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帝鼻息粗重,死死盯着贾瑜。
此时的他恨不得立刻招来禁卫将贾瑜拖出午门斩首,但他还是用巨大的毅力克制住了自己。
身为帝王,倘若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便胡乱残杀重臣,势必会被人诟病,甚至会在史书上留下重重的一笔。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面前这个人手里可是掌控着三万重兵,一旦贾瑜被杀的消息传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将驻扎在郊外的三万大军逼反。
一旦三万大军兵围神京,甚至调炮攻城,那乐子可就大了。
“贾瑜!”
“臣在!”
“你认为匡尚书所言不实啰。”
“正是!”
贾瑜肃然拱手道:“匡维之每言必称高丽为我大夏之藩篱,然竟忘高丽已于数年前沦于后金之手,李氏国君亦早向努尔哈赤屈膝称臣矣。
臣窃疑其或真忘怀,或故为淆乱视听,又或心向后金,曲意为敌酋陈词。恳请陛下遣锦衣卫严加查核,以究其是否有私通外敌之嫌。”
“来了……又来了……”
面对贾瑜的指责,或许是贾瑜今天攀咬的人太多,大殿内的百官已经有些麻木了,反正你弹劾他,他就咬回来,你让我难受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偏偏人家弹劾得还挺有道理,不少人这才突然想起,高丽早在几年前就归顺了后金,你匡维之还口口声声说人家自古皆属华夏藩篱,这不是找抽吗?
看着下面气得面色发青的匡维之,昌平帝已经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心情。
他豁的站了起来,死死盯着贾瑜道:“贾瑜……今群臣纷然劾卿,朕虽不遽信其言,然为卿清白计,卿可暂解京营节度使之印,卸职归府,静养以待。待朕查明原委,必当昭雪卿冤,复卿原职,卿意如何?”
贾瑜笑了,看来昌平帝已经没耐心和他虚与委蛇,开始玩硬的了。
他点了点头,既然陛下开了金口,臣自然遵旨。
说完,贾瑜解下了悬挂在腰间的一个小袋子,随手扔给了站在御台下的一名小太监,“喏……接好了。”
看着朝自己飞来的袋子,小太监吓得赶紧伸出双手接了过来,总算在袋子落地前抓住了它,只是当他抓住袋子时已经吓得面色发青。
这可是京营节度使的官印啊,要是不小心掉在地上磕着碰着,他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而御台龙椅上的昌平帝也看得面色发黑,这个贾瑜居然将代表统御十万京营的官印视若无物,这是浑然不将朝廷和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啊。
看到小太监接过官印,贾瑜又问:“陛下……臣已遵旨将官印归还,不知陛下还有何责罚?是否将臣的定远侯之爵也一并削了,也让汪阁老、匡尚书这些大臣高兴高兴?”
“你……”
昌平帝只觉得脑子一阵眩晕,眼前一阵发黑,眼前的人影突然开始晃动起来。
好在此时的他坐在龙椅上,他靠在龙椅上闭上眼睛,努力深呼吸了几下后,这才重新睁开眼睛。
语气变得极为平淡,“贾瑜……你之事朕让锦衣卫调查之后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给朕三日,三日之后锦衣卫倘若真的没有查出问题,朕自会让你官复原职。朕甚至允诺你一个要求,你看如何?”
“哗……”
大殿上的许多官员们发出一声惊叹,这可是昌平帝当着百官的面说出来的会垮,三天之后一旦锦衣卫没能找到证据,那就是必须实现的,否则皇家威严将荡然无存。
和那些惊叹的官员不同,站在御台下的戴权却是心头一紧。
他立刻意识到,自家的主子此刻已经已经动了杀机。
如果说,今天贾瑜要是乖乖的交出兵权,老老实实的任由皇帝发落的话,或许昌平帝还会看在贾瑜这些年立下功劳的份上给他一个善终,让他当一辈子的吉祥物。
可今天贾瑜不但没有乖乖的任凭文官弹劾,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进行反击,甚至还对他这位九五之尊冷嘲热讽,那无疑便是触动了昌平帝的逆鳞。
他现在之所以一反常态和颜悦色的安抚贾瑜,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昌平帝已经下了决心,对贾瑜下杀手了。
意识到这点的戴权不由抬起头,将视线看向了贾瑜。
却看到这位大夏最年轻的侯爷正抬起头,面带笑意的看着昌平帝,缓缓道:“既如此,臣便先归府邸,静候锦衣卫之勘查。如此,微臣先行告辞!”
说完,贾瑜朝昌平帝微微一拜,随后转身大步出了金銮殿。
看着离开的贾瑜,昌平帝眼中寒芒不住涌动。
他突然站了起来,下了御台后大步朝后走去,只留下面面相窥的百官。
随后以,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退朝!”
一场原本应该剑拔弩张或是爆出大瓜的朝会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百官们一边下朝一边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一边走路一边议论。
他们讨论的核心自然便是提前退朝的贾瑜,不少人甚至在打赌三天后贾瑜的下场。
大部分人都不看好贾瑜,认为这位在短短几年内便迅速崛起的定远侯估计就要如同流星那样坠落了。
但也有人认为,贾瑜能在短短数年内崛起,足以证明其过人之处,加之其人桀骜不驯手握重兵,岂能如此轻易认输。
…………
龙首宫
太上皇看着面前的昌平帝,淡淡道:“既然已经下了决心,便放手去做吧,朕在这里祝你成功。
但你要记住,无论你怎么做,都不能让战火弥漫至神京城,朕不希望祖宗百年基业毁在你的手里。”
“父皇尽管放心。”
昌平帝咬了咬牙,“儿臣虽然已经作了部署,江南大营的四万大军已经到来,如今正在城外六十里外待命,只要一声令下,便可将那贼子的三万兵马团团围住,届时只要那贼子一死,则大事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