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叮叮零零的声音还在不断地响,如同银珠落盘,敲颤人心。丁宇烁喃喃道:“这是……冰?”
马佑年喝道:“在我的地盘里,谁敢装神弄鬼!”
子汝笑道:“你的深渊无尽穿了个洞,还不赶紧拿板子补上。”
马佑年道:“是你?你在干什么?”
子汝道:“你猜猜。”
马佑年道:“本来不想跟你计较,是你找死。”又返身回来,忽地启动移形换影,闪现到了她的位置,举掌便劈。
掌风似刀,刚劈到一半,突然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腾地一声,那掌力竟被反弹了回来。马佑年吓了一跳,急折腰后仰,险险避将过去,惊奇道:“防护罩?”
子汝啐道:“覆尘罩又不是没有名字,就你们一个个都爱叫防护罩,俗不可耐。”
马佑年道:“谁有空跟你在这扯皮。说,那声音是怎么回事?”
子汝道:“我不知道啊。”
马佑年刚要骂人,忽然想道:“不对,那声音不在她这边。”掉头向着那些碎冰响动的方向,仔细凝听,心中一个念头闪过:“刚才的那个小子也不在这里。难道是……他竟摆脱了深渊无尽的束缚,还找到了申龙台吗?”
心念及此,不禁骇然变色:“这小子果然不简单,我还是大意了。”指决变动,瞬间又转移到申龙台的位置,果然听得边上有人正在发掌震碎冰块,当即一脚踢了过去。
沧海一门心思放在打碎冰层上,不料他竟会突然出现,猝不及防之下,被一脚踢了个正着,整个人顿时飞了出去。
马佑年辨清他被踢出的去向,身影一晃,已移形到了他前方,双掌灵力如怒潮翻涌而出,便要当头给予致命一击。
沧海强忍喉咙间血气翻滚,双手在地上一撑弹将起来,避过了这一击。马佑年吃了一惊,道:“闪开了,实地?”
身在深渊无尽,不仅视觉受限,就连身体对周围实物的感知触觉也会被剥夺,导致阵中人错以为自己是被拉进了一个虚无混沌的空间。何况现在这个阵法还蕴含着有王的力量,单凭一群许多连侍卫长的实力都还没达到的人,绝无可能逃出生天。马佑年敢干冒大险混入狩猎大会,当然早就调查过参赛者们的整体实力水平,自认为以自己的底蕴,定能压得整个狩猎大会的人抬不起头来。谁知交上手后才发现,樊睿的真实战斗力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甚至于竟稳压自己一头,倘若不是早早布下了这深渊无尽大阵,局面会变成如何,还真的难说。
可以说,深渊无尽就是他现在的倚仗了。
然而刚刚这一刻,他却又骇然发现,沧海居然能无视虚空的幻象,脚踩实地,进行常规式的躲闪。
虽然躲得颇有些狼狈。
这意味着,眼前这个人已经拥有了超脱于深渊无尽之外的能力,叫他如何不惊?
这样的人,对于深渊无尽绝对是个极大的威胁。
霎时间,马佑年杀意滔天,一身修为倾泻而出,形成了大范围大面积的攻击,势要沧海避无可避,在压倒性的力量浪涛中化作尘埃。
这一招爆发得极其突兀,而且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几乎算得上是他的全力一击。沧海隔着数丈就已感受到那压迫到近于窒息,排山倒海一般冲撞而来的狂暴力量,想要抽身急撤,却发觉全身上下犹如被气压牢牢地锁定了一般,动弹不得。这一来不由得大惊,生死就在一瞬间,此时就算想激活“破凰”也万万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等着那股力量压将过来。
他甚至好像已经能感受到肌肤传来的被撕裂的痛楚,犹如死神在切割灵魂。
下一个瞬间,蓦地里另外一股浩瀚的气息凭空而生,就像是深渊无尽中隐藏的某个奇点被引爆了一般,从内而外急速膨胀。那气息与马佑年的力量相冲撞,几乎是刹那间,马佑年的全力一击分崩离析,倒卷而回。
马佑年满脸不敢置信,失声道:“什么!”
那股气息裹挟着他的力量,朝他奔腾冲击而去。那是他自己的力量,自然知道其中的威力。千钧一发之际,他甚至来不及思考,移形换影之术就已然在双手的下意识中,以极快的速度启动起来。
唰的一下,身影在原地消失。
无尽的黑暗在寸寸碎裂,整个大阵仿佛膨胀到了极点的气球,被那股气息撑得炸了开来。
转瞬之间,黑暗尽散,云开天明,群雄终于重见天日,跌落在实地上面,四周只余下一地飓风,掀起无数飞沙走石。
这是单凭气压的释放,生生地把深渊无尽大阵给撕破了。
唰的一下,马佑年重新出现在山顶边缘,望着飓风中央,眼中露出深深的惧色。
随着那股气息的回敛,飓风很快就消散了。
沧海在飓风中首当其冲,被冲上了半空,这时才高高地摔将下来,啪的一声,浑身骨头像散掉了一样,痛得龇牙咧嘴。
如此突然地从黑暗的深渊转回到了飞皇山顶,许多人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满脸懵然。樊睿濯风等人却在第一时间就看向了飓风爆发的中心点。
那里依旧烟尘弥漫。
沧海伏身在烟尘间,挣扎着要爬起来。当他抬头看见众人都朝自己这边看过来的时候,十分疑惑,忙低头检查自己是否缺了哪只胳膊哪只腿。
万幸的是,手脚都还健在。
众人的神色中,有好奇,有期待,有迷茫,有惊讶,也有恐惧。
沧海这才意识到,大家看的并不是他,而是自己的身后。当下转过身去,顿时瞳孔一凝。
但见慢慢淡薄的烟尘中,一个不低于四丈的巨硕身影显露出来,粗壮的四肢上覆盖着厚厚的兽鳞,大腹便便,面目又像猿猴又像虎猫,脸颌下垂着一大丛如狮须一样的长毛,十分怪异。
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怪物,众人都是目瞪口呆。马佑年想起刚才那风卷残云般的气势,兀自心有余悸,嘶声道:“这是什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群雄私语纷纷,皆是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尤其沧海就坐在那怪物脚边,近在咫尺,更能感受到那具庞大身躯所给人带来的压迫感。
那怪物右手托着一条粗大的棍子,野兽般的眼睛咕噜地扫视了半圈,如同晴天里响起的一声惊雷,扯着嗓子叫道:“老子……娑婆,谁要跟我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