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层入口离这里还有段距离,不如我们先去那边藏着吧?”肖虎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既然是入口,会不会也能出来?”紫玲珑提出自己的顾虑。
“不会吧,如果都能随便出去,海牢何必分为九层呢?应该是能进不能出。”言乐猜测道。
于是征得众人同意后,他们前往了二层入口。
言乐自告奋勇在前面开路,他双臂肌肉隆起,白毛虎爪总能矫健快速地撕碎每一个拦路的囚犯。
比起最开始五感被蒙蔽的境地,他此时展现出非比寻常的战力,梁渠乃灾种传承,见则大兵,本身便武力非凡,更何况言乐的传承度早在三十以上,会躲避秽风、激发灵觉后,除掉这些囚徒们自然是手到擒来。
即使没有人教导,在熬过前三天后,学子们大多也会无师自通,领悟黑暗环境下的杀戮技巧。
紫玲珑在暗中和其他两人保持着几丈远,很快也注意到肖虎也若有若无地借助她和厉九川拉开距离。
她想到了方才肖虎的“教导”,心下微沉,随便找了个借口和言乐相互交替开路。
下到这里的第一时间她就利用自己的传承隐藏起来,还没和这里的囚犯们交过手。
这里的囚犯几乎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或是双臂或是身躯总会有一部分传承显化,用来肆无忌惮地展现自己非人的一面。
他们也毫无理智,只有狩猎本能,每每扑来总会裹起潮湿的腥风从四面八方吹过,以迷惑猎物。
学子们尚且可以凭借带下来的干粮和传承体魄撑过一月之期,而这些人是吃什么活下来,紫玲珑不用猜也能闻到他们身上的腐肉味,难怪这里会有那么多污秽种。
囚犯们总会利用石窟来隐藏自己的踪迹,只有他们动手袭击的瞬间才能“看见”,言乐凭借梁渠矫健的身手躲开,即使逃不开也能利用毛皮硬接一记。
而紫玲珑却像早已知道他们的踪迹,每每都能提前抓住他们的破绽,一击致命。
她用的武器是书院标配的青铜剑,只是形制看起来要小一圈,挥舞时甚至能听见铮铮铜鸣,显然质地非凡。
来到第二层入口时,紫玲珑差不多有了几分把握。
四人站在一处地窟前,阴冷的风声像鬼哭般钻入每个人心底。
厉九川站在众人身后,挡住了回去的路。
在灵觉视野里,他宛如一尊漆黑的高大雕塑,给人一种奇异的稳重感,仿佛镇海石柱,坚不可摧。
寂静中的风声愈发突兀,还夹杂着奇怪的哗响,起初只如细小的窃窃私语,很快就变成万人在地窟中的奋力高呼。
“这是什么?”
有人明知故问,声音也变得含混不清。
“海水倒灌了。”
有人回答,却缓缓摸出武器。
“为什么这么快?”
“我们要下去吗?”
“……”
话语很快淹没在铺天盖地的潮水声中,巨浪自洞窟中席卷众人。
三人同时出手,紫玲珑斩开了那人脚下岩石,言乐燃起金瞳威严的麒麟幻影扑向那人身后,肖虎手臂覆盖黑鳞封住他最后离开的道路。
所有的攻击都不致命,目的有一个,将厉九川打下第二层海牢,甚至还能借助这庞大的水势,将他直接卷入海牢之底。
所谓第五层有缝隙的说法,不过是肖虎瞎编的。
狂啸的海水淹没众人的最后一刻,肖虎看见玄十一沉静又冷漠的眼睛。
无论是坍塌的地面还是扑向身后的麒麟,他都视若无睹,冰冷如屹立万年的冥石。
海水裹挟万斤之力淹没众人,肖虎看见玄十一抓住言乐,甩手将人扔向自己的方向。
麒麟幻影在空中打了个转撞向肖虎,言乐燃烧的金瞳威严且无情。
玄十一再次伸手,自层层叠叠数个交错的时空中抓住了口鼻溢血的紫玲珑,她此时眉心一只独眼龙目大睁,无数暗金色的流光萦绕,仿佛无数时空都深陷其中。
日月之神的格位和北方上帝格位相撞,它圆顺地滑了过去,自亿万个时空交错中找到了自己的新生,并从容逃离。
暗金色的竖瞳突兀浮现在洞窟无人的一角。
烛阴如果有嘴的话,此刻一定忍不住叹气,好不容易趁天机混乱时找到一个能承受自己格位的备选,没想到竟然碰上了试图复生的北帝,只能弃车保帅了。
尤其是两个玄冥争位,还有麒麟备选插一脚,简直要了老命。
自从本体受命攻打玄冥宫,身魂被北帝打散零落世间,也只有它这一个碎片逃了出来,再不参与神位争夺几乎成了它的执念。
五方上帝没一个好东西,除了骗还是骗,说什么打散北方上帝神位,造神三百六十五……呵,动手的全都死了,只有出主意的麒麟活得好好的。
烛阴忍不住在心底咒骂起来,它穿透厚重冰冷的岩石,穿过成群失去神智的污秽种,穿过封刻神纹的冥柱,直到突破地面,重见……天日。
暗金色的竖瞳愣住了。
外面没有天也没有日,只有无边无际的阴云,厚重的阴影像浓烈的水墨荫蔽万物。
一模一样的海崖上比五方极界多了一副巨大的骷髅龙骨。
龙骨长到看不见边际的身躯层层缠绕在海崖上,尾骨大半都浸泡在水中,坚固苍白的颅骨有一道巨大的空洞,悬浮着一只远比竖瞳炽亮万千倍的巨目。
“你也进来啦?”
本体如是问道。
渺小如火柴的暗金竖瞳噼啪炸出几点金光,发出悲痛欲绝的哀嚎。
“五方上帝都是骗子!!!”
……
……
当烛阴在玄冥阴影中哭爆的时候,玄十一在庞大的水流中抓住了肖虎的腿。
抓烛阴碎片的一下用光了他积蓄的所有水德灵源,顾不上被自己策反的言乐和被剥夺传承的紫玲珑,他和受到麒麟背刺的肖虎,不,和玄十瞬间被强大水流吸进海牢二层,并且飞速流向三层入口。
此时肖虎的皮囊几乎没有一根完好的骨头,像个破麻袋一样任由水流卷动。
突然,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少年脊背怪异地凸起,抽搐几下后崩开一道裂缝,露出里面黑乎乎粘稠的东西。
如同虾蟹褪去外壳一样,黑色粘稠液体一点点挤出皮囊,汇聚成人形。
里面的东西准备出来了,他将解放自己隐藏的传承,完成注定的血路争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