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候,陆峰再度感觉到了一种浓烈的生死无常!
无管于这些失去了首级的尸体是“莲花钦造法寺”的“执念魔”,亦或者是真实不虚的扎举本寺僧人,他们前一秒还活生生的僧侣老爷,可是到了现在,却甚么都不是了。
尸体就是尸体,无管是他们修炼了“破瓦”法,亦或者是修持了某一种秘法,可以去菩萨的净土。
可是现在,在辩经场上,无了,就是无了,死了,那就是死了!
这就是“生死无常”。
这就是“苦海沉沦”。
平时之中,吃到了的甜蜜,止不过是刀口上的蜂蜜罢了。
舔舐的深厚了,还会割掉自己的舌头。
人啊,都为了那一点点的甜蜜,忘记了底下的苦痛。
这便是“苦海”的真谛,这便是要“出离”的婆娑!
止这一下,陆峰的“出离心”,再度稳固了三分,陆峰甚至都默默的念起来了“往生咒”,他抬头看着正在“辩经”的二僧,也无有起甚要过去和他们再辩一辩的念头,在他身边的“第四阶次第”的上师就立即说道:“你不必再辩经了。
——你已经考取了‘第五阶次第’的善知识学位,无须得再辩你的经文。
等到他们这边‘辩经’结束”,这一次的‘辩经’便结束了,你可去休息几日。
等到你们放过了‘大布施’,你就是‘第五阶次第’的善知识了。
你且歇歇罢!”
这些话语之中,止那一句“你且歇歇罢”,情真意切,发自肺腑!这位大上师见到陆峰,止想要叫他歇息一二,无要再辩驳的别人佛心破碎,戕头自戮了。
不然的话,这场面,便是他们这些大上师,亦要有些“心动”了!
陆峰闻言,微微颔首,随后对着那第四阶次第的上师双手合十,礼拜行礼。
“永真遵上师的意。”
‘永真~’
在场的大上师都记住了他的名字。
应就算是庙子之中的诸多大上师,在扎举本寺,也许多年无有见的这样凶残的“辩经”了。
这几乎已经不算是“辩经”,是“辩法”了。
毫无疑问,佛法从山的那边传到了山的这边,以“佛法”和“佛经”压制住那罗刹的,叫其温柔的时候,最初传过来的佛法,是“原汁原味”的,起码是“原汁原味”的部派风格和味道。
但是在密法域生根发芽之后,佛法亦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些本土的变化。
这其中便包括了“辩经“这个仪式的重大改变。
在天竺,”辩经“是一件极其严肃的事情,是不同部派直接兵戎相见的“唇枪舌战”,是僧人和外道之间的一场搏命游戏。
在这一场游戏之中,过往的商旅会参加,大德会参加,国王亦会参加,进入了这一场游戏的人,赢者通吃,输者,一无所有。
但是”辩经“传到了密法域,反而是变得温和了一些。
不再是搏命的游戏。
而变成了一种选拔考试的考试。
低级别的“辩经”并不会要了僧人的性命,除非是不同部派之间大法师们的“辩法”,否则的话,一般情况下的辩经,无有今日这般的“直接”,“凶残”,说“斩头”就“斩头”,说“杀人”就“杀人”!
眼前的这个叫做永真的外来上师,他这个样子,往好处说,那就是“颇有遗风”,可是要是朝着不好处说,那便是他真如一个“杀头狂魔”。
就算是“第四阶次第”的善知识僧侣,见了他亦要微微摇头,许多“第四阶次第”的善知识僧侣,此一生,都无可能也无念头去考取“第三阶次第”僧侣的善知识学位,应这个学位,已经是“善知识”的尽头了。
在往上,就不叫“善知识”了!
就算是他们这些大上师,也知道自己未来在哪里!
但是,眼前这位永真上师若是到了“第四阶次第”,那他们也许就须得和他“辩经”了,反正在场的几位“第四阶次第”的僧侣,并无此愿,但是也无是所有的僧人都对陆峰有所忌惮。
便是能够或者说是想要继续朝着“第三阶次第”的学位走的大佛爷,哪一个无有如同是须弥铁围一般,永恒不动的一颗真心?止陆峰现在这样的动作就能吓唬到他们?
