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结伴而行,渡过黄河以后任欢继续向北。唐小千来到了一个小镇,看了看一间客栈的招牌径直走了进去。
小二热情的上前迎接“客官,你是要住宿呢?还是吃饭?”
唐小千说道:“叫你们掌柜来。”
不一会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走到了面前,躬身行礼道:“不知道这位客官把小老儿叫来有何吩咐?”
唐小千说道:“我要见梅映雪。”
掌柜的一愣说道:“不知道客官说的是哪个贵人,小老二不认识。”
唐小千笑了笑,突然右指弹出一支竹叶镖,打着旋掠过掌柜的脸庞,又飞回她手里。
“我是唐门的,我叫唐小千,麻烦你告诉映雪姐。”唐小千露这一手到不是吓唬他,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果然掌柜的立即躬身道:“唐姑娘,你暂且住下!让老儿修书一封发往圣教,等候通知。”转身对店里的伙计道:“把唐姑娘的行李搬进去。”
唐小千来见梅映雪,连任欢也不知道,他不知道唐小千说的那个人就是梅映雪。唐小千一来要弄明白梅映雪的真实想法;二来要告诉她任欢这阶段的经历。
任欢告别唐小千后,轻车熟路赶到了凉州。还是那个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气味。老板娘看到任欢惊喜道:“聂公子,你可有几年没来了!”
任欢玩笑道:“是啊!除了老板娘变得越来越漂亮,其余什么都没变。”
老板娘笑道:“别人说这话我只当是恭维,你说这话我便当真了!今天的酒水算我的。”
任欢笑道:“那便多谢了!不知道我那周大哥可还在凉州?”
老板娘说道:“刚才还在这里,可能陪货主出去了。你坐一会,我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现在的季节是一年里货运比较繁忙的时候,店里人来人往的自是热闹,任欢不敢耽搁老板娘时间,道谢一声便找了张靠墙的桌子坐下。
不一会外面传来谈话声,在这喧闹的环境之中竟然一点都不影响他的辨别。此次醒来以后任欢发现一个现象,那就是以前的一些不适的症状竟然都消失了,换之而来的犹如滔滔江水一般的滚滚内力,他现在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会事,目前身边也没有可以探讨的人。任欢心想:“也许有一天,我可以去少林向那几位大师讨教一番。”
自从上次在这里分手以后,两人便没有再见,今日相见自是分外高兴。周五犹如孩子一般抱着任欢又哭又笑。老板娘在一旁打趣道:“恐怕三年不见嫂子,你也未必有这么兴奋!”
周五笑道:“那能一样吗?”
任欢心里也很是感动说道:“兄弟今天来,是又有事情要麻烦大哥了。”
周五说道:“你有事找我,那就是看得起我!没有什么麻烦的。”
任欢说道:“不知道近日可有商队前往高昌,我想要结伴同行。”
周五说道:“我后日出发去东喀喇汉要经过高昌,你若能同行,那是再好不过了!”
任欢问道:“这几年你可有阿依努尔的消息?”
周五想了想说道:“从去年开始就没有再见过她,听说她嫁人了。”
任欢疑惑道:“嫁人了……嫁给谁了?”
周五摇了摇头说道:“不清楚,听说男的有权有势。”
任欢心想:“按照阿依努尔的个性,绝不会随随便便的就找个人嫁了,况且她还有大仇未报,也许是她找了个称心如意的郎君。”任欢心里虽然这么想,但隐隐的感觉有些不妥,却又说不出来。
任欢沉思之际,有一个五十左右的老者走过来对周五说道:“老弟,我想来想去还是改道好,这次我身家性命都压在上面了,若再出事老朽恐怕只能去见阎王了。”说完不住的叹气。
任欢问道:“这一路之上难道盗匪这么猖獗吗?”
周五叹气道:“以前只是辽国疆土,现在又是辽国,又是西夏的,更加昏乱。盗匪猖獗,以前劫匪不过劫财而已,并不杀生。现在稍有不从,便血溅五步。前两天便又走了一个,我刚才就是去拜祭的。”说完唏嘘不已。
任欢听了也感觉奇怪说道:“俗话说‘盗亦有道乎’劫匪目的求财,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杀人,因为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人从这里经过,等于自断财路。”
那老者说道:“这位官人说的极是,我们以前遇到盗匪,虽有损失也不至于血本无归,最多付些买路钱而已!可现在不但财物受损,可能还要搭上性命……唉!真不知该怎么办好?”
