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天上星宿排列看,此处乃是风水宝地,必有大墓。”
“什么?”
“真的?这里有墓?”
“哪里?在哪里?小胡同志,能看出具体在哪个地方吗?”
对于考古专业的学者、专家和教授而言,听闻此处有古墓,就像是猫闻到腥儿,狗嗅到了屎,一样的让他们按耐不住。
胡八一端着罗盘,转了一圈半,环顾四周,目光最后定在众人取水的山洞之中。
“如果我推断不错,墓穴的位置,必然在那里。”
胡八一伸手一指,果断的道。
“刚才我们一直在打水,倒是未曾注意。”
萨帝鹏推了推眼镜,思索着说。
“我倒是看过,那里如果真有墓,只能是在水下。”
楚健笃定的说道。
“我们快去看看,不行就下去探查……”
郝爱国教授激动的起身,一刻也等待不住了。
“诸位,这水源只此一处,而且,沙漠地下水都是生命之泉,有灵性的,就不怕你们下去惊扰了它们,导致它们消失不见?”
救了大家命的水源,如果因为人为探测而破坏,导致水源丢失枯竭,如后面再有来者,不仅无法救命,还是断送人家生还的希望。
“这,这个……”
郝爱国教授语塞,下意识看向陈教授。
他最崇敬的老师,最有主意最能狡辩的恩师。
“放心吧,我们就是下去看看,不会搞破坏的。”
陈教授不为所动,笑容慈祥又深邃,脸皮在数日暴晒中,早已对面不改色的能力驾轻就熟。
苏木撇了撇嘴。
就下去看看,不搞破坏?
这是你想不破坏就破坏的吗?
说的跟‘我就是蹭蹭绝不进去’一个意思。
教授的嘴,骗人的鬼。
胡八一面露悻悻之色。
王凯旋倒是兴致勃勃,他对于下墓捞宝贝这种事,正是心里最惦记,思想最热忱的节点呢。
前不久才去了一趟辽国将军墓,虽说只是一对玉佩,可那也是好几百块的寄存品不是?
顶普通工人半年多工资呢。
王凯旋现在的状态,就跟初出茅庐的赌徒,在赌场第一次登场便旗开得胜似的。
“老胡,老胡,你说下面既然有大墓,那肯定有不少好宝贝吧……”
“胖子,别激动,你觉得里面真有宝贝能轮到你贪墨?”
苏木随口打破罗。
“苏大哥,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地底下的宝贝,肯定见着有份啊,何况要不是我们老胡同志,他们连有没有墓都不知道呢。”
“胖子!陈教授他们是考古专家,你别整盗墓那一套跟人家论。”
胡八一压低了声音提醒胖子。
“且,说的很有什么区别似的。”
胖子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哦,胖子,没区别吗?说来听听。”
苏木咧嘴笑了。
“盗墓是什么,找墓穴,下地,找宝贝,然后出手还钱,是吧?”
两人点头不语。
胖子继续:“考古呢?找墓穴,抢救性挖掘,然后研究,是吧?”
“可所谓抢救性挖掘是什么呀?不还是下地,找宝贝,据为己有,才能研究吗?”
“我们是盗亦有道,他们,哼~仗着有背景的强词夺理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胡八一怒了。
狠劲杵了胖子肋叉骨一下。
疼的胖子咧嘴抽抽。
“瞎说什么大实话,一万美刀你还想不想要了?”
“哎,凭什么啊,说好了找不找到都给一万美刀,这还能出尔反尔?”
胖子一梗脖子,也有些恼了。
“胖子,官字会写吗?”
苏木摆摆手,制止胖子发飙:“两个口,怎么说都行的意思。老老实实受着吧,有趣的还在后头呢。”
苏木说完,笑着起身,倒是反作用力一下子把愣神的胖子给按倒在地了。
胖子没反驳,眼神有点呆滞,眨眼的动作都透着不走心。
不远处,知识分子们开始了积极准备,连夜色都不顾了,就要去搭架子下水井探查。
安力满老爷子拦在了陈教授和郝爱国教授身前,用比以往更严肃认真的语气训斥他们。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要去干什么?”
“要是我知道你们是盗墓贼,一开始就坚决不会陪你们进来的嘛~”
“那些都是长眠地下的可怜人,你们为什么要去打扰他们……”
陈教授和郝爱国教授苦口婆心的劝慰。
“老哥哥,我们不是盗墓,是科学研究。”
“西域文化是属于世界人民的瑰宝,我们有必要对古墓进行探测、研究,才能更好的进行保护。”
安力满老爷子人老心不老,脑瓜子一点都不接受pua。
“哎呀,你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科学研究是干什么嘛,要挖死人墓嘛?”