止他们就算是见到,亦是“波澜不惊”!
一个僧,有一个僧的从容!
否则的话,“第三阶次第”的大佛爷止见得了这个场面就被吓到,那修炼密法的时候,早就失去了“不动”“出离”“无垢”心,无法持“正见”,化作“邪魔”了也!
见到了这遍地的尸体,陆峰有感而发,他摸到了自己的罡洞,那第四阶次第的僧侣再度阻止了陆峰说道:“此地好在歹亦是辩经场,此刻无可用了此物——伱便是要用,在这辩经结束了,你可送他们一程!
到时候你也可去。”
那位上师到底是劝住了陆峰。在这里,遍地尸体,这么多失去了头颅的僧人,自然是要火葬亦或者是天葬的,在“扎举本寺”周围,举行的是“天葬”。是由着“红树林寺庙”来的瑜伽士作为“天葬师”,不须得上山,就可以在草原之上唤来了神鹰,吃掉了这些身躯,而在另外的一些寺庙的周围,也是“天葬”,止动物换成了狼群,亦或者是其余一些神秘的动物。
不过大多都是由“持颅骨者”们所做。
见到陆峰“辩经”完了还不老实,几个第四阶次第的大上师死死的盯住了陆峰,不许他乱来,陆峰只得放下了一切,闭目养神,就算是以他现在体魄和识藏而言,他到了这“辩经”的最后,还是藏了一刀的。
那最后的“一刀”,蕴含着陆峰对于“罗仁”那位大得道者所阐述之佛理所有理解。这一招本来是要到了最后,实在是无有办法无有言语的时候,主动出击时候所用之物,被陆峰自己亲手藏在了最后之处,欲要做一个撒手锏来用的一刀,到了辩经结束,却无有用出来。
还是当做了一个撒手锏,藏在自己的背后。
对此,陆峰却无有甚么不满意的。应用不出来,反而是一件好事。毕竟这一招用出来,就是说他已经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走投无路”的时机。
这对于陆峰来说不算是好事。
“绝处逢生”固然可喜,可是陆峰最不乐意见到的就是“绝处”!
他不相信自己永远都有那般的大气运!
他虽然是僧人,不是君子,但是他亦不喜欢自己立在危墙之下——尽管陆峰觉得,这世道上,处处都是危墙,处处都是草台班子,但是这些话语亦不须得说出来,陆峰闭上眼睛,盘膝坐下。
止这一下,周围的第四阶次第的上师们,方才感觉到自己安心了。
他们守护在了陆峰的周围,那原本“辩经”的二人身边,却止一两位手持“降魔棒”的上师,可已“辩经”完毕的陆峰身边,有意无意却聚拢了许多人,将他护在了中间,不叫他再生出甚么事端来!
止教他静静的等待最后的僧人辩经完毕即可。
陆峰坐下,方才感觉有些天旋地转了。
这样高强度的“辩经”,哪怕是对他这个修持了“拙火定大手印”的修行者的体力,亦是一种极大的消耗。他想要静坐入定了,同时他也有了一种“似有似无”的感悟,他拼命的想要将这种感悟捏在心里。
那是他刚刚触摸了“非想非非想”的禅定之中感觉到的一丝韵味,但是这一丝丝一点点的韵味,却好像是天边的流云,看得见摸不着,风一大一吹就跑了!尽管他已经可以降服的住自己的“心猿”,可是想要在自己内心之中,映照的住前面那“非想非非想”的禅定境界,还是有些吃力的。
更何况,他在刚才的“辩经”之中,耗糜了巨量的“智慧资粮”。
他刚才和那些“莲花钦造法寺”的上师“执念魔”们如此激烈的“辩经”,便是他以前以为还有富余的“智慧资粮”,也支撑不住这样的苦熬。
毕竟星星点火和顷天大火需要的薪柴,那是远远不一样的。
也无是说陆峰无有了“人皮古卷”的“智慧资粮”,就是一个废物了!那是不准确的,应可以这样通俗易懂的说,能够真的从底层爬到了上层的僧人,那一个个都是得了机缘的——再通俗易懂的说,这些人都是开了挂的,无非就是“挂大挂小”的问题。
而那些不须得从底层,一开始就是“转世佛子”身份的上师,那更是天生就有别人没有的“优势”。
大家都有挂!我有挂岂不是很合理?