周五说道:“许老板要转道,那便转道,不过……道路凶险,并且水源也少,有流沙坑,恐怕也好不了多少。”
许老板说道:“老朽请你,就是相信你有这本事,一切都拜托老弟了!”
周五还没回答,任欢在一旁说道:“我原本想让周大哥递个话,任欢想去高昌,想借许老板的光跟你们商队一起走,不知可否?”
许老板说道:“这有何不可!多一个人路上还热闹一些。”这许老板也是极精明之人,他早就看见任欢相貌不凡,在桌子上有一长长的布包,里面明显放的是兵器,并且周五对他极为尊敬,说明此人极不寻常。
任欢看着许老板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道:“我也想看看,那些人到底是谁。”
周五说道:“现在绕道,估计遇不上那些人了。”
唐小千当晚在客栈里住下,第二天一早有人敲门。唐小千开门一看一个中年人抱拳行礼道:“唐姑娘吧!”
唐小千点点头问道:“你是……”
“在下接姑娘去圣教。”
唐小千说道:“想不到,你们行动这么快!”
那人说道:“小姐的事不敢怠慢。”
两人刚出门,迎面遇上小二端着托盘里面放着早点,看见唐小千问道:“唐小姐,你这是要出去?”
唐小千说道:“是的,你们教里有人来接我了。”
小二说道:“那我去和掌柜的说一下。”
那人说道:“不用了,我已经告诉掌柜的了。”
唐小千和那人上马一路向西,行出去十几里地不见人烟问道:“请问这位大哥,还有多远能到?”
这人手指前面说道:“快了!快了!”
中午时分店里来了一位漂亮的女子,掌柜的看见立即从里面跑了出来问道:“花香主你怎么来了?”
花弄影说道:“你不是说有一位唐门的姑娘要见小姐吗?”
掌柜的转头对小二说道:“去和唐姑娘说一下,教里来人了。”
小二说道:“教里的人一早就带唐姑娘走了。”
花弄影问道:“是什么人,我怎么不知道?”
掌柜的也问道:“你怎么不告诉我?”
小二说道:“那人说已经告诉你了。”
花弄影和掌柜相视一眼心想:“定是有人冒充教内的弟子,将唐小千骗走了。”
问道:“那人长什么样?”小二描述了一番,花弄影也想不起是哪一个人。
掌柜的说道:“没道理啊!知道这事的人不多啊,无缘无故的把她骗走为的什么?”
花弄影想了想对掌柜说道:“我知道了,我写一封信,你亲自飞鸽传书到圣教,不要过第二个人手。”
唐小千跟着那人又走了一段路,勒住马缰绳翻身下马,对那人说道:“是谁派你来的?”
那人支支吾吾的还不肯说,唐小千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总教的确切地址,但大概的方位还是知道的,你一早便来客栈,掌柜的没有出现我便觉得奇怪,现在你走走停停是在等人吧?”
那人见唐小千已经看穿说道:“是我们厉护法要见你。”
唐小千说道:“可我不想见他。”
那人指着远处扬起的烟尘说道:“现在想不见也晚了。”
唐小千看着扬起的烟尘,双臂环抱靠着坐骑静等。
任欢随着商队前往高昌,前面这一段路任欢都走过,只是出了玉门关便不再沿着河谷走,而是穿过大片沙漠前往伊州。他们所走的地域原本属于辽国,现在已归西夏。
周五一路上小心谨慎,害怕出一点差错,老天还算帮忙,没有出现极端的天气,商队离原来的路线越来越远。任欢每天帮商队装货、卸货。一天早上正帮商队将货物装上驼背,前面聒噪起来,人越聚越多。不一会周五脸色铁青走了过来,任欢问道:“前面出什么事了?”
周五走向一旁,任欢放下手中的绳索跟了过去,两人转到一个沙丘后面周五说道:“昨晚不知道是谁做了手脚,将水放掉了。”
任欢听了也是一惊心想:“在沙漠里若是没有淡水,大家就死路一条,怪不得前面这么聒噪。”
任欢问道:“知道是谁干的吗?”