“肯定是要进去看看的,墓葬都是文物,是西域文化的承载,如果没有我们专业的保护,会随着时间和环境消失在历史长河中,这是一种浪费呀,老哥哥!”
“挖死人墓就是缺德嘛。万一,我是说,如果墓里有贵重的东西,你们要拿出来嘛~?”
陈教授怔了一下,像是在思索如何狡辩。
郝爱国教授却理直气壮的道:“我们肯定要拿出来研究呀,埋在地底才是浪费,我们将它们取出来,展示给世界人民欣赏,也是一种工作,和付出。”
“放心吧,老哥哥,我们是国家正规的单位,专业的考古研究机构,跟盗墓贼有本质区别……”
陈教授依旧苦口婆心的劝。
安力满老爷子已经不想再听他们胡搅蛮缠了。
他转身走开,边走边嘀咕:“看上去还没小胡同志专业嘛,墓地是人家发现的,倒是你们,跟那些盗墓贼遇着墓穴一样的兴奋的嘛~”
陈久仁和郝爱国对视一眼,都觉老脸通红。
好在多日风吹日晒,练就了一副火脸金渐层。
脸色异样并不明显。
苏木听得差点没忍住笑喷出来。
体力活的事情,最终还是交给了领队胡八一。
毕竟下面形势未知,这群知识分子万一遇到意外,应变能力肯定没有胡八一快。
身为领队,一万美刀想要拿的稳,还是需要付出一些的。
毕竟胡八一心善脸皮薄,跟考古研究所的知识分子没法比。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很顺利。
胡八一下到里面,发现了地下河旁边的石壁石门,以及被密封完好的兽皮。
众人决定好好休息一晚,等第二天一早,再下墓搞研究。
“老胡,你说那个石壁缝隙被兽皮密封着?”
“是的,苏大哥,密封的非常完好,所有的门缝包括四周都被兽皮黏住了。”
“嗯,明白了。”
苏木点点头,又看向陈教授和郝教授,当着研究生叶舒心的面,跟陈教授和郝教授提议。
“陈教授,郝教授,既然石壁密封完好,不如我们就不要进去了吧,如果墓室里有壁画,我们冒然进去,会有造成壁画损坏的风险……”
“放心吧,苏先生,我们都是专业考古的,肯定会小心再小心,力保墓穴室内无恙……”
郝爱国教授不等苏木讲完,就粗鲁的打断,以不容拒绝的态度强调道。
“你怎么保证无恙?”苏木目光微微眯起:“忘记你们单位当年考古帝陵的事件了吗?”
考古二字,苏木做了强调。
两位教授顿时语塞。
那是全地球人民心头的痛。“你们现在,一没有面对危险的防护装备,二没有应付文物、彩色壁画防氧化的专业设备,哪来的胆子敢说墓穴可考古文物无恙的?”
“都是体制内的人,不过是进墓地上报和不进墓地上报的奖励不同罢了。再说了,墓地是胡八一领队发现的,奖励按道理,也应该是发放给胡八一同志,是吧?”
陈教授和郝爱国教授被怼的哑口无言。
“小苏同志,好朋友嘛,好朋友嘛~”
安力满拿出一直抠搜着不跟大家分享的酒嚢,非要追着给苏木倒满一杯。
“喝了马奶酒,我们就是兄弟了嘛~”
苏木笑着跟安力满老爷子举杯,喝了一大口。
“那个……陈教授,郝教授,苏大哥说的在不在理?咱们明儿还挖坟掘墓吗?”
胖子永远在讽刺的道路上一骑绝尘。
“挖!”
郝爱国抓起腿边的沙头猛地扬起,恨恨的道。
“既然这样,就请郝爱国教授写一份声明吧,必然口说无凭。”
“你!——”
郝爱国积蓄的力量和勇气就此泄了气。
“写吧,小郝,我跟你一起写。既然能在这里发现古墓,就有必要进行适当的探测,甄别墓室的情况,才好进行后续抢救性挖掘和研究呀。”
陈教授笃定的劝慰郝爱国。
苏木在旁冷笑。
这种说辞,咋有种莫名熟悉的赶脚呢?
官方套话在80年代就出现了呀。
苏木叹为观止。
陈教授和郝教授联名写下了一份责任声明,交给了苏木。
苏木收起后,转头跟看热闹的雪莉杨道:“雪莉,等明天下去我要借用一下你的相机,可以吗?”
“可以。你要做什么?”
“是啊,苏先生,墓室里有很多避讳,拍照和闪光灯有时候很可能会对里面的物品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就像是九层妖楼拍照那样的伤害吗?”
