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121：反垄断（二合一）
    行吧。
    阿玥看到陈钦和对面那群工程师——一边的人堂而皇之地用黑客软件搞人家的聊天软件，一边的人又在假设什么乱七八糟的身份，阿玥在旁边听着，感觉这他们就都挺没意思的。
    不过毕竟是在搞黑客行为，对方似乎换了个地方，倒是终于开始讨论一些核心问题了。
    “你还敢说什么假设，你纵容你的手下诋毁ibm，还想搅黄我们的收购来达成伱的目的，你的竞争手段太恶劣了……”
    那些大他好几轮的工程师们很气愤，那华人工程师在旁边还没翻译，陈钦就急着汉英混夹着说道：“我是对你们和ibm的收购案没什么好感，但我也没说假话嘛，更何况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还危言耸听道：“我知道你们想跳槽去ibm，可这交易本来就是违反垄断法的，如果你们非要这么做，最后只会害了你们自己！”
    对面显然不信，比如伊恩·默多克就说：“怎么垄断交易了？我们都快破产了，ibm作为竞争对手收购我们，本来就是正常的商业行为……”
    他的话才到一半就被陈钦打断了。
    “因为你们是横向收购。”陈钦道，“你们不懂法条的话，我可以跟你们科普一下——如果一个行业的前四个商家的份额占比在75%以上，其中两家的并购就是典型的垄断兼并，商用服务器这个领域你们和ibm就是前两名，你们合并如果不触犯垄断法，那这世界上就没有垄断兼并了。”
    “我们对公司也是有感情的！”对面反驳道，“你说服务器制造商，不是还有惠普和戴尔么，再说现在经济形势这么差，谁说我们一定会触犯反垄断法？”
    陈钦道：“那确实不一定，如果经济危机持续到明年末，政客们可能会放你们一马，但你们就根本没有想过吗？万一最后过不了，他们买不了你们，最多是损失一点不太需要的知识产权和人力，可你们自己该怎么办？”
    “什么意思？”
    “现在收购谈判已经公开了，整个美丽坚都知道sun公司不行了，如果没有人接盘，就算你们自己有能力扭亏为盈也要等到2010年初的财报才能见分晓，你们觉得sun的股价能坚持到那天吗？”
    对面一时语塞，陈钦却还没说完，继续补充道：“当然甲骨文也是一样，他们只想要么买下你们、要么毁了mysql，如果收购失败，他们不会有任何损失，而你们的项目将会成为资本弃子，你们现在从事的交易本身是他们在谋杀你们的公司的手段，可惜你们被卖了还在帮人数钱，如果不是为了帮助你们，你以为反垄断法是为什么存在的？”
    陈钦一番话，直接让对面工程师哑了火，他们甚至没反驳陈钦说他们在跟甲骨文接触。
    也只有高斯林老爷子还不服气：“你还懂法律，不错，但我女儿也是学法律的，你糊弄得了他们，但你骗不了我。”
    他马上反问道：“你说得那么危言耸听，可你们难道就不是垄断了吗？”
    “我们跟sun公司几乎没有重合业务。”陈钦道，“我们的数据库市场业务份额不足全世界的1%，我们现在也没有任何服务器和半导体业务。”
    “可那只是没有横向兼并，纵向兼并也涉及垄断。”高斯林指出道，“你们有那个手机系统，买下sun公司不就是想要垄断吗。”
    陈钦笑了：“这个倒没错，在哈佛的法学家们看来，互惠关系同样涉及垄断，但你们是一家反对互惠关系的企业吗？”
    高斯林被问住了，只能道：“可我们公司现在并没有太好的盈利方案，跟ibm合并总能接着干我们的老本行……”
    “你看来还是对垄断企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陈钦却道，“所以你希望ibm会把自己的市场让给你们，还是继续保持双方共同竞争的态势呢，如今linux服务器是大势所趋，你们的操作系统能比得过红帽、还是你们的芯片能比得上英特尔？”
    高斯林有些不服气：“那你们呢？”
    “我们当然不一样。”陈钦道，“反观我们，我们有risc-v，我们有开天os，兼并你们的公司是纵向兼并。”
    高斯林似乎找到破绽了：“那这不就对了么？你口口声声说反垄断，搭卖销售不也是垄断行为么，纵向兼并也有失败案例。”
    “这当然不一样，首先反垄断反的是固定价格的行为，我们是免费软件提供商，根本不存在垄断的可能性，更何况我们的系统是开源的，我们没有阻止其他人进入竞争，我们只是可以为你们提供技术优势，帮助你们在新赛道上重新获得活力，这根本不能算是垄断。”
    还说：“更何况，就算是在你们的现有领域，我们也可以合理合法地提供资源，给你们带来优势。”
    高斯林其实已经有些动摇了，不过还是问道：“你们有什么优势？我们可不相信那些瞎编的小故事……”
