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是这么说,可对于这次一号作战的意义,身为派遣军副总参谋长的今井武夫是有亲身体会的,韩霖说的是一点都没错。
为了完成这个作战计划,不只是派遣军耗尽了战斗力,军部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把濒临枯竭的资源,大部分抽出来支持作战,虽然勉强达到了目的,但畑俊六元帅自己私下说,看起来是胜利了,实际上却失败了。
畑俊六认为,大陆交通线虽然被打通了,但是平汉铁路和湘桂铁路等铁路,因为战火遭到严重的损毁,需要时间和物资修复,日本不具备这个条件。
而且日军在作战过程中,突然掌握了大片占领区,却没有那么多军队去驻守和消化,连铁路沿线驻军都成问题,这些得到的成绩只存在于地图上,无法化成实际的资源。
一号作战计划虽然是日本胜利了,但是战略价值却很小,对日本的战争起不到多少作用,结局是得不偿失之。
而且这次作战打光了日军最后的人力物力,至此再无任何有生力量能投入战场,从长远来看,输的非常惨。
“我是杭洲行营的副主任,虽然不是带兵打仗的职务,可对战场的具体情况是很了解的,你说的这一点挫折,怕是言不由衷吧?我承认山城政府的几个战区,表现得让人极度失望,可你们为这次战役所付出的代价,也不见得就少到哪里去。”
“一号作战的第一战,华北方面军在许昌损失了第二十七师团、第三十七师团和第六十二师团的大部,骑兵第四旅团被全歼,战车第三师团师团长、参谋长和旅团长被炸死,一个战车旅团全军覆没,一个独立混成旅团被打残,这种程度的损失,能叫做胜利?”
“再说湘桂战役,就在衡州城下,第六十八师团和第一一六师团久攻不下,差点被全歼,你们派遣军一共两个甲种师团,第三师团在湘省被摧毁,进入桂省以后,第十三师团被摧毁,在第一阶段参战,重新补充兵力调到桂省的第三十七师团,这次也被摧毁了。”
“你们的第五航空军,现在有几架能作战的飞机?大多数都是教练机和少数轰炸机,躲避唯恐不及,随时都有可能遭到袭击,眼下整个关内的制空权,是在美军和山城政府空军的手里。”
“为了一号作战,整个派遣军把能够作战的日军主力部队,几乎全都调动了,单单湘桂战场,各个野战师团就补充了两次新兵,大多数师团不复以前的战斗力,损失的数量最少有二十几万人!”韩霖伸手弹了弹烟灰。
“韩君,虽然你们的估算数字夸大了,但我承认你说的都是事实,可你知道,打仗总会有损失的,为了帝国的胜利,这点损失值得,而且帝国在关内的派遣军,还有一百多万军队,我们也能承受得起,你们中国人不是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吗?”中岛信一说道。
这话他可是咬着牙说的,战场的损失何止韩霖说的那么简单,实际情况要更惨,作战部队的粮食供应不上,大量的轻重伤员,弹药和物资的消耗,第十一军现在还被堵在桂省动弹不得,第二十三军的一个师团和一个旅团被拖在柳州,撤又撤不回去,整个战场形势成了个烂摊子。
“一次作战的伤亡,这是小事情,战术方面的损失,我相信伱们能够承受得起,可战略方面呢?华北方面军和第十三军抽调了大多数的野战师团参战,整个华北和华东的沦陷区,只剩下了一些二流甚至三流的守备部队,”
“华北方面,除了大城市和铁路线掌握在你们的手里,其余的大部分地区,都被地下党的力量所占据或者渗透。你们整天的搞治安作战,对地下党屡屡进行围剿,结果呢,自己把机会给了地下党,我不能理解你对胜利的概念。”
“苏浙皖和京沪杭地区也同样如此,第十三军只剩下了四个师团和几个旅团,这可是三个省的地盘,汪伪政府那些汉奸部队,能得到你们信任吗?其实你们这次原本的目的,还想要打粤汉铁路吧?可目前的局面,这个计划已经胎死腹中了。”
“派遣军还有多少能作战的师团?是喘不过气来的华北方面军和第十三军,还是伤亡惨重的第十一军,又或者是第二十军、第三十四军?你们非说这是胜利,那我也无话可说了。”韩霖说的这番话,那是酣畅淋漓,很有底气。
“韩君,你认为我们双方有没有直接开启和平谈判的可能?”今井武夫也没法再坚持了,干脆就直奔主题。
“今井君,我对日本军部的行事风格非常熟悉,我知道,你这次约我会面,并非是来自军部或者内阁的授权,而是私人的试探行为,日本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军部不会主动寻求谈判。”
“日本输掉这场战争是早晚的事情,你们的对手不止是中国,还有英美为主的盟国,和平谈判不是不可以,但谈判的对象是整个盟国,前期我们之间的接触,是为后续的和谈奠定基础。”韩霖微微一笑说道。
“我承认你说的是事实,我确实没有得到军部或者内阁的授权,但我认为,进行和平谈判对日本对中国,都是有利的。”今井武夫说道。
韩霖以前与日本情报部门合作,虽然不提供任何山城政府的情报,但是能提供欧美国家的国际情报,每一项情报都有极大的价值,有些还是具有战略性质的,情报的准确性和时效性,也得到了长期验证,他的能力得到了军部的高度认可,轻易就猜到这次会面的性质,今井武夫一点也不感觉意外。
虽然七七事变以后,双方合作就基本终止了,可还是维持着一定程度的联系,对韩霖的活动军部是默许的,因为此人更大的价值是,身为侍从室第二处副主任,随时可以把信息传递给蒋总裁和山城政府,算是预留了一步棋,眼下到了落子的时候了。
“你也知道《开罗宣言》,这相当于是英美和山城政府以盟国的方式对世界宣告,单独谈判是不可能的,我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要提醒你这一点,如果日本方面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我会上报给山城政府,并转达给盟国。”
“其实呢,我们这次涉及的话题有点过早了,因为日本军部目前没有这个想法,你们的努力是徒劳的,最多就是从我这里得到一点消息,等明年可能就有所不同了。”韩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