周五摇了摇头说道:“这种事情谁也想不到,水袋被人偷偷的戳了一个小洞,水慢慢的都渗到沙子里去了,上午小四上驼才发现,一半水袋被人做了手脚。”
任欢问道:“现在这些水能够支持走出去吗?”
周五摇了摇头说道:“不能,除非改道往回走,重新沿河谷走。”
任欢“哦!”了一声说道:“明白了。”
商队重新回到原来的老路上,许老板虽不情愿也没办法。出了这事以后,每晚都加派人手护着余下的水袋,以免再出意外。不知道是因为看守严、还是别的原因,商队在到达水源地前没有再出差错。直到补充了水,大家紧绷的神经才放下来。
晚上许老板来到任欢和周五的帐篷,出事以后这还是第一次来找他们。进来以后礼节性的抱拳行礼,任欢知道他心里不安稳有话要说,果然三句客套话一过立即转入正题。
许老板说道:“任公子是高人,老朽也不客套了,老朽有一事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毁了一半的水袋?”
任欢说道:“许老板其实自己心里也清楚为什么,只不过是想要听听任欢的想法而已。”
许老板听罢低头沉思一会说道:“唉!若是如此,此番必是凶多吉少了,老朽现在是进退不得了!”
任欢问道:“许老板心中可有人选?”
许老板摇了摇头说道:“正是没有人选,心中才烦闷,才来找任公子聊聊。这些人都是跟随老朽多年的伙计,断不会干出这等污损之事。”
任欢问道:“那么那些为你保镖的底细你可都清楚?”
许老板愣了一下说道:“这……不是完全清楚,但李头和我合作的时间比较久了,对他还是比较信任,况且他媳妇刚刚给他生了个儿子,还想回去共享天伦之乐呢。”
任欢说道:“好在这人目的是想把你逼到老路上去,目前还不会下手。”
许老板问道:“那以后呢?”
任欢说道:“以后走一步、看一步,我也想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
许老板说道:“那以后就拜托任公子了,老朽这里先谢谢了!”说完躬身行了一礼。
周五看着许老板出去的背影说道:“这老儿眼睛毒的很,看出你与众不同。”
任欢笑了笑说道:“做了一辈子生意,自有他的过人之处。”
唐小千看着远处四五匹马由远而近,蹄声犹如疾风暴雨一般,到面前戛然而止。为首一人四五十岁,面无表情,眼神阴鸷。看着唐小千问道:“你就是唐小千?”
唐小千迎着他的眼睛不躲不避,说道:“正是我。你是谁?”
旁边立即有人呵斥道:“大胆!这是本教护法,哪有你询问的资格!”
唐小千撇了撇嘴说道:“他是你教的护法,又不是我们的。”
那人刚想发作,厉天伦摆了摆手说道:“小丫头,就是你父亲唐思远也不敢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唐小千说道:“我父亲老古板,只知道以礼待人,那会大呼小叫的呵斥人。”
厉天伦冷冷道:“你就不怕我帮你父亲管教管教你?”
唐小千鼻子“哼!”了一声说道:“我没听我父亲说过,有你这个朋友。”
厉天伦眼中怒火一闪而过问道:“你来见梅映雪所为何事?”
唐小千说道:“这是我们女孩子之间的事,你们没必要知道。”
厉天伦身后一白袍教徒手持长剑从马上直扑而下骂道:“牙尖嘴利的臭丫头,敢这么对护法说话!”
