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费自知局面已崩,势将难逃他的毒手,就算是打不过,此时也无可逃避,务必要拼死一搏。当下更不打话,潜运修为,金黄色的烟气从眼睛耳朵鼻孔嘴巴等七窍中袅袅升起,在空中缭绕交融,顷刻间凝结成一把金光闪闪的月牙刀。那刀并无刀柄,只有一截如回旋镖一样的刃身。詹费抓住刃背,向黑土怒目瞪视。
黑土道:“不自量力,我劝你还是自己了断吧。”
詹费怒吼着冲了过来,月牙刀直头直脑地猛劈。黑土振臂一格,铛的一声响,詹费虎口剧震,月牙刀脱手飞上天空,同时一只手掌按在他面门,冷冷道:“你可以去死了。”
那手掌浮现出灼热的光芒,只需劲力一发,詹费的脑袋便得化为灰烬。蓦地里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两人中间凭空出现,砰地打在黑土的下巴上。黑土猝不及防,凌空飞起在半空翻腾了几圈,方才啪嗒掉将下来,不禁又惊又怒,喝道:“是谁!”
四下张望,却并无生人出现,疑惑地把目光转回詹费身上。詹费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突见黑土莫名受到袭击,此刻也是一脸懵然。黑土阴恻恻地道:“想不到你居然还有后招。你们这些渣滓,真的是惹火我了。”
跨步正欲上前,突然砰地一声,脚底又挨了一击,仰天摔了个屁墩。趔趄着还没爬起身,猛觉背部一股大力撞到,顿时整个人又被打上了天。
那暗劲一次比一次重,黑土五脏六腑翻涌,险些一口老血喷出,在空中拧正身形落下地来,模样十分狼狈,终于察觉到那力量竟是从地底发出,惊道:“这是……隔山打牛?那小子居然还没死。”
詹费又惊又喜,凝目去看,果见那地面有细细的裂缝出现,轻微的震动间,又是一股掌力穿透厚厚的土层向黑土打去。
这一次黑土有了准备,却没打中,但他屡次被戏弄,怒意勃发,往后退出那大坑范围,双手拢出一个大火球,往地面猛砸,火球爆开,熊熊火炎顿时蔓延开去,刚被填上土石的坑面都被铺满了。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巨碗上点燃了火油,竟是要把底下的沧海给活活焗死。
烈焰燎天,不一会儿就把地面烤得热气腾腾。黑土正自心喜,忽然喀咧一声,那地面被烧得干脆了,原本细微的裂缝张开到了两指宽。
黑土暗叫不妙。果然裂缝刚刚扩宽,一片光芒便从缝隙中透射而出,地面猛烈震了几下,一道影子爆土飞将出来,连周围缭绕的火炎也带上了空中,宛如一条长长的火尾巴。
沧海刚出来便大叫道:“我受不了啦。”双手挥动,一股劲力朝黑土拍去。
黑土怒道:“不知天高地厚,真当我打不过你吗?”
双臂横格,就要硬挡下来。临到面前,却觉那道力量不止压迫十足,其中居然还掺着极重的炙热之气,扑到身上,顿时气为之滞,噔噔噔连退了七八步,心中惊骇更甚,道:“这是烟凰气的气息,你怎么也会?”
原来沧海被土流海漩困于地底,又被烟凰焰炙土焖焗,呼吸难继,但在一股极强烈的求生意志下,通神奥义的吸收之力突然加强,将闷气和热气收进体内,融合之后,居然化作了丝丝生气,自贡于体,形成了一个内部的气息循环小体系,是以无需外界空气仍然存活了下来。而大部分热气由于无法消化,此时便混同真气一并击发了出来。
黑土不知其中情由,自是大为吃惊。沧海可不管这些,他发动“破凰”本已是百般气息噬身,在地底又吸收了一大股土属性与火属性的力量,稍一停顿都觉得浑身难受,如野兽一般扑上去就是一顿胡乱厮打。
两人身影舞动,呯呯磅磅地打得土崩石裂,迸射出的残余劲力凌乱飞溅,旁人不敢靠近。沧海体内的力量仿佛用之不尽,拼命挥霍,打法极为蛮横。黑土护体的烟凰气不停地被打散,实打实地挨了不少重击,渐渐不敌,越打心里越是觳觫,想道:“这小子所修的功法古怪至斯,之前明明跟那几个侍卫差不多,何以现在战斗力竟突然飙升到超越我这个将的地步?我黑土几十年来拼命修炼,吃了无数苦头,最终还是凭籍血屠功融合罗家烟凰气这万中无一的机遇才得以突破。他小小年纪,不过才十八九岁就能达到这等境界,世间岂有这样的天才?不可能,绝不可能!我堂堂将级,怎么可能会败给这样的一个黄毛小子!”
越想越是不甘心,越不甘心越是恼怒,在又挨了一脚后,终于出离愤怒,轰的一声,烟凰气全面爆发,黑白火炎缭绕,扬起沙尘漫天,吼道:“像你这样的人,我黑土绝不允许活在这个世界上!”
