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

    15日早上，天气很闷，气氛也很紧张。

    因为今天是高考的第一天。

    在众邻好奇的目光下，老乔家集体出动，“护送”乔一成去九中参加考试。

    陈涛专门弄了辆三轮车，把五个孩子一块带过去。

    铃铃～

    齐志强也骑着三轮车，载着儿子齐唯民来到了巷子口。

    “姐夫，快把二强和四美分到我这边来，咱哥俩儿比一下谁骑得快！”

    齐志强开心地说道。

    他当然很开心，因为齐唯民特别出息，老师们都说他肯定能考上非常好的大学。

    所以，在紧张之余，他也很期待儿子成为大学生的那一刻的到来。

    那也是他这个当爹的光荣。

    可惜，陈涛很清楚，这位好姨夫的命已经没几年了。

    癌症这东西，即便在五十年后都搞不定，更别提现在。

    “哈哈，比就比，咱们谁要是输了，今天中午就请吃饭。”

    陈涛最不怕比车技和身体素质了。

    齐志强来了劲：“好，二强四美你俩快过来！”

    见两个大人摆开架式，孩子们也都兴奋了。

    于是，在路人无比好奇的目光下，在六个孩子此起彼伏的加油声中，两个中年男人，就像孩子似的赛起了三轮车。

    当然，由于此时正值上班的早峰，路上行人车辆众多，他俩根本就快不起来。

    八点。

    九中门口。

    陈涛喝了口水，笑道：

    “一成，老爹只能送你到这儿了，以后的路，全靠你自己去走了。”

    “嗯，我知道了！”

    乔一成热泪盈眶，想起了这些年来的往事，下定决心一定不要辜负老爸、还有已故的老妈的期望，一定要考上好大学！

    齐志强这边，也搂着自己的宝贝大儿子，认真叮嘱道：

    “别紧张，好好考！”

    齐唯民笑着点头，他可是信心十足。

    “大哥，表哥，加油！”

    二强、三丽、四美以及最小的七七，齐声对两个哥哥叫道。

    乔一成背着帆布包，和齐唯民相视一笑，率先往校内走去。

    “一成～等等我！”

    齐唯民连忙赶上。

    等他俩进门后，陈涛对齐志强说道：

    “咱也别空等，前几天我就在附近的早茶店订了位子，一起去喝茶等人吧！”

    齐志强颇感意外：“你准备得也太充足了。”

    陈涛呵呵一笑，他早就有送考的经验了，当然知道应该提前踩点，不然这大热天太难熬了。

    17日中午。

    乔一成考完了最后的一场历史考试，一身轻松地走出了第九中学。

    然后他等到了齐唯民，两人一起去那家早茶店找老爸，接着再去大三元酒家吃饭。

    所谓三元，就是解元、会元以及状元，是很好的彩头。

    “姐夫，你现在可真是了不得啊！动辄就下馆子，要是我姐还在，肯定能跟着你享福喽～”

    魏淑芳感慨道。

    “是啊，你姐命不好，净吃苦头了，我确实对不起她。”

    陈涛也没法解释，只得给乔祖望背锅。

    “孩子们刚考完试，说这个干什么？咱们现在应该聊一聊哪个大学好，谈一谈孩子们想学什么专业！”

    齐志强岔开了话题。

    魏淑芳也没有坚持。

    ***

    8月16日，上午。

    陈涛去了出版社，而乔一成就在家里，盯着二强和四美写暑假作业。

    三丽则很自觉，用不着他来监督。

    十点一刻。

    一位年轻的邮递员，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屋外，举着一信封大喊道：

    “乔一成，有你的信！”

    闻言，乔一成连忙小跑出了门外，从邮递员手上，接过了南师大的录取通知书。

    ‘不是南大……也行！我考上了！’

    乔一成稍有郁闷，但南师大也是他的目标大学，于是他激动地仰天大吼道：

    “我考上了！我考上了！”

    叫了两声，他又把信封往天上一扔，翻起了跟头。

    而三丽四美这俩丫头，此时也赶了过来、

    她俩拿起地上的信封，仔细一看，也忍不住尖叫出声。

    其他邻居听了，都纷纷围了过来看稀奇。

    更有不少小孩，也挤了进来看大学生，看乔一成这个别人家的孩子。

    这年头的大学生，就是这么难得！

    吴姨惊讶之余，也忍不住改口道：

    “乔家的这个老大，从小就爱看书，我早看出来了，他就是个大学生的料子！”

    邻居们一听这话，也纷纷附和着表现自己的先见之明。

    当陈涛骑车归来，每个人都对他笑脸相迎，称赞他生了个好儿子。

    有钱，跟儿子有出息是不一样的。

    即便陈涛再有钱，也不如有个大学生儿子，更让邻居们感到羡慕。

    “乔哥哥，恭喜你啊，你家一成真是摆得不得了，都考上大学了！”