莫要轻看了自己。
莫要小觑了别人。
现在陆峰若是展开了自己的“人皮古卷”,会发现上面的智慧资粮,对他的加持,止三天不到的时间了。
这“三天时间”,看起来似粗粗够用,可是实际上若是再进行“辩经行动”的话,怕是到了最后,这点薪柴,烧不了一时片刻,就要燃烧殆尽!故而,这其实就已经是到了极限之中的极限时间了。
无管于如何,这些“执念魔”,毕竟都是“莲花钦造法寺”的上师“执念魔”,地位在那里放着。
“莲花钦造法寺”,毕竟是当年可以和“诸法本源之寺”媲美的大庙,都如大日如来头上的摩尼宝珠一样璀璨夺目,不可直视的明珠。
并且这个部派,虽然不重视太多“辩经”,但是他们在实修,在神通上,是要比“诸法本源之寺”要看重的多的多的!
陆峰闭上了眼睛盘膝坐下了。
可是无有一个僧人,敢于小觑于他。
在远处的僧团之中,后来的噶宁·仁顿扎西望着这边景色,脸色古井无波,看起来无有任何波澜。可是实际上,他的心中,反倒是紧迫的厉害!
他是知道自己和永真之间,是无有和缓之可能的。
止永真现在越是厉害,那对他亦越是不妙。
永真成为了“第五阶次第”的僧侣,再往上行走,便是“第四阶次第”的僧侣,像是永真这样的僧人到了“第四阶次第”,那么无止是他在扎举本寺的计划,可能其余之人在扎举本寺的加护,亦要被永真压在脚下。
所以,永真必定要死。
所以,永真不可再活下去!
所以,永真现在,其实不止是他这样一个敌人。
止要他拦路,那么他一定就会被除掉。
可是话是这样说,万一永真在圆寂之前,还顺手带走了他噶宁·仁顿扎西呢?
一念至此,噶宁·仁顿扎西心中极其失望,他以为那名“巫”,可以除掉永真。但是现在,永真好好的在“辩经场”上“辩经”,那止说明那名“巫”也已经是死了,他擅长和“厉诡”打交道,擅长用“扎举本寺”本身的“厉诡”来除掉“扎举本寺”的僧,达到“天衣无缝”,可是啊,“厉诡”和人又不一样。
和“厉诡”打交道,一步也不能失败,也找不到甚道理。
应除了最厉害的“厉诡”,其余的“厉诡”,不讲道理。
就算是那个“巫”,止要失手一次,那么他就永生不可翻身!
那个“巫”“失败”了,那么借用“巫”的手灭除掉永真的可能,也就不再可能。
那从何处出手呢?
噶宁·仁顿扎西想到了金僧,准确的说,想到了金僧的后台,“措钦大殿领诵师”。
“措钦大殿领诵师”跟着的,就是在台上的,那个将神通手段施展在了自己八斤八两八钱重的银印上的仓禀长老。
这些长老的人事,就是环环相扣的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所以接下来想要永真消失,便是要从庙子之中下手了。
庙子之中无有甚么“功德值”一样的说法,想要学习,止须得俗世资粮即可,这一点陆峰若是接下来做了“群哉”,那亦不必再掏资粮,所以在资粮这一方面,完全卡不住他永真。
那应如何?
应如何!
越是想到了事情深处,噶宁·仁顿扎西就越是烦躁,都快要心魔丛生,但是他好在很快就将事情抛在了脑后——场上的辩经结束了。
丹罗仁巴堪布看着获胜的两个人,眼睛之中,似已经看到了这两个僧的未来。
一位僧,门庭若市,客如长龙。
一位僧,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止这两位僧,哪一个是哪一个,就须得细细琢磨了。
不过这些都是庙子的意思。
就算是丹罗仁巴堪布,亦不得违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