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陆和艾丝蒂跟着k回了指挥部,两人都主动卸了甲,交还了兵器配合调查,一路无话。
“感谢您的配合,记忆调取结束。”
陌生的几个后勤军士对着艾丝蒂和陆行礼,颇为客气地让他们坐在行政部外面的长凳上等待验证结果。
“如果他们的陈述属实,直接归队,不需要接受进一步的调查。”
站在行政室之外的k收到了凯撒的指示,对着验证的技术人员简短吩咐后就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数米高的彩色玻璃落地窗外,金红色的夕照透过树叶的间隙筛进来,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投下万花筒般的光斑。
不远处人声鼎沸。
大量的木星城难民在新十字军的指示下有条不紊地往临时居所去,但好像都和少年隔着层灯罩子,无论是突如其来的战火,还是乱世,都像是文艺电影里的背景音乐。
陆转过头看着身边疲惫的女人:“好像很久没打仗了吧?”
艾丝蒂的脸上还是湿漉漉的,神经电阻断液顺着她的鬓角和脸颊滑落下来,颇有些狼狈。
“……是啊。”
少年盯着她看,白生生的脸在走廊白色的灯下更像是玉雕了,上了釉的瓷器似的皮肤下影影绰绰能看见血管,光在她的脸颊上投下恰到好处的影子。
艾丝蒂回过头,刚好看见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脸又红了。
“你……之前说的话是认真的?”
她眼珠子转到一边,说话有点磕磕巴巴的,躲躲闪闪地不敢看他,长长的睫毛随着她慌乱地眨眼睛扑动着,犹如什么名贵的异邦蝴蝶的翅膀。
“认真的啊。”
陆看着这个之前总是高高在上,仿佛什么事情都胜券在握的女人脸红的样子,脑袋里只剩下简单的想法:
……好可爱啊!
虽然经历了这么多麻烦事儿……但值!
看着自己从小就仰望着,似乎万事不惊的艾丝蒂这么娇羞的情态,他突然开始理解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也开始理解跑死了多少快马,徒留骂名,只为了给杨贵妃送荔枝的玄宗。
“……你不担心我比你大吗?你还很年轻,以后会遇到很多人什么的……”
艾丝蒂听着对方毫不犹豫地回答,心尖儿都像是颤了颤,还是低着头,红着脸看着自己的脚尖——
两次被这少年从死境里救出来,纵是铁打的心也得融成绕指柔了,何况她本来就对对方一见钟情,颇有些好感。
美人的声音比往日更温柔些,像是梦里的呓语,也像是在他耳边低吟。
陆看呆了。
本想脱口而出说“遇到再多人也不会有你漂亮”,但他觉得要这么说虽然是大实话,但听着就像是活该单身的狗话,说出来估计艾丝蒂甩头就了,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他想了想,轻轻把手敷在她手上,握着她冰凉的手轻声道。
“……我已经有你了啊,还需要别人干嘛?”
走廊的尽头传来脚步声和人说话的声音,木制的拱形大门缓缓打开,几个拖着行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陆和艾丝蒂之间那种粉红色的气氛被来人打断了,闻声都往那边看去,只见两个下等兵士帮着几个衣着华丽的人提着大大小小的行李,正引着他们往这边来。
来人越走越近,几个高大的士兵身后露出个娇小的,裹着丝绸头巾的身影,远远看着还和艾丝蒂有三分相似。
女人对于“另一个女人”总好像有点天然的直觉。
原本还羞羞答答的图桑特公主见着这年轻女孩子盯着陆看,本来还扭扭捏捏地欲拒还迎,此刻以旋风般的速度就把手心翻了过来和少年十指相扣了。
一行人走近,几个军士见着陆和艾丝蒂都恭恭敬敬地站定行礼。
“长官好!”
