瓶的母乳放进了冰箱。
交代好婆婆，中午给孩子热了吃，他们下午就回来。
熊贵清两口子刚走，姥姥姥爷就来了。
得知闺女不在家好好带孩子，竟然被姑爷带去北安，气的直跺脚！大骂两个不是过日子的人！
反倒是余秀华帮着儿媳妇说话。
“人家有正经事，该办就得办，总不能啥事都不干了！”
熊贵清这回是轻车熟路。
先带着媳妇儿在服装二厂门外转了转，这才去了二轻局。
又让小霍带着进厂里看看。
上次熊贵清基本就是走马观花。
这次有行家在，自然看的仔细。
这些机器潘春梅可比熊贵清懂行。
她一边看一边点头。
“机器确实不错，就这么扔着可惜了。”
看了厂子，这回大家一起回了二轻局。
具体研究承包方案。
其实，就是5万块使用这些厂房和设备一年，相当于出租了。
职工你要是用就发工资，不用不不发。
水电费材料费自负。
如果机器设备需要维护，谁用谁修。
人家二轻局每年纯剩5万。
看到五万这个数字，潘春梅犹豫了。
为啥？
这可不便宜。
要知道，她一年做衣服也没挣一万。
熊贵清把她拉到走廊，跟她说道：“咱家加工厂还十万呢，不也承包了吗？咱们要看能挣多少！”
“就是这个我不敢肯定啊！我也不知道能挣多少啊！”
“这个简单，我给你算笔账，如果你能卖一万件衣服，一件能挣50块，就是五十万！”
潘春梅眨眨眼，“能挣50块吗？”
“按照现在的成本算，50块够不够做着套衣服？”
“够了！”
“那不就得了！你卖150块，自己挣50，给商店挣50，皆大欢喜！”
“我就是不知道150能不能卖出去啊？”
“放心，一定能，不是还有我呢嘛！”
有了熊贵清这句话，潘春梅的信心足了不少！
双方约定，明天来签订承包合同！
二轻局忙活了两个月都没承包出去的服装厂终于有了着落。
潘春梅在申请表上填写了自己的信息。
熊贵清带着她回家。
刚到家，就听见屋里孩子的哭声。
原来，这小子是没看见老妈就是不喝奶瓶。
潘春梅赶紧抱着儿子哄，先把这臭小子喂饱再说。
熊贵清把老丈人一家留下吃晚饭，说晚上有事说。
晚饭的时候，熊贵清说了潘春梅准备开厂的事。
把老潘和倪桂花唬的一愣一愣的，就连熊长禄和余秀华都很难理解。
“不是开店了吗？干嘛还开厂啊？再说孩子这么小，以后喂奶咋办？”
“这倒不影响，把孩子带去就行，忙完了开始这段时间，后面就好办了。以后春梅开车上下班，也就几十公里的事，不远！”
只要有办法让大孙子有饭吃，老妈倒是不反对。
她是最反对让妇女在家转悠了，妇女也能干正事！
见闺女和姑爷都商量好了，倪桂花只能支持。
“那我先跟着去吧，帮着看看孩子啥的！”
“妈，忙完这段，我就有时间了。”
当然这是潘春梅自己的想象，至于真到了那时候，也只能是见招拆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