唐小千虽然在斗嘴,但也一直提防着他们突然动手。白衣人刚持剑跃下,唐小千已经向一旁滑了开去。厉天伦并未阻止手下动手,他也想看看唐门弟子的武功是不是有江湖传说的那么高。
唐小千自从回了唐门,一直在刻苦用功。特别是任欢去唐门看她,由于任欢内心对她有一种歉疚感,所以对唐小千是有问必答。唐小千绝顶聪明,一点就通,加之刻苦努力武功一日千里。今天是第一次真正与人动手,对手居高临下借势直击自己,她立即转身避开,同时反击对方侧后。
白衣人原本看唐小千小小年纪,即使出自唐门,武功也不会高到哪里去,自己借势下击定可抢得一个先机。没想到对方武功之高,反应之快超乎想象。原本的志在必得变成了惊吓,身在空中拼命扭转想要躲避这一剑,导致落地后站立不稳,踉跄后退,好在唐小千并未追击,只是持剑而立占住方位。
白衣人又惊又怒,惊的是唐小千小小年纪武功竟然这么高,怒的是自己原本想要抢个头彩,想不到竟然出了个丑。二次进攻立即谨慎不少,不住的挽着剑花护住自己。
唐小千剑短贴身进攻,在一进一退之间如行云流水一般。当年在磁州对阵萧子龙,除了内力不行,武功相比较现在也差了不少。现在经过这几年的苦练,不但内力有所提升,武功、见识,更是高了不知几倍。唐小千并不急于赢白衣人,因为那是她此次出来遇到的第一个算得上是对手的人。
厉天伦在旁看了一会,心想:“手下跟随自己多年,在武功上得自己教诲颇多,在江湖上也可算得上一流高手,现在面对这小姑娘左支右绌,唐门这几十年威名不是虚的!”历天伦心里正在感叹,现场情况突然急转直下。原来厉天伦手下久战不下,并且渐渐的处于下风,心里不由得着急起来。心想:“自己当着护法的面,如果输给这个小丫头,以后的日子恐怕没法混了,今天拼着受伤也要将这小丫头赢下。”想到这里剑法一变,攻多守少,纯粹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唐小千一时适应不了连连后退骂道:“呸!不要脸!一个大男人用这种方法。”那人闷声不响一味的抢攻。唐小千功力稍逊于他,被他带动身形一个踉跄,右肩露出破绽。白衣人一剑直刺过去,眼看得手。突然只觉得手腕一疼,长剑顿时“当啷!”一声掉落地上,然后觉得脖子一凉,唐小千用短剑逼住了他。
唐小千人聪明、悟性高,但贪玩好动,武功不够扎实,遇到真正的高手难免吃亏。任欢在唐门时教了她几招,以备不时之需。今天遇到厉天伦手下耍无赖式的打法动了真怒,才使出这招“美人折枝”,假装露出破绽引他上钩。
厉天伦在一旁拍手道:“想不到唐姑娘小小年纪,武功竟然这么高!怪不得唐门这两年在江湖上声名鹊起……不过。”说到这里话音一转接着道:“唐姑娘最后一招似乎不是唐门的武功!”
唐小千撇了撇嘴说道:“天下武功原本你抄我、我抄你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厉天伦被唐小千这一抢白,心里虽然恨,但自己不会不顾脸面去和她动手,江湖上传出去终究不好听,自己这几个手下又都不是她的对手。只能岔开话题说道:“唐姑娘既然要见教主女儿,那就跟我走吧。”说完调转马头疾驰而去,唐小千只能上马紧跟他们而去。
任欢他们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大部分人把漏水的事已经忘了。这一天商队行到西夏和回鹘的交界处。周五说道:“再过去就进入回鹘了,这里情况复杂,咱们要当心一点。”
任欢说道:“该来的终究会来,躲也躲不掉。”
周五说道:“不过今天有你在,我心里有底,不担心。”任欢笑了,拍了拍他的肩没有说话。
大家一路小心,直到伊州都没有出差错,紧绷的神经渐渐的放松了下来。这一天到魔鬼城宿夜,任欢想起了和阿依努尔的初次相见,心里隐隐的有一种愧疚。心想:“先生让自己照顾她,而自己因为种种原因有负先生所托。现在她已嫁人,自己到了高昌不知道该不该再见她。”
周五见任欢一个人在沉思问道:“任公子在想什么呢?”任欢的身份只有周五和许老板知道,他们在众人面前都是称呼他任公子,大家只知道他是去高昌投亲的。
任欢说道:“我想咱们已经到这里了,离高昌已经不远了,他们还没有动作,真耐得住气。”任欢没有告诉周五,他就是在这里认识阿依努尔的,周五也以为他们以前就认识。
周五说道:“是呀!所以今晚我们就选了这个三面高墙的地方,以防后患。”
任欢看了看四周,没有做声,如果对付一般的盗贼,这的确是个好地方,但要对付江湖高手恐怕够呛。
白天沙漠异常的炎热,到了晚上依然很冷。除了岗哨,很多人就睡在火堆旁,也许是白天太累了,很快都进入了梦乡。任欢找了一个僻静之处,一个人靠着山壁闭着眼,静静的听风吹过耳旁。