安妮塔原本抱着孩子的,隔着些距离还看不清这边坐着的人的脸,此时靠近了,脸上那种面具似的完美微笑就终于就绷不住了——
她的脚步变慢了,不自主地在对方面前停驻。
回廊里的微风吹起她昂贵又精致的丝巾,露出年轻妇人保养得当的脸和浓密的秀发。
安妮塔竭力控制住自己,不想让浪潮般的情绪吞没脑海里仅存的一点理智,可眼底还是涌出了酸涩的泪水。
我现在是侯爵夫人,不是那个追着这个少年跑的安妮塔了。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目光已经被泪水模糊了,可还是尽力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看来,你的愿望都成真了呀。”
一年前,某个充斥着蝉鸣的仲夏夜,她还曾经嘲笑过这个少年老想着些难以达成的愿望——
青梅竹马,一别经年,对方许的愿望却都成了真,独留自己这个多余的人,嫁做他人妇,还在过着这种别人规划好了轨道的寻常人生。
多么……无趣的,顺着轨道前进的人生。
她明知道当时自己任性,骄傲又年轻,可见着故人,却还是难免会去想如果当时的自己更执拗一点,是不是现在坐在对方身边的就是自己了。
命运女神似乎特别爱开玩笑。
那个娇纵任性的贵族少女已经成了个普通贵族夫人,远嫁到了个不熟悉的城市,给一个并不特别喜欢的人生儿育女——而当年被美蒂奇家族瞧不起,要强行棒打鸳鸯的少年坦坦荡荡地笑着,穿着新十字军的军服,长高了,从当年的美少年也初长出了男人的样子了。
艾丝蒂看着这女孩子眼泪汪汪的,嘴上虽然没吭声,心里像是打破了醋罐子,牵着陆的手故意更紧了些。
陆感到艾丝蒂小小的手把自己牵得更紧了,憋着笑,安抚似的也捏了捏她的手。
“还是棕色的的头发比较适合你。”
少年微笑着,淡淡地对她说。
故人的眼睛里似乎半点怨恨也没,反而像是真心祝她安好。
安妮塔倒情愿这位恨她,或者冷漠一点,让她不至于还有那么点绝望的眷恋,期望着某些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可眼前这人是真的像是没心似的,淡淡地一句话,就把她从那点微末的希望里打回了冰冷的现实。
布兰登侯爵是个相对温和,也比较成熟的男性。他对于安妮塔之前的情史并不是毫不知情,但假装不知不代表他毫不在意——察觉到夫人和眼前这个长相漂亮得少年之间的气氛,布兰登侯爵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他略有些烦躁地搂着安妮塔的肩膀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宣示主权,带着点戒备的意思看着眼前身材高大,衣着朴素的年轻小子。
“你们认识?”
男人的手把安妮塔箍紧,瘦长的手指几乎勒进了她肩膀的肉里。
“啊……是一个老朋友。”
安妮塔低着头,让泪水不露声色地滴在大理石地地面上。
陆察觉到对方的不快,但并不是很想无事生非,还是礼貌又谦虚地笑着。
“不至于是朋友,您这是抬举我了——在下以前没进新十字军之前曾经被美蒂奇家雇佣过。感谢美蒂奇家的关照了。”
“啊……原来是这样。应该是我们说感谢才是。”
布兰登侯爵揉揉眉心,揽着太太的手稍微放松了些,甚至挤出了个客气又僵硬的笑。
“哪里哪里。”
陆深深看了看他身边的女人一眼,还是笑着。
等这几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艾丝蒂这才气鼓鼓地鼓着腮帮子,嘟着嘴,拧了拧少年的胳膊,阴阳怪气地鹦鹉学舌。
“‘你还是褐色的头发好看’~怎么都没夸夸我的头发好看呢?”
陆之前就是因为安妮塔和艾丝蒂的三分像才和她约会过一段儿的,看着原主儿自己吃自己的醋,觉得好玩儿极了,也没想着解释。
“……你这脸再嘟都成河豚一样了。”
“干嘛?难道我是河豚你就要和我‘当~好~朋~友~’啦?”
艾丝蒂还是气鼓鼓的,故意把脸凑到对方面前——
她像只龇牙咧嘴的小狐狸似的皱着鼻子,吐着舌头,但脸漂亮经得起折腾,即使是做这么搞笑的表情还是怪可爱的。
陆空着的手捏了捏她圆圆的脸蛋:
“所以你要赶紧把我套牢啊,我可是很受欢迎的。”
艾丝蒂对着他做了个鬼脸,脸又红了,珍珠似的耳垂都变成了粉红色。
“谁……谁要套牢你啦?我才不稀罕呢。”
陆见对方又耍起小孩子脾气,作势站起来要走。
“不稀罕就算了……那我就走了哦。”
还没站直呢,公主就忙不迭地抱住他的手臂。
从高处看,她的睫毛更长了,扑闪扑闪的,就像是山荷叶老拉着自己看的高级商场的橱窗里精致的,瓷烧的洋娃娃,挠得他心里痒痒的。
“不要~不许走~”
公主的声音细如蚊呐,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
陆终于没忍住笑:“不稀罕还不许我走,还真霸道啊。”
“那我……那我就勉强答应吧。”
那颗他追逐许久的星星,终于还是落到了手心里。
同时,dc区。
一条黑暗的安静的小巷里,一扇大门被敲响了。
锈迹斑斑的大门打开了条口子,三四条手指粗的安全链因为门的开启都绷紧了。
“你找谁?”