胖子再次补刀式的插嘴。
“放心吧,陈教授,郝教授,我不会进墓室拍照的,我就是拍一下石门密封的情况,回了京城再让别人判断一下是否需要进去勘探。”
陈教授和郝教授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
两人又忍不住对视起来。
像极了一对脉脉含情的老基友。
雪莉杨嘴角微微勾起弧度。
陈叔叔的心思不纯她早就知道,但雪莉杨觉得教授的身份和社会地位让他德高望重,是自己此行最佳的保护伞……
然而,事实好像跟自己琢磨的有些出入。
或许自己会有更好的保护伞人选呢。
第二天,一早。
陈教授和郝教授就开始组织大家有序下去。
胡八一打头阵,王凯旋第二位,接着是郝爱国,陈久仁,楚健、叶舒心、萨帝鹏、雪莉杨,苏木被安排在上面看着安力满老爷子。
等一会儿再由楚健上来,接替苏木下去。
为了执行这个顺序,众人甚至开始排好了队伍,陆续往下降。
苏木来到洞口。
洞内空间狭小,雪莉杨和萨帝鹏都排在洞口外面了。
“雪莉,照相机给我用一下。”
苏木接过照相机,从她身边穿过,侧身挤进了洞内。
“苏先生,我们先先下去打头阵,带会儿让小楚上来替换你……”
陈教授和蔼的跟苏木打招呼。
“不用了。陈教授,您对我的能力,一无所知。”
苏木笑了一下,走了两步,来到洞口,往下面抻头看。
胡八一刚刚解开绳索,苏木的视线随着锁头挂扣一起升上来。
王凯旋伸手,突然被郝爱国一把掰开,抢在胖子前面。
胖子没留心,被拽了一个趔趄。
“哎,你真人怎么这样……”
“小王,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陈教授劝慰王凯旋。
郝爱国抬腿迈进井口。
下一秒,苏木先一步双脚并拢,直接跳了下去。
“哎?”
郝爱国被晃了一下,差点没勒到腰。
地下河旁边,胡八一下意识抬头,就见苏木身影犹如神兵天降,毫无束缚的直跌而下。
“苏大……”
哥还没出口,形势陡变。
地下河的水面泛起波纹,苏木身影随波震荡,只是微微震荡。
因为他落地到水面,激起的波浪并不大。
然后,苏木便在胡八一瞪大的眼珠子下踏波而行。
这一幕,让胡八一下意识想到了当初在雪地上的踏雪而行。
两个身影重叠了。
等胡八一缓过神来,苏木已经对着石门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
郝爱国笨拙的身影垂至半途,被胡八一拽着牵引绳拉到地下河边。
郝爱国松开挂扣,脸色阴沉的可怕,但一言不发。
他下来时,就听到了咔嚓声,刚才也看到苏木对着门拍了起码两三张。
这会儿他也来到门口,抱着一丝希望仔细的瞧。
然后,越瞧越是心凉。
借口都没有了呀。
“这个石洞距离地下河只有不到六米,如果密封不好,但凡一次涨潮,室内就有可能被浸泡渗水,现在看石门蒙皮的水浸刻度,截止到目前为止,密封性还是非常好的……”
苏木看似自言自语,但他的声音却在整个地下河上空游荡着。
甚至洞口拉着支架的楚健和安力满也听得清清楚楚。
“陈教授,你说是吧?”
苏木做了个请的手势,接过苏木手里的牵引绳挂扣,然后一个纵身,脚下踏波一次,然后极速朝上,跟火箭似的直冲上井口。
身体冲出井口一米半有余,伸手在洞顶一按,羽毛一般轻轻落在楚健身旁。
苏木不再搭理其他人,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地下空间里。
陈教授和郝教授围着石门看了又看,眼中的不舍和懊悔越来越浓。
他们是真想破门而入,心里跟猫爪似的痒痒。
但如果从理智分析,苏木说的话样样在理,让他们无法反驳。
如果自己强行破门而入,重新密封的兽皮不是新的,二次利用的密封性肯定不如新鲜兽皮和血液封闭的瓷实。
到时候苏木照片真拿出来,不用仔细研究也能一目了然是自己等人为了私欲违规操作。
一世英名就将毁于一旦。
唉!陈教授叹了一口气。
胡八一转过身去,看向悬在空中缓慢降落的叶舒心。
苏木回到帐篷不久,外面便出现了新的动静。
安力满老爷子回来了。
他来到篝火旁,把烤馕放在铁锅锅盖上。
“小苏同志,你要不要吃一个,我帮你烤一个嘛~”
“好呀,谢谢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