今晚上半夜是小四和富贵当值,富贵是个孤儿,看见每个人都憨憨的傻笑。任欢很喜欢他,没事就和他聊天,每次看到他,就会想起从前的自己。
这孩子自打被许老板收养,就跟着他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的走了数十次,只为混一口饭吃。任欢虽然极力想要帮他,但他已过练武的最佳年龄只能作罢。他看着小四和富贵二人因为冷,怀抱大刀、缩着脑袋,不住的走来走去;而那些席地而卧的人已鼾声一片。
任欢贴着山崖无声的滑了上去,魔鬼城并不高,不过在这个地方能够看出去很远,沙漠的夜晚,天上的星星异常的明亮。任欢抬头一眼就看见了北斗七星,斗柄南指。任欢呆呆的看着,脑子里无数次的闪过梅映雪的身影,他觉得心颤抖了一下,一下子惊醒过来。他甩了甩脑袋,看了一下方向,深吸一口气,展开披风犹如鹰隼一般滑了出去。
任欢自从混沌中醒来,从未全力施展过轻功,也未与人交过手。今晚在这个荒凉的地方,在星光下、将内力提到极致,让自己如离弦之箭飞驰在这荒漠中,期望飞速的奔跑能够将所有的烦恼都抛到脑后。
他发现自己不必像从前一样调息,也没有了以前的不适,因为内力犹如滚滚江水,无时无刻的在运转着、流动着、奔腾不息。他迅速的围着魔鬼城绕了两圈,然后重回到了魔鬼城的高处。
小四和富贵不知道是方便去了、还是躲在哪里偷懒,原本的位置上已看不到这二人。任欢盘坐在山顶上静静的等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风中隐隐的传来一些异响。任欢心里感叹一句“终于还是来了!”他捡起一颗小石子“嗤!”的一声弹向下面休息的骆驼,骆驼受惊骚动起来。
许老板,周五他们都醒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人突然说道:“听!”大家静下来。
周五说道:“有马队!”有人立即趴下,将耳朵贴在地上。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时间段有马队,不用说大家都明白了。
许老板喊道:“快!快!大家抄家伙!”大家手忙脚乱的将兵器拿在手中,有人喊道:“快把火灭了!”李头说道:“来不及了。”
众人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近,渐渐的已能看见他们的轮廓,一字排开,迎面而来。马到近前在火光的映照下,马上众人一席黑衣,黑巾蒙面,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李头抱拳对着对面的黑衣骑士说道:“之下李奇,不知道各位好汉,夤夜到此有何贵干?”
队列中有一骑缓步上前,马上之人抄着当地浓重的口音,用官话说道:“此地是我们的地盘,要想活命将钱财全部留下,否则杀无赦。”
许老板立即上前抱拳说道:“老朽许衡,乃一小商贩,多年以来在这条线上靠走货贩卖为生,不曾有过出格之事。虽遇付钱买路之事,但从未曾有说掠尽财物之事。”
黑衣人冷冷道:“今天便有了。”说完缓缓抽出腰间弯刀。
李奇见状手持朴刀挡在了许衡面前。
黑衣人抽刀出鞘从马上一跃而下,像一片落叶,挥刀砍向李奇。李奇挥刀不住的格挡,便挡边退。黑暗中兵器相交不住迸发出火星,众人耳中就听见打铁一般,“叮!叮!”之声不绝。
随便一个人武功就这么高,逼得李奇只有招架之功,并未还手之力。众人心里立即凉了心想:“今天凶多吉少!”
李奇虽然不是那人对手,但一时半会黑衣人还赢不了。这时黑衣人中一人不耐烦了,挥了挥手,其余的黑衣人纷纷下马,抽刀直奔大家。这些人不是一般的盗贼能比,众人三人或四五人合战一人都不是对手,不是一上来就挑飞了兵器,就是一个照面就挂了彩。耳听得惊呼声,怒骂声此起彼伏。
李奇原本就不是那黑衣人的对手,全凭手中朴刀长勉强维持,耳听得众人惊呼不由得分心,黑衣人一刀横扫,李奇朴刀慢一步没有磕到,急忙之中一个横滚,勉强躲过,但手中兵器却脱手飞去。黑衣人一步上前弯刀直劈而下,李奇两眼一闭只能等死。半晌没有动静,睁眼一看,见黑衣人泥塑木雕一般手持弯刀作劈砍状,睁眼瞪着他,原来被人点了穴道。
这时黑夜中突然静了下来,显得有些诡异。李奇借着尚未燃尽的篝火,慢慢的朝前挪去。只见黑暗中一人一骑对持着,那人丝巾蒙脸,看不见相貌。而那些黑衣人一个个呆立不动,都被点了穴道。
马上的黑衣蒙面人用不甚标准的汉化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挑这个梁子?”
