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朗的月光下,侍中刘艾辞别了大司马刘璋,向着传舍的住处行去。
事情很顺利,刘艾心中想到,他有心投效大司马刘璋的麾下,做大司马刘璋的臣子,而大司马刘璋对他的投效是倾诚接纳,自今而后,他就是大司马刘璋的臣子了。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后。’
‘见机不早,悔之晚矣。’
刘艾觉得他的这项决定是再明智不过的了,说起来上一次抵达关中,向刘璋授与大司马、行车骑将军事的嘉赏,那时在同刘璋交接一二后,他就起了这份心思,如今总算合盘而出,目标达成。
‘大司马,明主也,既是逢之,如何不臣?’
刘艾思索到这里,他不由的举头望起了夜空中的皓月,皓月当空,月色明媚,甚是相合他当下的心境,快意且飞扬。
只不过,他虽是投效到大司马刘璋帐下,但他明面上依旧是侍中的身份,私下里才是大司马刘璋的臣子。他需要返回许都任事,在许都做一名暗探,刺探朝廷动向,将之传递到长安来。
然而他这个侍中的身份却是不知道还能担任多久,刘艾有些怀疑,说不得他这次返回许都,就会被去了侍中的身份,毕竟曹操不太会让他这样一位宗室担任侍中太久。
前面他还保有侍中的身份,是一时间曹操不好去做过多的人员调整,不然显的有些太出格了。
要知道,九月的时候,忠于天子的太尉杨彪和司空张喜都被罢免了,一段时间内过多的罢免追随天子东迁的官员,曹操也不好这般肆意。
官廨距离传舍并不太远,骑着马的刘艾很快抵达了传舍,来到了他所居住的屋宇前,不意外的,他在屋宇的庭院处见到了不曾休息的中军校尉史涣。
“史校尉,夜已经深了,缘何不去休息?”刘艾面色平淡,语气中夹杂些关心,向着立身于中庭的史涣问道。
史涣举头望向上空的圆月,没有立即回答刘艾的问题,片刻后他才出言道:“今晚月色甚佳,若是不欣赏一二,多少有些遗憾,是以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立身于此赏月。”
史涣的解释挑不出一点毛病,今晚的月色的确很美,刘艾也认可了史涣的这个解释,他点点头道:“校尉所言甚是,如此月色,不可多得也,若是不欣赏,当是会留下一二分遗憾。”
话虽如此,但刘艾心中对史涣的解释不以为然,他清楚的知道,史涣立身于此,是等他回来罢了。
毕竟他和刘璋单独相会,作为副使的史涣,担着监视他的任务,肯定会心中有所不定,在揣摩他和刘璋会面时商谈的内容,哪里会睡得着觉。
很快,就如侍中刘艾所推测的一样,史涣漫不经心的向刘艾问道:“侍中为大司马留宴,可见侍中得大司马见重,是有要事相商吧。”
不是明晃晃的提问,只是一句试探性的话,换来刘艾自然的讪笑了一声,他貌似坦诚的回复道:“当前朝廷初定,纲纪方立,大司马对此多有关心,所以问询了一些许都的事情,却是没有什么要事。”
“哦。”史涣应了一句,语气中既是没有肯定的意思,也没有怀疑的口吻,只是单纯的应了一声。
史涣调转了话题,他不打算在刘璋和刘艾单独会面,商谈了什么事情上纠缠下去:“未料大司马竟是对王爵都看不太上,弃如敝履般的拒绝了,当真是干脆的紧。”史涣谈起了白日的事情,即是刘璋拒绝王爵一事。
“大司马拒绝是正常的事情,只是要辛苦校尉和我了。”刘艾淡笑了一声,开解史涣道。
“辛苦你我,侍中这是何意?”史涣面露狐疑。
“也或许下一次来长安颁下诏令旨意的不是你我,但总归有人要辛苦。”刘艾想了想,换了种更妥帖的说辞。
在史涣困惑的面色中,刘艾解释了起来:“王爵之赏甚重,若是大司马第一次受封就接下,他人当是以为大司马为人贪鄙,而大司马是不愿意背上贪鄙之名的,所以正常来说,没有个三辞三让,礼节上来往,大司马是不会领下蜀王的爵禄的。”
“原是如此,多谢侍中解惑。”史涣诚恳的向刘艾致谢了一句,而后他心中泛起了不以为然,他还以为刘璋是看不上王爵,没想到是其中有些圈圈套套他不知道而已。
“夜深了,侍中早些休息,涣也有些累了。”史涣向刘艾告辞道。
“校尉自便。”刘艾向史涣告别道。
……
南中,兴古郡。
自交趾郡出发,历进桑关,抵达兴古郡西随县地界的张裔神色甚是欣然,面色中透露出无法遮掩的快意。
‘益州,乃公回来了。’
从兴平元年起,他被明公刘璋派遣到交州寻觅稻种和吉贝,到如今的建安元年,已经足足有三个年头了,他才终于又踏上了益州的土地。
如今抵达西随县的他,只需往北到达贲古县,再往北抵达滇池边的建伶县,而后一路向北,就可以返回成都,这座他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城市。
只是这条路甚是险绝,兽犹无蹊,人所莫由,别称‘鸟道’,他要走完这条路,还需花费不少的时间,当是在年底赶不到成都了。
不过道路险峻、地形不便,对张裔来说算不得什么,他过去几年在交州遍地摸索,寻觅明公所言的稻种和吉贝,走了不知多远的路,翻了不知多少的山岭,到如今,飞鸟才得翻越的山岭,对他来说和平地差不多。
一念至此,张裔望向前方背负着大袋物件的南中马,他的目光没有落在南中马身上,而是目光火热的盯着南中马背上的袋子上,那里面是他一番辛苦寻觅到的珍宝。
交州数年,在交趾太守士燮的帮助下,张裔终是寻觅到了他此行的目标,如今,就是携带这些东西返回成都,进献给他的明公。
功不唐捐,功不唐捐,心情不错的张裔想到,他此行深入蛮荒之地,与蛮夷多有交接,最终天不负苦心人,为他完成了了明公交付的任务,不负明公所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