门缝里露出男人黑黄的脸,和一双老鼠似的精明油亮的眼睛。
“杰斯·柯克”
门外一个声音带着确认的口吻问道。
黑夜还没完全降临,贫穷地区的路灯还没亮起,可透过门缝和房屋内透出那点橘红色的光隐隐能看到来人那双幽绿色的,野狼一样的眼睛。
男人的脸顿时紧张起来,露出些戒备的神色。
“这里没有谁叫杰斯。找错了。”
他慌慌张张想要匆忙地把门关上,可来人的反应相当快,在他才做出关门的动作之前,对方油光锃亮的皮鞋尖和五根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指就把门止住了。
不速之客没给男人反应的机会,借势轻轻一掰,只听见“咔哒”“咔哒”几声响,大门上拇指粗的铁链就被这样轻松掰断了。
也就是几秒钟的功夫,两个身穿军服的新十字军军士随着大门的打开鱼贯而入,后面跟着那个有着狼一样的眼珠子,神色有些阴郁,又有些没精打采,带着黑色皮手套的男人。
“看来你靠给起义军卖军火还赚的不少啊?”
穿着军装,肩上有着红色奔牛和流星徽章的女人环视了一下周围架子上的昂贵手办,笑眯眯地说道。
面色黄黑的男人本想往屋后的密道逃,被一股子大力抓着,连对方的动作都没看清楚就被绊倒,脸朝下摁在地上。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男人咬紧牙关继续否认。
毒药公爵动作很轻地关上门,“咔哒”一声锁好,拉来把陈旧的木椅子坐下。
绿色的,狼一样的眼睛依旧是没什么感情。
高高的眉骨下黑色的睫毛给他本就冷漠的眼珠子加深了阴影,让这个位高权重的男人看起来更像是什么没有生命的石像了。
“那应该是误会吗?从敌舰上搜到的钢铁臂上的编号查到是失窃的新十字军材料,而且似乎是外包给你负责运输的。”
凯撒轻松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带着皮革手套的细长手指交叉着放在膝盖上。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前新十字军中尉杰斯·柯克咬着牙继续否认,尝试着从k的控制里挣脱。
k的膝盖跪在对方的背上,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男人的背脊上,单手把对方的手臂往背后扭着,牢牢钉在背脊上。
他原本准备再用点力,直接把杰斯的肋骨压断,抬头看了看凯撒,询问对方的意见,只见对方对着他微微摇头,就把自己控制住的男人放开了来。
“我们不是野蛮人……”
凯撒等着杰斯站起来,慢条斯理地继续说,“但我在10分钟内必须要向联邦汇报,也请你理解一下我们时间紧迫。”
杰斯的眼珠子再次往后门的密道方向看了看,却只见那红发女人正靠在门上对着他笑,显然是打算把他的退路都堵死了。
“还不是野蛮人么?”杰斯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在外星殖民地烧杀抢掠,还把义人们当奴隶的不就是你们?”
“所以你承认是你把军用物资销售给起义军的?”
凯撒对对方的挑衅并没什么反应,连脸部的肌肉都纹丝不动,也没有回对方的话,还是气闲神定的。他只是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子和指关节,把关节掰出“咔咔”的声响。
杰斯的脸上露出憎恶的神情:
“去死吧,毒药公爵。你和你家那个叛变的小怪物,都是不被圣主庇护的怪物。”
杰斯说完,就以自己此生最快的速度往正门边去,拧开门把手准备夺门而出。
他只觉得一股巨力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拉住,头皮几乎被连带着扯下来,紧接着门就狠狠地夹住他抓在门框上的手指。
所谓十指连心,被门框一击后杰斯的手指被夹得骨肉分离,能隐隐看见白骨。
钻心的剧痛从指端传到大脑。
“啊——!”
男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整个房间。
“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只有十分钟。”
凯撒冷漠的,没有什么语调波动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仿佛圣主福音里描述的,魔鬼的低语。
“……魔鬼!你就是魔鬼!”