蒙面人双手背在背后淡淡道:“看你们的武功,并非一般的盗贼可比,为什么要做这杀人越货的勾当?”
黑衣蒙面人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他是忌惮眼前之人武功了得,刚才在黑暗之中此人瞬间就制住了自己的手下。自己若非没有必胜的把握,早就一招“东风浩荡”砍了过去。
蒙面人说道:“严无痕什么时候教出了这样的弟子?”
马上的黑衣人一震问道:“你知道你说这话的后果吗?”严无痕在高昌名声很大,极少有人敢直呼其名。
蒙面人说道:“愿闻其详。”
黑衣人道:“你到底是谁?”
蒙面人说道:“你不配知道。”
黑衣人听罢面巾一阵起伏,显然蒙面人这一句话激怒了他。果然他翻身下马,面对蒙面人缓缓抽出腰间的弯刀,说道:“我也想知道我究竟配不配。”黑衣人动作之轻缓,似乎怕惊扰了手中的弯刀。
他的刀刚出鞘,围观的众人就感觉到了浓厚的杀气,纷纷后退。蒙面人看着他一动不动,似乎黑衣人面对的不是自己。
黑衣人围着蒙面人缓缓转动,寻找有利位置。突然他将刀身一侧,明亮如镜的刀身将篝火映射到蒙面人的眼睛。
李奇暗呼一声“不好!”黑衣人这一手虽然无耻,但也可以看出他经验之丰富。
果然黑衣人趁这机会,快如闪电贴地一刀劈了过去。黑衣人这一刀,真正到达了简单、直接这两个字,没有一点花哨。李奇一看心想“刚才和自己动手若是他,恐怕自己一招也接不下。”
这一招黑衣人也是志在必得,却不想一刀劈空,眼前蒙面人突然消失了。黑衣人心里暗呼一声“不好!”立即挥刀护住身后,人向前冲出数丈,才转身立住。
蒙面人就像从不曾动过一般站在原地,黑衣人心里打了个激灵。
蒙面人说道:“看你刚才的出手,必定得到严无痕的亲传。你和阿罗汉是什么关系?”
黑衣人定了定神问道:“你到底是谁?”
蒙面人并不回答他,继续问道:“你干这个严无痕知道吗?”
这个事情蒙面人原本以为轻轻松松就能搞定,却不想横里蹦出来一个武功如此高强的人,并且对自己的来历一清二楚,这不免让他有所忌惮。心想:“这事原本就是偷偷摸摸干的,现在蒙面人这一说成了众人皆知了,这些人如是把事情传了出去,自己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想到这里对蒙面人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古以来便一直如此,你若是想强出头,赢了我手中这口刀便是。”
蒙面人说道:“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黑衣人这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双手握刀脚下走着奇怪的步子,双脚越来越快在原地将沙土踢得满天都是,逐渐隐住了自己的身形。这时商队离得近的人纷纷躲避,知道黑衣人接下来必定是发动致命一击。
蒙面人站在原地,黑暗中扬起的沙尘也将他裹在其中。突然沙尘里传出长刀破风的啸声,啸声连续不断如鬼哭狼嚎一般。
许衡和周五站在一旁,紧张的看着那团不断翻滚的烟尘大气也不敢出。
突然声音停了,慢慢的尘烟散去,在篝火余灰的映照下看见两人面对面站着,弯刀插在沙土里。这时东面的天空也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一点红色。
突然蒙面人说道:“天要亮了,你们也可以准备上路了。”
这时许衡才反应过来,吩咐大家装车,现场顿时一阵的忙乱。许衡再回头发现除了黑衣人外,蒙面人已不见踪影。他迟疑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转头便往后面跑去,周五也跟在他后面。两人跑到后面看见任欢盘膝而坐,见到二人问道:“出发了吗?”
