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一龙已经坐了下来。
蔺养成、马守应、刘希尧也是如此。
他们显然并没有之前表现的那么生气。
他们这几人,年龄最小的也超过四十了,年龄大的如蔺养成、马守应更是年过五十,转战天下十几年,再大的脾气也学会控制了。
贺一龙方才那番愤怒,多少有些演戏的成分。
但愤怒绝对是真的。
“这姓刘的不能投!”贺一龙臭着脸直接发表意见,“额们这些人,就算投朝廷,也都能弄个总兵官当当,怎么到他那里,就给个什么破营长、团长?要这样,额们刀口舔血半辈子不白舔了?!”
刘希尧道:“这崋部的规矩确实太大了——真按刚才那小子说的来,等于是把额们的兵马都打散了,只给个千总、参将之类的小官当。
就这,还得让额们去那什么班学习,通过什么考核才成。要通不过那考核,是不是就啥都没了?”
“额们去投闯王吧。”马守应言简意赅。
蔺养成道:“听说闯王如今打下了半个山东,又打到了河北,势头好得很。额们又与他相熟,投奔他确实是条出路。”
贺锦虽然也不满意崋部的条件,但心里其实更看好刘升的崋部,而非李闯,更非大明。
但四人都想投闯,他自然不会坚持己见,而是问:“这里跟闯王的地盘可是隔着一个凤阳府、半个归德府,额们怎么过去?”
“当然是打过去!”贺一龙道,“崋部那个姓彭的如今应该正在打徐州、淮安,凤阳府内必然兵力空虚。
额们横穿凤阳府北上,顺带把寿州、亳州打下来洗劫一番,既能补充粮草,又能给姓刘的一个教训,让他后悔小瞧额们!”
贺锦听了皱眉,“走就走,打什么城池?万一被崋军拦截可就麻烦了。”
贺一龙道:“我们有六七万人,崋部得多少兵马才能拦下额们?再说了,额们被从庐州赶走,要是不打崋部一两个城池报复,岂不会让天下英雄小瞧?”
贺锦退一步道,“寿州太近,最好别打。只打亳州吧,打完就可以进归德府。”
贺一龙不愉,看向另外三人,“你们怎么想的?”
蔺养成笑道:“稳妥点好,只打亳州吧。”
马守应、刘希尧也不想太冒险,贺一龙只得放弃打寿州的想法。
五人散去,各自下令准备拔营北上。
潜藏在革左五部的讯风卫谍探意识到事情严重,立马将消息传了出去···
舒城。
城郊。
第一师师部营地。
讯风卫属于军事情报机构,在各方面军中都设有办事结构,军事情报也会及时共享给方面军的主将。
杨和庆得到讯风卫谍探从合肥传出的消息后,满脸冷色,“这帮流寇不愿投降就算了,竟然还想攻打我崋部城池、洗劫地方,真是找死!”
师军政员高锋道,“革左五部流寇作风,行动起来怕是很快,咱们要拦截他们,也必须够快才行。”
“放心,他们跑不了。”杨和庆说着,便开始发布命令,“派快马去六安州传令张世杰第三旅,让他们通过淠河快速行军至寿州,在寿州淮河北岸布防。若革左五部渡河,尽力阻拦!”
帐内有军中文员待命,根据杨和庆所说迅速拟写军令。
“再派一队侦骑,一人双马,前往凤阳联络骁骑卫第三团。让他们向寿州靠近,准备拦截革左五部溃逃兵马!”
“派快马去巢湖,令张谷英率领第二旅由东边进攻合肥!再传令第一旅各部即刻拔营,准备向合肥行军!”
听杨和庆说完,高锋忍不住道:“革左五部毕竟有六七万兵马,其中精锐也有三万左右,咱们只以两旅攻打,还分成两路行军,会不会有些托大了?”
“无妨,咱们只要和第二旅多联络,在巢湖北岸会师,这些流寇便奈何不了咱们。”
此前杨和庆负责义阳府防务时,对革左五部就有过了解,清楚这些流寇的战斗力。
革左五部的精锐并不比明军精锐战斗力强,以崋军如今的装备、将士素养以及高昂的士气,便是一打五都没问题。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革左五部避战,化作多股北上,在凤阳府四处劫掠。
虽说凤阳府是彭有义防区,但若是革左五部从他的防区跑掉,他怕是会承担主要责任。
革左五部真要看他人少,来打他,反倒如了他的意。
···
芜湖。
因左良玉大军一路向东溃退,地方明军亦大受影响,士气沮丧,毫无战心。
池州府铜陵,以及太平府的荻港、三山、繁昌这些地方或是无人把守,或是守军乃至地方官员献城投降。
一日之间,刘升便带着亲卫军、长江水师以及独立第二十一旅打到了芜湖。
林战飞率领第二十一旅及长江水师第一旅作为前锋,更是已经打到了当涂。
“大王,合肥讯风卫谍探传来紧急情报!”
李唯七来到刘升的座船,将一封译好的情报递了过来。
刘升看完,神色波澜不惊,并随手将情报递给了章旷。
“相较明廷及闯军,我崋部对待降将确实严苛,革左五部不满招降条件倒也是在意料之中。不过,他们想要进入凤阳劫掠,却是取死有道。”
章旷看完情报,道:“革左五部毕竟有六七万兵马,大王是否要派兵去合肥支援?”
芜湖属太平府,北边就是庐州府、和州,派兵支援倒是不远,急行军一两日便能到合肥。
刘升摇头,“不必,若是杨和庆、彭有义两人都解决不了革左五部,那也太无能了。更何况,凤阳府还有骁骑卫一个团。”
骁骑卫可不是一般的骑兵,而是精骑——不仅盔甲精良、刀枪犀利,骑兵素质也十分过硬。
刘升将他们派去凤阳府,就是看黄淮平原广袤,骁骑卫有用武之地。
革左五部虽是流寇做派,以骑兵着称,但战斗力比起骁骑卫恐怕还差了不少。
在李唯七退下去没多久,便有侍卫送来一份战报,道:“大王,当涂传来捷报!”
如今崋军上下对捷报都有了免疫力。
便如这名侍卫,说捷报只是带着些许喜悦,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刘升对当涂战果还是比较在意的,当即接过战报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