    “我们背后有天朝官府，”陈钦道，“说实话我们的官府正准备上线一个上千亿的投资项目，这可是比华尔街的土老财更稳定的大客户，你们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阿玥碰了碰他，小声提醒：“你不是陈傲天！”
    “哦对，这个我也只是听说的，”陈钦连忙纠正，又接着道，“除此之外，我们是互联网服务商，我们在做云服务，我们可以做垂直整合，另外我们拥有全世界最前沿的嵌入式系统技术，如果我们有任何成功，sun公司将会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样足够了吗？”
    本以为还是在说虚无缥缈的技术，这又有点太务实了，对面越发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了，而陈钦却还没说完：“你们的那个ceo只是个庸才，而我的公司如今正在互联网的风口浪尖上，说不定就能成为下一个微软，你们的创始人曾说你们就是.前的那个点，现在看来光靠你们自己可不行，必须得加上我们才有希望，你们觉得呢？”
    他批评得不留情面，但说的却是事实；高斯林无奈：“好吧，你说的有一点道理，当然我也不觉得成为下一个微软有什么好骄傲的，我们讨厌那种封闭野蛮的软件公司……”
    “我尊重你们的开源精神，是因为我知道该如何靠这个东西赚钱，这也是我刚才没有提到的一点，只是我不会用不切实际的理想去绑架别人。”陈钦道，“但如果你们委身ibm或者甲骨文，他们多半不会在意任何开源的业务，但我的公司就是以开源软件起家的，我……我是说我们星系软件可以允许你们的公司继续沿用java这个缩写，而不是只叫做mysql或者sunw。”
    老头们已经没事了，只有高斯林好奇：“可你准备怎么让我们的开源项目赚钱？我们已经做过相当多的尝试了，我们努力了这么多年，更何况”
    “你想知道？”
    “想知道。”
    “先去说服你们的ceo和高管，他们的愚蠢决策正在把你们的公司推向深渊。”
    “可这毕竟不是我们能管的……”伊恩·默多克出声说道，“我们的公司已经太老了，董事会里的关系错综复杂，投资者也对它保持着太多过于沉重的期待，不管是谁，如果有人能收购它，也许是个让它变回过去那样的机会，我们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没有考虑过会是你们。”
    “那现在呢？”
    “你说的确实不错，可惜光凭我们也决定不了。”
    “那就等着吧，你们保证……不对，你们签个共同行为人协议，这样总可以吧？”
    “这是应该的，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对了，我们还在上班，至少得等到我们今天晚上下班……”
    “没关系，之后我会派人跟你们谈的，我是说我会找人反应你们的需求。”陈钦道。
    工程师没没在意他的解释：“好的，我们会签的，这样可以告诉我们了吗？”
    “可以了，你们想知道，就去做那个叫‘蜃境’的云计算的管理软件吧，它就是咱公司那个谭老师做的，也是个开源项目，虽然现在才刚开始，但开源商业化的秘密就藏在那里。”
    “哦……好吧，那我们之后会去看看，我之前就说他们的云计算很有意思了。”
    气氛已经其乐融融了起来，工程师们似乎很满意，得到回答后，还问：“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就没事了……哦不对，”陈钦本来也没说的了，倒是突然又道，“还有一件事。”
    “除此之外？”
    吧嗒吧嗒，陈钦跑了个小软件，耳机里的声音戛然而止。阿玥在旁边安静听着，一会儿才抬头一看，陈钦已经把星核关掉了。
    还嘟哝着道：“敢黑我电脑……”
    阿玥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只是个用最新的flv音频数据发送攻击软件的小脚本，不会怎么样，就是让他们电脑重启一下，顺便把桌面替换成一个红帽logo而已。”
    陈钦说着似乎松了口气，阿玥算是明白了：“你反过来黑了他们的电脑啊！”
    “没错，怎么了？”
    “你还……没事，好吧。”阿玥有些明白这些人的相处方式了，倒是陈钦认真解释道：“这是安全员植入到星核客户端里的诱捕蜜罐，现在被我拿出来用一下而已，本来也不是我黑他们的电脑，是他们黑我的星核，被我用预留漏洞反制了而已。”