许衡愣了一下说道:“是……是的……刚才任公子一直在这里?”
任欢笑了笑说道:“你认为我在哪里?”
许衡不死心问道:“刚才前面这么吵,任公子没听到?”
任欢说道:“或许是白天太累了我睡着了,许老板有事吗?”
许衡只能干咳两声说道:“没事!没事!只是没见着任公子老朽过来看看。”说完转身走了。
周五问道:“刚才真的不是你?”
任欢笑了笑没有回答。
众人出发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两人,众人高呼“小四……富贵……”这时有人高喊“在这里”大家跑去一看,发现二人在一个沙坑里正在酣睡。有人上去就是一脚,二人却依然鼾声不断。众人感觉古怪,李奇毕竟见识广说道:“被人点了穴道了。”上去试了一下没有解开,摸了摸两人的脉搏说道:“应该没事,把他俩放驼背上,到时应该能够自然解开。”众人又手忙脚乱的将二人抬上驼背,然后出发。
许衡看着那些被制住的黑衣人,一个个都被排放在靠墙的沙地上,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想道:“这条路以后更难走了!”
周五想要知道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苦于白天事情多没有机会,直到晚上宿营才找着机会。对任欢说道:“这一路走来也是邪门,先是水被人放掉;接着小四和富贵又被人点了穴道。问题是到现在还不知道是是谁干的!”
任欢笑道:“小四和富贵是被我点的穴道。”
周五看着任欢脸上露出惊异之色,但他没问。因为他知道任欢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如果他想让自己知道,就是不问他也会告诉自己。
任欢说道:“小四和富贵还是孩子,让他们二人守夜,是有人想牺牲掉他们。”
周五问道:“究竟是谁想这么干?”
任欢想了想没有说话。
周五还想问,突然许老板一个人提着一壶酒来到两人面前,说道:“老朽今天想和两位喝一壶,不知道任公子肯赏脸否!”
任欢笑道:“我已经多年不喝酒了,不过许老板有此雅兴,任欢敢不奉陪。”
周五见许老板提酒前来,开玩笑道:“东家这是提起庆祝咱们顺利到达吗?”
许衡并不说话,拿起杯子将酒倒满,然后说道:“先干为敬!”一饮而尽。
任欢端起酒杯说道:“许老板好酒量,任某献丑了。”说完也一饮而尽。
许衡提起酒壶刚要倒酒,周五一把抢过说道:“这伺候人的事怎么能让你干呢!还是让我来吧。”说完给杯子满上。
许衡也不推辞,只是对周五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然后端起酒杯对任欢说道:“老朽这杯酒敬你!为我留了一点做人的面子。”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接着道:“你虽然推说此事与你无关,但老朽知道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哪里会这么巧蹦出一个绝顶高手。我知道你不愿承认……是因为你知道了老朽的底细。”
任欢说道:“谁都有糊涂的时候,哪有一生不犯错的。”
周五在一旁听二人这一说,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不好问,只能不时的倒酒干杯。
许老板说道:“幸亏恩公及时出手,否则老朽这罪孽可就大了。”说完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任欢问道:“你是怎么搭上他们的?”
许老板说道:“老朽哪有这个能耐?是他们找上我的,‘说我经常走这条线,他们关注我很久了,让我和他们合作,事后分成,否则我就别想再吃这碗饭……唉!老朽一时糊涂,况且也正缺钱,就答应他们了。”
任欢说道:“那水是你放的吧?”
许衡说道:“老朽原本想绕道走,事后想想又害怕,只能重新回到老路上。……唉!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
任欢说道:“这些人不是一般的盗贼,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要和你分成。”
许衡说道:“当我看到这些黑衣人,老朽就知道完了。幸亏大侠出手,否则这许多人命,老朽就是下十八层地狱也难辞其咎。”
周五在一旁这时才明白任欢不肯说的原因。
许老板沉默一会,端起酒杯说道:“这趟货送完老朽也就洗手不干了,老朽再谢任大侠!”说完一饮而尽。
任欢说道:“我很冒昧的问一声,许老板此次运的是什么货。”
许衡说道:“就一些丝绸和铁器。”
任欢点了点头端起酒杯说道:“我这里就预祝许老板心想事成。”说完一饮而尽。
周五看着许老板离去的背影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他?”