    吴姨羡慕地说道。

    “谢谢，谢谢，过两天我请大家吃饭！”

    陈涛应付完邻居后，就去家里看孩子。

    “爸，我没考上南大。”

    乔一成递出通知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事。”陈涛接过来边看边说道：“师范也很好，你如果不想去，那复读一年也行。”

    乔一成摇了摇头，显然并不想复读。

    “爸，晚上咱们去烤鸭店给大哥庆祝，好不好？”

    乔四美笑嘻嘻地问道。

    “给你大哥庆祝？我看是你自己要吃吧？”

    说着，陈涛一把了抱起可爱的小女儿，然后对乔一成说道：

    “今天是大喜日子，不用呆在家里写作业，咱们一起出去逛商场。”

    一听这话，乔四美立刻在陈涛侧脸吧唧了一口，接着又欢呼起来。

    二强、三丽、还有七七都很高兴。

    次日。

    齐家开摆升学宴，陈涛也带着全家一起去吃了三天饭。

    齐唯民是绝对的主角，毕竟他是全市的文科状元。

    乔一成有些羡慕，但终究还是承认自己不如对方。

    三天后。

    陈涛开摆升学宴。

    也不用请别的厨师，直接让齐家请的过来就行了。

    因此，一连六天，街坊邻居们彻底吃爽了，气氛也比过年还热闹。

    ***

    8月26日，上午。

    福利厂厂办。

    “老乔，你来的正好，我有个好事告诉你！”

    见陈涛进来后，石卫东笑眯眯地说道。

    他这幅样子，看起来活像一只老狐狸。

    陈涛呵呵一笑：“什么好事能轮到我？我不信。”

    石卫东故作不悦：“你怎么能不信我呢？我对你多好！现在食堂缺了个采买的人，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你说，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采买？肥缺啊！按理说我是得感谢你的栽培，但我还是有点儿担心，这个采买的缺，是不是由别人负责买，我负责踩三轮的采？”

    陈涛不客气地说道。

    石卫东一听这话，心知陈涛不好忽悠，忙假装生气道：

    “老乔！我一片好心，你怎么这样想？再说了，这是厂里的决定，你也必须服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陈涛点了点头，随即掏出了辞职信：“我不讨价还价，也不上这个班了，你把这大好事给别人吧！”

    啊？

    石卫东一看信，心里顿时就有些为难，因为他怕这乔精刮子闹事，于是语气软了下来：

    “别冲动，你还去仓库，我安排其他人总行了吧！”

    “哈哈，我可没冲动，我早就想辞职了。”

    陈涛边笑，边从石卫东手边的资料里抽出了一本小说，急着又拿了他的钢笔，在扉页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你这是……”

    石卫东有些不解，这老乔莫非是疯了？

    “忘了跟你说了，你看的这本小说，就是我写的。”

    陈涛说完，便撂下笔，满眼笑意地看着石卫东。

    他的年龄已经有四十，但模样最多三十，看起来十分沉稳自信，充满了上位者的气势。

    “你……真的是你？”

    石卫东难以置信，但心中的一个声音告诉他，这老乔并没有说谎。

    “当然喽，不信你去我们那巷子问一问，谁不知道我靠写作挣了很多钱？谁不知道我教出了一个上大学的儿子？你啊，快给我办离职手续吧！我以后得专心写作了！”

    陈涛笑着催促道。

    “老乔，你别走啊！我给你调个空闲的岗位，你就在咱们厂安心写作吧！”

    石卫东态度大转变，不想放陈涛离开了。

    “老石，我劝你别想什么歪心思，不然哪天有人打电话过来找你，我可不会帮你解释。”

    陈涛这话一出，顿时让石卫东打消了小心思。

    眼前这位“观海”，可不是他能拿捏的了。

    当晚。

    乔家堂屋。

    吃完晚饭后，陈涛拿出了三万块钱，对乔一成说道：

    “等你去大学报到后，我也要出国了。这些钱你拿着，其中一万是你考上大学的奖金，另外的两万，是你们的生活费。”

    出国？

    乔一成难以置信道：“你真的要出国？你出去干什么，你会说外语吗？”

    “外语太简单了！上次我去魔都，跟签证官聊了很久，人家说我的纽约腔很正宗，简直就像他们那儿的本地人一样。”

    陈涛这番话，是用英语说出来的，说完又翻译了一下。

    乔一成顿时懵逼。

    而二强等弟妹，更是对老爸高山仰止，崇拜不已。

    “爸，你什么时候学的呀？”

    乔四美问道。

    “是不是感觉很惊艳？哈哈哈哈，我就是要偷偷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

    “这是【观海】的话，你也看他的小说吗？”

    “我不是看，而是写，因为我就是观海。”

    “……”

    乔家儿女们又是一阵懵逼。

    老爸太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