黑白火炎翻滚如同蛟龙出海,朝沧海奔腾而去。沧海体内乱成一锅粥的各种气息正愁无力量对冲消耗,当即对着来势击将过去。
两股力量迎面相撞,炸裂声震天撼地,光芒如雷电外溢,劲风掀起无数的沙石,整座罗府像是末世降临。黑土豁尽全力的一击居然被挡了下来,双目一凸,难以置信道:“这混小子,到底是什么怪物!”
沧海体内力量宛如大江决堤,一经放脱,直是一发不可收拾,势要泄尽方罢。黑土的烟凰气勉强维持了片刻,终究后继乏力,被奥义步步蚕食。但此时势已骑虎难下,唯有拼了老命支撑,只憋得青筋勃露咬牙切齿。
风烟迷离之中,忽然金光闪烁,一条人影出现在黑土附近,手持金黄月牙刀,眼神冷峻,却是詹费。
黑土微微一惊,斜眼盯着他,见他一步步靠近,颤声道:“你想干什么?”
詹费语带寒霜道:“杀你,为张师兄报仇,为磐石国诸多百姓报仇。”
黑土恼道:“杀我?就凭你?”
话虽说得硬气,但此时他全力在与沧海拼斗,分身乏术,只要稍微一松劲,势必要被打得粉身碎骨,但见詹费冷冷地举起手中的月牙刀,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恐惧,瞪着眼道:“你敢伤我一根汗毛,我便杀尽这舟山城的人。”
詹费道:“就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手中的月牙刀旋转,化作一道金光飞出,朝他当头劈落。黑土的毕生修为都灌注在手上,并无余力护身,只得低头矮身相避,但终究因为手脚无法移动,脸颊一凉,被月牙刀划了一道血痕。
月牙刀绕了个大弯,飞回詹费手里。黑土感觉自己脸上有血流淌下,怒道:“你这个渣滓,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一言未毕,突感手上一震,压力陡然倍增。原来趁他这么一分神,沧海的力量排山倒海地直推过去。原本他就略处下风,这真气拼斗崩了第一步,后面便再也无力支撑,那黑白火炎如同遇到潮水一般,瞬间湮灭,黑土大叫一声,顿时被卷入力量的乱流之中。
那股力量把黑土撞出数十米,斜斜地炸裂在一个土坡上,硝烟弥漫。
风渐熄,尘埃落定。
整片废墟一下子静了下来。
詹费擎着月牙刀慢慢走到最后炸开的土坑处,但见黑土身子碎了半边,躺在坑里不停地痉挛,心中又悲又喜。悲的是一生挚友惨死敌手,死后连具尸首都没留下,喜的是此刻凶手终于得以伏诛,此行任务,终于可以跟死去的挚友有所交代。
黑土气息奄奄,兀自恨恨不已,一边咳血一边道:“你们这些……渣滓,有……有朝一日我金凉国挥师……西进,定要你们……生不如死……”
詹费道:“到那时候,是生是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月牙刀往下一挥,将他剩下的躯体又切成了两半。黑土张大着嘴巴,双目渐渐暗熸,就此气绝。
沧海捂着丹田位置,单膝跪在地上,问道:“死了吗?”
詹费点点头道:“死了。感谢沧掌门相助,今天若不是你,我们这一干人可都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
沧海吁了一口气,颓然坐倒,道:“此人作恶多端,残杀我磐石国同胞,我辈中人皆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何须言谢。”
当下两人把受伤的众人一一扶起,梁振东招呼外围的士兵们过来打扫战场。罗家父子既死,其余罗府的人除了部分被刚才的战斗波及丢掉性命,剩下的通通被缉捕归案,无一逃脱。
众人随队伍一起到了府衙,梁振东将他们统一安排到别院客房治疗伤势,一边差人将捷报传于云霞镇。云霞镇几个月来处于恐怖之中,惶惶不可终日,今得知元凶伏法,官衙百姓皆奔走相告,互拥而泣。
这一场战斗中,参与者皆受伤不轻,梁振东安排好所需药物,便各自闭关养伤。沧海也分到一间客房,与父亲、计三住在一起。此番使用“破凰”,虽然威力巨大,但后遗症极其厉害,丹田时时处于破裂边缘,痛楚欲晕,直到将养了半个月方始渐渐好转。
沧海苦思不明,心想这破凰对敌人和自身都同样极具破坏力,稍有不慎,在还没打倒敌人之前就有可能先毁掉自己。关于这一点奥义上却不曾言明,不知是何原因。
沧百重和计三却不知他有此苦恼,这两人在府衙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天天去找管家讨美酒喝,极尽惬意,仿佛是在自己家一样,毫无羞耻之心。沧海只看得暗暗叹气。
这天正在厢房里打坐,隐约听得府衙外吵吵嚷嚷,好不热闹。沧海静不下心来,不由眉头直皱。半晌后有下人来敲门问好。沧海问道:“外面是怎么回事,是乡民有什么事情要找府衙大人吗?”
那下人道:“小人正是要过来禀报沧公子,外面有几十号人却不是找府衙大人,而是来找沧公子您的。”
沧海愕然道:“找我?”
跟着下人出了大门一看,领头的人赫然却是高配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