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原告妇人骂了差不多半刻钟的时间,都骂得有些口渴了,这才停下来。
而律甲班的学生们也纷纷都从庞大的脏话词汇之中,挑挑拣拣拼凑出了原告想要表达的控诉。
这妇人乃是大兴城郊外村子里的农户,而被告男子则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读书人。
只是这读书人虽然努力,可无奈身体不好,基本上读书半个月,养病一两年。所以十年寒窗,九年半都是在病榻上渡过的。
就这个读书效率,虽然离大兴城这么近,但连参加科考的资格都没混到。
还好,读书人的家里有点儿钱,想着这辈子读书无望,倒不如早点儿娶妻生子,将来生个儿子继续读书。
所以,择偶标准自然也是找一个身强力壮的女子,这便看上了这家农户的女儿,也就是原告女子。
虽说感觉这样的女子有些粗鄙,和他读书人的门第配不上。
可说到底,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你家也不过就是多一些田地祖辈上攒下来一些闲钱才能让你读书不必劳作罢了,和真正的书香门第还是有十万八千里的差距的。
所以,最后虽然男子不太愿意,可无奈现实的逼迫,便只能答应这门亲事。
三媒六聘该走的流程都走得差不多了,就等着再过半个月就可以完婚了。
原本,一切都按照着一个比较好的方向发展着。
可偏偏因为大家都是在一个村子,男子还是读书人,觉得要有一些情感上的沟通,便时不时在三媒六聘该给的东西之外,再送去一些小物件。
虽然都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但女子一看,再一打听,便知道这男子家里实际上的经济条件,比原来媒婆说的好太多了。
既然如此,那原来的彩礼可就不行了!
毕竟,读书人家能看上自己,必然是自己有能耐有姿色,便自己去了读书人的家里。
读书人他家也不是什么真正的门第,无非就是家里的钱比同村人多点儿,家里的人也还是要下地干活的,只有读书人在家里。
结果这干柴遇到烈火,大白天就骚……烧起来了。
烧完之后,生米做成熟饭了,女子便说了要增加彩礼的事情。男子刚刚得到满足,自然什么都答应。
可回头男子和家里人一说,家里人全都反对。
人都是你的了,你还多加彩礼?
但女子听说不加彩礼,便不答应了。于是跑到京兆尹这边来告状,非要说是自己去男子家中商量增加彩礼的事情,然后男子玷污了他。要将这男子抓起来。
除非男子增加彩礼,她就不告。
听完案情之后,学生们都沉默了。
这案子乍一听好像是女子无礼,可未过门就和对方有染,这读书人显然也没怎么记住圣贤的话。
然而,此刻申二爷的脸色极为尴尬。
自己就是知道今天国子监的学生来,所以才选了一桩听说涉及到读书人的案子。
自己琢磨着,和读书人有关的案子,肯定会斯文不少吧。毕竟刚上来就是这种家长里短还涉及到利益的案子,这种东西最是难处理。
新手哪能上来就搞这种,可偏偏上来遇到的就是这种。
而就在申二爷打算审讯被告时,在一旁的张三忽然开口道:“京兆尹,请问我能越俎代庖,询问几个问题吗?”
申二爷自然是乐意的。
你帮我审了才好呢。
要不你们天天来,然后我回家睡觉,你们按时将俸禄给我送到家里就行。
张三先是安抚了一下被告,毕竟在大堂上被未过门的妻子骂了半刻钟,他的脸都被骂白了。
询问一番之后,张三发现这两个人说的话其实差不多。
只不过读书人说了当时两个人苟且,是情投意合,想着马上就成亲了,提前一点儿时间先体验体验也无妨。
但妇人坚持当时就是读书人奸污自己。
张三听完之后,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一笑,朝着原告妇人问道:“既然你说有奸污,那我就问一件事情,奸进去了没有?”
随着张三的问题问出来,大堂之中所有人都傻了。
这特么是什么问题。
都说了奸污了,肯定是奸进去了啊!
妇人的脸不由得一红,低着头,然后又点了么点头。
张三看了一眼旁边的读书男子,男人也红着脸点了点头。
张三一摆手,厉声道:“我不信,除非你现场让我看到。”
听到这话,大家更懵了。
咱要看也不是非要在京兆尹衙门看这种吧?
申二爷都傻了。
你好这口我请你去平康坊啊!
你别来我衙门祸害我啊!
虽说最近儒家被我们法家按在地上收拾,但你也不能转头过来收拾我啊!
张三朝着旁边的一名衙役一指,说道:“就是你,过来,你去奸一下,我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儿。”
衙役一脸尴尬又十分情愿地朝着妇人扑上去。
虽说妇人模样一般,但再一般也是女的啊!
而且这也算是奉命行事!
然而,激烈反抗的妇人直接将捕快按在地上,避免捕快动手。
张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朝着另外一个看上去有些瘦弱的衙役说:“他不行,你去帮个忙,你们两个一起!”
另外一个衙役装都不装,一脸欣喜地冲了上去。
然而,两个衙役一个被妇人按倒,另一个扑上去被当场过肩摔。
两个衙役忙活了好一会儿,都没得手。
“行了!停手吧!”
张三一声令下,一个衙役满是失望地从地上爬起来。
另外一个衙役不仅失望,而且爬都爬不起来,其他人过去将他扶起来。
张三朝着原告女子说道:“这两个衙役虽然本事平平,但好歹也是京兆尹衙门的衙役。而你这个未婚夫,不能说是病秧子,但看这个体格,也的确可以说得上是弱。”
“所以,我很好奇啊!这个事儿你若是不愿意,就你这个病恹恹的未来夫君,是怎么奸进去的呢?”
听到这里,妇人才意识到什么。
张三冷笑了一声,转身朝着申二爷抱拳拱手。
“真相如何,大家应该都看出来了。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京兆尹了。”
说完,张三朝着律甲班的学生们一摆手。
虽然只是看了一个案子,但张三觉得,今天对于学生的教导,已然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