任欢说道:“你知道,许老板走的货有一大半都不是他的吗?”
周五说道:“不知道,我们从不问这些。”
任欢说道:“你不问是你们的规矩,不过我知道了,就明白里面肯定有问题。”
周五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任欢说道:“富贵说的……还有许老板的生意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好。”
周五说道:“所以他才想出这个办法。”
任欢说道:“他良心未泯,才让你转道,可又经不起威逼利诱,又转回了老路。他原本想让那些人将富贵和小四带走,好嫁祸给他们。可这些人根本不想那么费事,只想一网打尽。”
周五说道:“怪不得,我白天看他闷闷不乐的还和他开玩笑,说‘幸亏有贵人相助,逢凶化吉’原来他心里面有鬼。”
任欢感慨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有多少人能不为三斗米折腰?”
魔鬼城到高昌道路就顺畅许多,不一日到了高昌,周五和许老板他们在高昌稍作停留,就继续前往东喀喇汉。
任欢和他们告别以后就找了一家客栈投宿,任欢此次来发现城里的戒备比以前严了许多,听当地人说“西北面的蒙古人经常袭扰,让大家不胜其扰。”任欢到街上买了两坛好酒,准备明天去看望一下老骆驼。
任欢轻车熟路来到老骆驼的住处,柴门禁闭,悄无声息,不见老骆驼踪影。任欢正在迟疑,突然心有所感,转身远远的看见一个年轻人从树林里走来。任欢看来人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来人看见任欢高喊道:“聂大哥,是你吗?”
任欢看着他说道:“你是……小乞丐!”
来人高兴道:“聂大哥还记得我!”
任欢说道:“险些认不出来,想不到你现在长得这么高了!老骆驼呢?”
年轻人脸色马上黯然下来说道:“骆驼爷爷走了两年多了,我把爷爷就埋在那片林子里面,埋在他的葡萄藤下面。”
任欢想不到老骆驼也不在了,身边的亲人、朋友,死的死、散的散,自己现在像一只孤雁,在这混乱的世间游荡。
任欢说道:“你带我去看看老爷子,我给他买了两坛好酒,不能浪费了。”
两人站在老骆驼坟前,任欢将酒全部倒了出来,顿时酒香四溢。
任欢说道:“老爷子走了,这两年你是怎么过的?”
小伙子说道:“爷爷在时教我酿酒,我现在就把酿的酒带到城里卖,也能过得下去。”
任欢点了点头说道:“酿酒虽然辛苦,但有一技傍身,好过每日沿街乞讨……我走了以后阿依努尔来过这里吗?”
小伙子说道:“爷爷在时她常来,每次都给爷爷带些酒或菜。他们常常聊起你和你先生。”任欢随口应了一声“是吗。”
“嗯!有时候姐姐不开心,会莫名其妙的落泪,我问她为什么?爷爷总骂我小孩子屁事不懂,后来我就不再问。”
任欢问道:“她现在还来吗?”
小伙子摇了摇头说道:“自打爷爷走了以后就很少来了,有一天她一个人来了,在这里喝的大醉然后一直哭,什么话也不说,差不多到天亮才走。”
任欢问道:“你有她最近的消息吗?”
小伙子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她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来过,听说她嫁人了。”
任欢问道:“知道她嫁给谁了吗?”
小伙子说道:“好像是一个很有名的人叫什么……阿罗汉。”
任欢听到这里如坠冰窖,一把抓住他的手问道:“你说什么?那人叫什么名字?”
小伙子被任欢一抓顿时手痛欲裂,惊呼道:“聂大哥,痛……痛。”
任欢发现自己失态连忙道:“对不起!我伤着你了。你刚才说那人叫……阿罗汉?”
小伙子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听他们说这个人本事很大。”
任欢此时觉得天旋地转,心里好像有个声音一直在说:“我害了她……”沉默了很久任欢问道:“老爷子没有给你起名吗?”
小伙子抬起头骄傲道:“爷爷叫我阿里木。”
任欢说道:“阿里木,你能不能够见到阿依努尔?”
阿里木说道:“我可以试试,但她住的那个地方我进不去。”
任欢说道:“没事,你看到她只要和她说‘徐先生的学生要见你’让她到这里来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