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池。
冬日的清晨,阳光总是拖到很迟才升到天空,最后才吝啬的洒下光辉,就像现下这样,六点钟一过,天色还是晦暗无比,河池的东边不见一点光亮。
但就是这般早的时辰,武都太守吴懿却是起身了,并且洗漱完毕,眼下吴懿正吃着一碗小米粥,搭配着青脆爽口的酱菜,一口一口的吃着。
这边吴懿在吃着早餐,他手下书吏们就在他的眼前,勤勉的将武都的各色图册、户口田簿,以及军情往来的消息,按照轻重缓急依次放在吴懿的面前。
武都初定,需要料理的事情很多,不多时,吴懿一碗小米粥还没下肚,面前案几上的案牍就堆的和他视线平齐了,再来几份,就可挡住吴懿的视线了。
‘诶。"吴懿吃完后放下手中的小米粥,看着面前堆得高高的案牍,默然的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从刚开始获封武都太守一职,心绪上兴奋无比,精神上亢奋的紧,到如今,因为每日的案牍劳形下,却是对武都太守一职有些厌倦了。
还是指挥士卒厮杀交战来的痛快,吴懿心下一番计较,他是更喜欢两军对垒、交兵厮杀,不过终究是心中片刻的惫懒升腾起的心思,吴懿定了定神,投入了今日的案牍之中,掌握一郡军政的快感,时时刻刻在督促着他视事。
首先最紧要的是陈仓的战事,前面甘宁传来消息,说是他们一行已经快抵近陈仓,不日就发起攻城,当然,甘宁本来就是突袭陈仓,自然不会拖延什么时日。
“发下将令,让徐猛押解五万斛粮前往陈仓。”吴懿大手一挥,将从下辩氐人手中劫掠到的氐谷运送一半给准备攻打陈仓的甘宁。
这里吴懿是打着长久攻城的打算,攻城是一件苦活,也是一件累活,更是磨人的活,久攻不下是常有的事情,这种时候就需要粮草来稳定军心。
说起来不是吴懿不信任甘宁,认为甘宁就算能出其不意,也不能拿下陈仓,而是吴懿打着万全的准备,如果甘宁的突袭没有生效,突袭变成了围城,那围困一段时日,自然是需要粮草的。
“诺。”一名书吏应声,他拿着吴懿的将令,面色匆匆的走出了官署,向着徐猛所部驻足的营地飞驰而去,去传达吴懿的将令。
忙活了一会后,吴懿放下手中的案牍,他抬起头向上,双手向两侧伸展,准备舒缓一下疲惫的身体,当他的脸部从面前案牍围成的小山里抬起后,入目的是金闪闪的晨曦。
太阳升起了。
温馨柔和的冬日暖阳,穿透官署办公厅的窗棂,将明媚的阳光挥洒进了屋内,驱散了屋内昏暗的环境,同时这股光压制住了案几上的烛火,现下用不上烛火了。
吴懿挥了挥手,侍奉在左右的仆人知晓他的心意,将烛火扑灭,端到了一旁。
“府君当真是勤勉,有如此的府君,何愁武都不大治,武都的士民有福了。”吴懿办公已有一个时辰,可直到这个点,军议校尉法正才懒散的走进了官署的办公厅内,他一见到吴懿,就直爽的夸赞了一句。
“你这个惫懒的关中子,不早早的起来干活,这个点才踏入官署,还敢打趣本府君,我非得好生打你一顿板子。”吴懿面对法正的夸赞,他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法正脸上露着促狭的笑,他求饶道:“府君饶命啊!非是我不早早的起身,实在是冬日的床板有些黏人,我费了一两个时辰才从床上脱身。”
“好了好了。”吴懿摇了摇头,他对法正着实有些无奈,一来法正足智多谋,他是非常欣赏的,可二来法正却是有些惫懒,不怎么喜欢视事,每日只东游西逛,好不萧洒,让埋头案牍的他有些头疼,也有些羡慕。
“孝直,你且看看这封文书。”吴懿端正了面色,他向法正递上一个书信袋。
法正一瞧封口,他的面色跟着端正了起来,根据封口,他知晓了这是刘璋递来的书信,他接过这封书信,一边从书信袋中取出绢布,一边向吴懿问询道:“明公有什么命令吗?”
“明公有令,让我们在明年夏收前,对武都的氐人进行编户齐民,荡平武都的奸猾酋帅,让武都的地界变的安宁。”吴懿开口言道。
法正点头,表示他听了进去,同时他手里展开书信袋里的绢布,细细的看起了上面的文字,片刻他将绢布收起,斟酌了一番后,对着向他投来征询目光的吴懿言道。
“武都郡的氐人,强盛者共有三部,百顷、下辩、河池,这下辩、河池的氐人已经被我们荡平了,那就只剩下百顷的氐人,当然,武都的山林中还有数不尽数的小种氐人部落……如今之计,当是先夷灭百顷的氐人,然后再分兵荡定小种的氐人部落。”
“孝直所言,正合我意,下辩、河池皆定,眼下就剩下百顷的氐人还算成气候了,先定百顷,武都就算大体安平了。”吴懿微笑着点了点头。
“只是百顷的氐人不太好拿下。”法正轻轻用手指敲打着案几,发出若有若无的响声:“百顷的氐人居住在仇池山,于仇池山上建立营寨和城垒,加之汉水从仇池山的山脚南下流经,三面环水,一面衔山,称得上是天险胜地、险要无比。”
“是有些难。”吴懿皱着眉头。
“捷报,捷报……”这时从官署的院墙之外传来一声报捷的声音:“陈仓拿下了,陈仓拿下了。”
听闻到动静,并且听清了声音的吴懿和法正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了开怀的笑意,甘宁突击陈仓成功,这是一件莫大的喜事,但对他二人来说,同时也是一种激励。
“孝直,陈仓已下,甘宁、娄发功勋甚著,你我当不可落于人后,这百顷……我等怎么都得拿下。”吴懿半眯着眼睛,脸上笑意不减。
法正同样半眯着眼睛:“这是自然,若是不在年末拿下百顷,我等脸上只怕无光无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