杰斯惨叫着,眼看着自己就像是被猫玩弄的耗子一样,再次被对方拉了回来。
天旋地转之中,他被拽着头发提到了厨房的水槽前。
凯撒根本没给他缓冲的机会,穿着皮鞋的脚对着他的腰“咔嚓”一脚,干净利落地直接踹断了他腰椎骨,往前一推一压,控制着男人的头和上半身都悬在水槽上方,根本没给对方反击的机会。
“我数到十,告诉我为什么失踪的军备会最后出现在你离队前的运输单上。”
听着对方骨骼断裂的声响和惨叫,凯撒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带着黑色手套的手依旧抓着对方的头发把对方的脸摁在离黑洞洞的碎渣机十厘米左右的位置。
“老大今天心情不好啊。”
k在私人通讯频道和蝎说道。
“你也知道的……”
女人耸耸肩,“他相当讨厌输,或者被别人下套……”
“……”
几乎超过承受极限的剧痛让杰斯突然安静了些,从自己难以抑制的惨叫声中听见了“魔鬼”打开碎渣机产生的嗡鸣声。
“十,九……”
身后的男人像是机器人报时一样数着,边数边拉着杰斯完好的手臂往碎渣机的开口缓慢伸去。
这样的家用碎渣机是专门设计来处理食物残渣的,功率相当大,几乎可以把煮熟的动物骨骼甚至误入的金属餐具都打得粉碎———而人的肌肉和皮肤,甚至骨骼的硬度,都不会超过煮熟后钙化的动物骨骼,更别说金属的餐具了。
“魔鬼……真的是魔鬼……”
杰斯看着黑洞洞的开口,和里面隐隐可见的螺旋桨式的刀刃,喃喃自语道。
只是和之前的牙关紧咬比起来,此刻他的声音都开始发颤,是真的感受到了强烈的恐惧。
“……七,六,……”
“我说我说!”
杰斯大声叫嚷起来。
水槽里冰凉的,带着轻微腐臭味的水随着发动机的振动喷到他脸上。
感受到碎渣机带来的气流,和下水道那股肮脏的,带着腥味儿的味道近在咫尺,他意识到这个没什么人类正常感情的疯子是真的可能会毫不犹豫地让自己的手臂被打成肉馅儿的。
“这就对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凯撒还是没放开他,也没关掉碎渣机,面无表情地继续把对方的手往黑洞洞的洞口里送。
“五,四……”
“我说……我说!我接受了起义军领袖的贿赂!把军用物资卖给他们了!”
杰斯的声音极大,最后几个单词几乎是嘶哑着嗓子吼出来的。
吼这几嗓子把肺泡都吼破了,他口腔里到声带里全是铁锈斑的腥甜味儿,生怕这个魔鬼一样的男人听不到自己的认罪。
凯撒带着皮手套的手轻轻把碎渣机的开关关上。
“对方的联系方式呢?”
“是不断移动的ip地址……似乎是用了什么vpn登陆的,我们交易是通过暗网的一个中间人。”
杰斯无力地全盘托出,几乎和竹筒倒豆子似的。
和刚开始拒绝开口的状态判若两人,此时他几乎是抢着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眼前这个令人恐惧的男人。
“蝎,查他的电脑。”
凯撒利落地松开手,让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杰斯像是什么软体动物似的沿着厨房的桌台滑落到地上。
“好的长官。”
女人利落地答应道。
毒药公爵连看都没看地上苟延残喘的杰斯,径直走回椅子上坐好。
“你是不是和前妻有个女儿?”
穿着制服的魔鬼睁着狼一样的绿眼珠子,平平静静地开口问道。
“……女儿?你……你怎么知道的?!”
杰斯被迫以一种极为屈辱的姿态趴在地上,闻言强打精神抬起头来看着坐在凳子上的男人。
“她今天放学的时候被‘爸爸的朋友’接到了,现在正在一个私人飞行器里等着。”
凯撒语气平静地继续陈述着,带着皮手套的手慢条斯理地抚平了自己衣服上的褶皱。
“你……你要什么都可以,别把我的家人扯进来……”
杰斯咬着牙说。
“家人?你选择把军备卖给对方的时候就应该想清楚这一点了不是吗?”
绿眼睛的魔鬼继续说道,“如果对我说谎,她不会看到明天的太阳。”
“需要密码登录。”
老式电脑屏幕的蓝光照亮了红发女人戴着眼镜的眼睛,她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动着很快就登陆到了杰斯暗网账户地登陆页面。
杰斯垂头丧气地支撑着身体,爬到一个让全身不至于那么痛的地方,咬牙切齿地说道:“2325—0610。”
这是他女儿的生日,2325年,6月10日。
凯撒整理好衣服,两只带着皮手套的手再次叠起来,放在膝盖上。
“感谢你的配合,杰斯先生。”
蝎用这个密码成功登录了对方的账号,对上司点点头示意对方没有撒谎。
杰斯刚想再确认些什么,突然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位置奇痒,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强烈的火烧般的痒意在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延伸开来。他目眦欲裂,眼珠子险些从眼眶里瞪出来了,伸出手往嘴里掏去,却只看见血糊糊的指头上混合着唾液爬行着几个黑色的,似乎有生命的小点。
“感谢你在新十字军服役期间对军队的贡献,”凯撒机器人一样的声音响起,“你的家人会比你死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