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自来道:“不是眼花,我也看见了,确实是他。”
圣火行者依然一脸呆滞,道:“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穿成女子模样。”
沧海愕然道:“穿成女子模样?你们在说什么,难道那个女人是假的不成?”
文自来道:“你没听到最后他的笑声么?活生生的男人声音。”
沧海挠头道:“男人也能长得那么……好看?”
水鱻道:“公子不会是看上他了罢?”
沧海有些尴尬,道:“那倒不是。但她看起来着实像个女子啊。”
文自来摇头晃脑地揶揄道:“没错,他就是个娘儿们。”
沧海道:“你们说的他,到底是谁?”
众人却都不答,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花不语。水鱻道:“花王尊,他把那何庄主救走了,是不是有什么用意?”
花不语满脸寒霜,道:“救走那样的败类,还能有什么好用意?他这人的乐趣所在,就是专爱跟人作对。哼,跑得了和尚,他跑得了庙么?”一声唿哨,招来飞行兽,便往东北向飞走了。
众人赶紧回到营地,收拾东西,御兽追赶。片刻后跟上了花不语。众人在她身后保持着一段距离,都不敢挨得太近。水鱻咋舌道:“花王尊这回真的生气了,我看有人要倒大霉。”
文自来摇头道:“未必,那也得看对方是谁。花王尊被他气得还少了?”
圣火行者道:“依我看哪,年轻一辈中,也就他敢惹花王尊了。”
热烈讨论间,前面的花不语回首投过来一个杀人的眼神,吓得众人赶忙闭嘴。沧海满腹疑窦,也更加问不出口。
本以为不日便会杀上对方的门寻仇,但此后数天,都在正常的行进路线上赶路。此时距离边境已近,沿途绿野秀山渐少,大道平坦,视野一目十里。流线所向,由青及黄,树木多秃无叶,时有黄风呜鸣,飞沙纵横。开始尚可偶尔发见驿站,到最后往往方圆百里之内,寥无人烟。沧海怀疑已经进入黑暗森林,但文自来道:“这里仍属我国国土范围,只是与黑暗森林接壤,受到了气候突变之牵连,变成了眼前这般黄土景象。听说从前这些地方可是一片青青大草原,牧业繁盛,水草丰茂,养畜群绵延上千里,仍可持续运转自如。可惜,可惜。”
沧海悚然道:“一次异变,影响范围竟然如此深广,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文自来道:“这就不知道了。没有人能确切说得出来,只能归结为天灾。”
行将半日,烽烟迷离处,终于出现了一座小镇。小镇孤立于漫漫黄沙赤土之中,倒也别有生面。众人落入镇中,牵兽前行,但见商铺成排,吆喝声此起彼落,人头竟是不少。沧海不禁微感诧异。
街道两边就地摆有不少摊档,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听其吆喝,似乎是从大漠里一些遗迹中带出来的。黑暗森林历来多是非纷争,不少绝顶高手陨落其中,身后所遗的宝物不在少数。里面的原住族门在数百年前那一场灾祸中一夜覆灭,其遗迹自然也让探险之人趋之若鹜。只不过大多数人仅敢在外围徘徊寻觅,深入者多半是出不来的了。
这小镇临靠边境,相当于补给站和探险者的交易场所。黑暗森林虽险,但口口相传的宝藏属实让人眼红,总有些亡命之徒愿意干冒大险进去寻宝。因此小镇上的人气还是挺足的。
蛮簇和圣火行者合骑巨熊,那庞大的身影一踏入小镇,便引来不少人注目。甚至有人直接上前询问巨熊的价钱,被巨熊照面一顿咆哮,顿时吓得连滚带爬地逃开。
沧海好奇地东张西望,一众人慢慢行进。突见前面有争吵之声,五六个人围着一个路边摊,正在跟摊主讨价还价。其中一人道:“这把刀虽然锋利,但缺了一口,三百两银钱已十足超额。”
摊主只抱着膀子,道:“我说了一千两,不二价。”
那人道:“你这是狮子大开口了。不过是把半折刀,不说复原困难,即便完好无缺,也不值这个价。”
摊主道:“货卖识家,既然阁下说不值,那就请到别处去。”竟是毫不客气地立即逐客。
那人脸色一沉。他身边的同伴道:“朋友,我们兄弟几个在江湖上多少有些薄面,你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摊主不为所动,道:“薄面能值一千两么?敢到这个地方来的人,哪个没点儿薄面?个个都给薄面,我这买卖还能不能做了?”
那几人怒形于色。为首那人道:“朋友,江湖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必口出不逊?”
摊主道:“萍水相逢,何来仁义?只怕日后也不会再见。”
那同伴怒道:“不卖就不卖,说话却如此张狂。今天我便要三百两买了,你给是不给?”
摊主势孤力单,却丝毫不惧,冷冷道:“妙爷可不许在此地强买强卖。”
那几人顿时怒意一滞,犹豫了片刻,终究不敢动手,悻悻而去。
花不语冷眼旁观,走到前面不远处一家饭店,便即停下来打尖。众人在楼上寻了一个临街靠窗的位子就坐,在此一眼便能看见街上状况。
小二刚点过菜,忽见大街上一人穿着木屐,踢踢踏踏踩得生响,向着这边走来。路侧女子们见了,纷纷眼睛发亮,或半遮脸窃窃私语,或脸露赧色,或时不时偷偷瞟上一眼,无一不作花痴状。沧海定睛看去,但见那人脸型精致,顾盼生辉,长得极为俊俏,依稀有些面熟。
那人走到饭店楼下,忽然抬头,朝花不语等人挥了挥手,跟着衣袖蒙面,作了个娇羞的姿态。沧海猛地省起:“这不是救走何庄主那个男扮女装之人么?”
那人随即走进饭店。过不多时,楼梯响起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那人上得楼来,径直走到众人面前,拉过一把椅子,大咧咧地同桌而坐。他翘着二郎腿,脚上木屐不断轻摇,笑眯眯地朝几人一个个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