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斩骑着小毛驴哒哒离开了，三楼的林鸿文目光惆怅。
“书墨，我到底是哪里不如陆斩？”林鸿文有些闷，他三岁识三字，五岁背诗词，七岁熟读各大经典名书，后拜入鹿云书院勤修学业，为人正直算得上谦谦君子，从未吃过亏。
可自从来到金陵后，林鸿文总觉得人生道路上多了很多闷亏，他似乎活在阴影里。
仅剩的小书童认真的道：“公子为人谦逊内敛，与陆医师本非同路人，若说公子哪里比他不如…想必只有容貌。”
书墨自幼便是林鸿文书童，两人一起长大情感熟络，说话略显耿直，但坦诚。
“谁能想到有男子长得如此俊美。”林鸿文幽幽叹气：“可我总不能将他毁容，更何况是他救了我，我林鸿文有恩必报，做事但求问心无愧…就算要竞争，也要光明正大的竞争。”
小书童犹豫着道：“公子，在汴京钦慕您的佳人不少，姜仙子对您并没那个意思，您不如…”
“别说了。”林鸿文突然道：“我又不傻，自然知道她不喜欢我，可我骗骗自己还不成吗。来的时候师傅交代，让我多照顾秀音坊的人，我也是为了完成师傅的交代。”
是吗…不知道为什么，小书童总觉得鹿云书院的那位院长…似乎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看着主子如此苦恼，小书童道：“公子若真想跟陆医师相争，不如考虑考虑在自身擅长的地方发光发热，也许姜仙子看到您的优点，会重新考虑。”
“我擅长的…”林鸿文喃喃自语，思绪万千。
长相比不过陆斩…打架也比不过陆斩…就连口舌之争都不如那小子…林鸿文苦恼的揉了揉太阳穴，讷讷道：“我擅长什么呢…”
“儒学。”小书童笑道：“公子就是当局者迷，您是鹿云书院年轻学子中的佼佼者，深受各大学子追捧，这便是您最擅长的领域。我听闻三天后江宁望月茶楼有场文人雅集聚会，公子不妨邀请姜仙子一起，到时候让她看看您的实力。”
“这样好吗。”林鸿文有些犹豫，他其实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只是在心上人面前喜欢表现。
小书童笑道：“我听说会有许多修者都去，算是秘境前聚聚熟悉熟悉，到时让大家别下死手。”
林鸿文咬了咬牙：“好吧…我想想办法。”
……
酉时。
夕阳西下，骑驴人在天涯。
陆斩回到江宁镇妖司时，杨奎还没放衙回家，正在后堂里持笔写字。
见陆斩进来，他拿着笔的手微微一抖，皱眉道：“观棋，你说这忍字头上是不是一把刀？”
“是的。”陆斩瞟了眼上司的字…丑的很有风格，很难想象杨头儿居然会练字。
杨奎若有所思：“那到底有没有这个点？”
“…”陆斩微笑：“有的。”
杨奎将那一点儿加上，放下毛笔，幽幽道：“确实该有，人活着就是要忍，而这一点的意思就是…要忍得多一点。”
今天杨头儿有点不对劲啊…陆斩眼观鼻鼻观心，并没有接话，杨头儿平时看起来很好说话，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但他跟谢春严那种臭直男不同，他还是很有手段的。
现在摆明了是话里有话。
见陆斩不说话，杨奎叹了口气：“今天楚司长跟我打招呼了，要将你调到总部。”
怪不得今天说话怪怪的…陆斩抱拳行礼，微笑道：“就算是调到汴京，我也是杨头儿手下起来的兵。”
“你小子知道就好。”杨奎瞪了一眼，叹气道：“升职确实是好事，但楚司长一下调走了我两个得力干将，倒是让我有些不太习惯。”
“还有春哥？”陆斩一喜，他在总部没有根基，身边能跟着熟人自然是好的。
杨奎幽幽的道：“不错…他在这次郡主案里也立了功。”
陆斩更明白杨奎的幽怨了…就这俩最受宠爱，你还都被带走。
“不过总部跟江宁不同，别看大家表面都和和气气，其实总部的水比我们这更乱。”杨奎沉吟片刻，继续开口：“你小子机灵，我并不担心，但是春严性子耿直憨厚，说话不过脑子，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出了名的一根筋，他在总部很容易得罪人，你帮忙兜着点。”
陆斩有些感慨：“头儿，其实我也一直有个疑问。”
“你想问我为什么明知他性格不懂转圜，还如此宠信他？”杨奎道。
陆斩点头。
杨奎肃然道：“他是我三姑奶奶的二姨家的四姑的大舅的三姨妈的儿子。”
老谢比你辈分大这么多？陆斩表示沉默。
“开玩笑的。”杨奎笑了，拍了拍陆斩的肩膀，道：“因为他救过我的命，春严这种人看起来缺点很多，但其实他没什么心机，关键时候肯为朋友、上司拼命，这样的人用起来放心。”
杨奎似乎很感慨，给陆斩讲述了一桩旧事。
谢春严十七岁就加入了镇妖司，那时候还是个愣头小子，在一次执行任务中，碰到了评级超出预期的妖物，当时是谢春严拼死保护杨奎，正因为那件事，令杨奎意识到这愣头小子虽然愣，但实在。
陆斩有些感慨，没想到春哥还有这桩往事，不由问道：“按照春哥的境界跟他的积累，应该早就被调离吧？”
其实，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恶性循环。
比如像江宁这种小地方，为何耿直武夫那么多，并非是所有武夫都如此…而是稍微有脑子的优秀武夫，全都被调到了上头。
这就造就了越是小地方，镇妖司的业务水平越低。
“以前是春严老母亲在世，他不愿意离母亲太远，不过去年他母亲去世了，今年有这个机会，调走也是好的。”杨奎说着，兀自发笑：“还别说…突然有点舍不得你们。”
这种事情说多了确实伤情…陆斩转移话题：“是是是，我也舍不得杨头儿，不过在调走之前，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你小子有这份心就好。”杨奎笑道，只以为陆斩在说工作的事情。
陆斩诧异：“兰榭坊不去了？”
下一刻，杨奎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喊道：“走啊，愣着干什么呢。”
陆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