    也没人问你在用什么啊……阿玥倒是不想在乎这个，想了想问道：“那接下来呢？这些人搞定了，还有你说的那什么反垄断，但sun公司的收购就算成了吗？”
    “倒是还得另想办法，但只要他们搞定了，那将来就算sun垮了，我直接通过他们挖人就行了，收购技术公司，你以为收购的是什么？”
    “好吧，”阿玥看着他点了点头，“现在我现在觉得这样也挺好了，他们好像真的很喜欢这个公司。”
    “高薪事少氛围好，在这里工作也更有面子，更何况他们本身技术很好，过去只是少个掌舵人，现在他们的机会来了。”
    谈到这里陈钦自己也松了口气，但阿玥却又小声道：“你还说你不是陈傲天呢。”
    事到如今，陈钦似乎也有点麻木了，一本正经地说道：“就不是嘛，我就说这是个组织，我只是其中的一个……”
    刚才她似乎就有点意识到了，也不怕她再追问了。不过阿玥却问：“那微博上天天点色图的是不是你？”
    陈钦一惊：“那肯定不是我啊。”
    “真的？”
    “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
    总之一次关键谈判就这么结束了，当天晚上，陈钦给大洋对岸的手下发邮件，让他们去跟技术人员背地里交流搞公关，之后双方交往甚密，倒是又没陈钦什么事了，只有那付国华来找阿玥，他就是跟郭阳讨论过地图的玩家，昨天那些人也是通过他、自己找过来的。
    而付国华跟阿玥打听了起来：“真是陈傲天啊？还有你和杨过，你们那可真是卧虎藏龙啊。”
    阿玥帮着圆谎了：“不是的，他是陈氏家族的成员。”
    “哦……不过那几位老师都说他说得很好，明明他搞坏了我的电脑……”
    阿玥倒是有些抱歉：“不好意思，要不我赔你吧？”
    “不用了，反正我重安了一下系统就好了，你们加油啊，我们华人企业收购sun我觉得很好，sun真是个不错的公司，我们都不希望它倒闭，那几位老师嘴上说意见很大，昨天似乎已经帮忙去看你们的开源项目的代码了。”
    真的有这么好吗？
    而后过了两天，陆阿姨说是刚好路过，见了阿玥一面，期间唐突问道：“你和那个小陈，现在是什么关系？”
    阿玥心虚：“就是同学啊，还有一起做游戏什么的……”
    “他知道的很多啊。”
    “他好像有个……他跟星系那边的人混在一起之后，好像开始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以前他还只是会游戏来着。”
    “这可能就是天才吧。”陆阿姨道。
    说着还感叹道：“真好啊，你以后也要好好对待他，这种小伙子一般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你们有什么是，咱们就互通有无一下，刚好你柳伯伯最近也在做半导体，他们那个公司已经有些眉目了。”
    陆阿姨一通恭维，阿玥听了觉得很好，甚至还有点喜滋滋的，回头告诉陈钦，陈钦听后就掰着她肩膀问她：“你该没说什么吧？”
    “也没说什么啊，我说你是跟星系接触后才知道那么多的……”
    “不是说这个，是招标的事，总之sun公司那边的情况，你没事别乱跟他们说，明白吗？”
    “知道啦，我又不是傻瓜。”
    陈钦这才放心下来，之后想了想才问她：“你家里生意怎么样了？”
    “就那样呗。”
    “最近要搞个网购，送你家一点股权吧。”
    “才不要你，你哄小孩呢。”仔细想了想他也是这么哄他爸的，阿玥道，“反正我不要。”
    总之这次的谈判就这么结束了，之后一切顺利，格罗方格的谈判已经定下了，一大堆复杂的组织，中间设了董事会，流程倒是还有得走，但未来的业务布局要开始做计划了。
    至于sun……明明星系软件在搞小手段，不知为何sun那边技术人员和中层逐渐倾向于它而不是ibm了，董事会那边因为星系给的小条件更好，对急于套现的那部分人来说是个更好的收购对象。
    就算ceo倾向于ibm，但反垄断的节奏带得沸沸扬扬，ibm可是吃过它的亏的——上个世纪ibm就吃过反垄断官司，甚至后来还被拆分过，现在对这个是畏之如虎，虽然现在经济不好，官府实际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节奏一旦被带起来，对官府来说也是很麻烦的事——破坏了反垄断的政治正确事小，影响官府权威事大。
    更何况美丽坚的托拉斯法说是反垄断，这对天朝人来说是个有距离滤镜的好东西，实际上它是个有点弱智的法案，这个弱智的意思不是说它有相当大的自由裁量权，实际上自由裁量就是反垄断的精髓，这是因为被诉企业妨碍竞争的行为很可能尚未发生，所以它本身就需要大量灵活且透明的人治要素。
    可美丽坚的谢尔曼法案出台已经是19世纪的事了，大量早期判例犹如一座代码屎山，形成了一套根本无法跟上时代发展的反垄断标准，如今美丽坚的老保法官拿着前朝的尚方宝剑在新兴行业闹得鸡飞狗跳，对真正的垄断公司却完全无能为力，在这次收购上，ibm与甲骨文的行为显然就是在谋求寻租利益，如果没人找茬，大概事情是可以打个马虎眼就过去的，但陈钦现在跳出来找茬，那俩竞争者如果非要硬杠，那他们现在就得考虑一下顶撞上官威仪有什么后果了。
    作为既得利益方，这次收购的未来无疑是乐观且光明的。
    不仅陈钦的计划在奋力推进着，阿玥现在也有点感受到了。
    而就这样的忙碌中，2009年逐渐来了，初二的第一次期末考试逐渐接近，这次陈钦好像是顾不上复习了。
    他开始请假，在工作室对人发脾气，上课的时候拿着电话往文校长安排的那个活动室里跑，老邱也开始怀疑了。
    “没事，就只是一点小困难而已。”
    他是这么对阿玥说的，而阿玥详细了解过后，大概也确实是些小困难——
    比如说最近涉及到那起收购案，媒体和监管部门找他公司问话，星系的那些高管并不知道该如何应付，sun公司的董事会有些软化迹象之后，公司层面上的往来开始变多了，但星系软件那边跟对方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又比如季祥林回国后准备开设银行、加上一些最近很有热度的项目上马后开启，相关行业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沸腾了起来，在百废待兴的经济危机中，大量超乎想象的目光被投射到了星系软件身上，但有领导好不容易跑去问两句话，星系软件那边的那么多人，竟然连个问题都答不上来，也是多亏那位年会见过的李院士帮忙帮衬，最后才没出事……
    这些事看在眼里，阿玥自己也似乎感觉到了些什么，上课的时候托着腮，看着邻座相处了一年半的同桌——
    穿着和大家一样的校服，咬着圆珠笔，在课堂上表情阴晴不定，
    时至今日，她感觉总算是有点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明明只是个中学生而已。
    而且脾气还不好。
    但是在一个公司里，似乎果然还是需要一个这样的人、才能带着那么多人往前走吧，那么多厉害的人物，怎么就是缺不了他一个中学生呢？
    阿玥想起了小学时候她爸爸的形象，大概也是这样……她爸爸也是这样，现在想来可能懂得没那么多，手段大概也不算很高明，但在当年的公司里，似乎也是缺不了的人，想到这一年来的经历，阿玥又有点感慨了起来，而就在这时，陈钦好像察觉到她的目光了：
    “看什么看？”
    最近他好像就有点这样，阿玥趴在桌上道：“可惜帮不到你。”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来注意对外保密，另外督促你家人赶紧去cfius填表……”
    他又絮絮叨叨地安排起了任务，这时阿玥问道：“陈钦你这么忙，而且感觉什么都懂，为什么还要上学呀？”
    陈钦似乎愣了一下，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她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当然问题本身他早就想过了。
    “其实也还好吧。”陈钦道。
    阿玥认真问他：“最近不是很重要么……你可以学上学期那样先办个小休学嘛，一个人不想的话，我也可以陪你一起。”
    陈钦笑了起来：“不用了。”
    却又确定地说道：“其实只是临时情况，很快就要好起来了。”
    这怎么能好起来呢？星系软件需要他，sun公司的那些员工需要他，代工厂也需要他，私人银行需要他，而且还有很多人也需要他，想想可能去年的时候他确实挺闲的，那时候还以为他只是个普通中学生呢。
    不过现在……这肯定不是临时的情况嘛，就像是她自己在年初，跨过龙门、来到更广阔的层次时的那样，现在陈钦似乎也在经历一个那样的阶段，而他跨过的层次可比阿玥自己的小打小闹大得多，将来会遇到的问题肯定也比她更多吧。
    然而陈钦却很确定：“其他的你就不用操心了，确实很快就要好起来了。”
    他这样说着，眼中不知为何在闪烁着一些黑暗的精芒，在午后的教室里一闪而逝，并且仿佛是在对话中自言自语了起来，把同样的话重复了第三遍——
    “没错，很快就要好起来了，就和你上次问的一样，到时候你就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