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听到皇帝说托付二字,袁可立的心中格登一声。
“万事有个准备,防止不测风云嘛。”
看着袁可立,朱由校笑眯眯的道。
“可。。。”
闻言,袁可立的话卡在嗓子眼中,说不是,不说也不是。
“朕登基才一年,这满顺天府的地主豪绅们,都恨不得将朕食肉寝皮,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人舍得一身剐,就敢将朕这个皇帝拉下马来呢。”
回到椅子上重新坐下,虽然说的是有人想谋害自己,但朱由校的脸上却丝毫不见惧怕,还有一丝调笑。
“。。。”
听到皇帝的这话,袁可立陷入了一阵的沉默之中。
新政施行,皇帝在京城不安生,他在天津也不安生,不知道有多少人看他这个袁青天不顺眼。
但皇帝将信王托付给他,这个压力还是有些令人头疼啊。
能将这孩子接走么?
“不说这些了。”
摇了摇头,将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抛到一边,朱由校看向袁可立问道。
“给朕说说,天津现在都有些什么问题,若是有需要钱的,朕最近刚好发了笔横财,能给你些。”
“发了笔。。。横财。”
听到皇帝这如此民间的话,袁可立稍一动脑,就猜到了皇帝指的是什么了。
要知道,很多从南直隶押送北上的流放之人,都是在天津港登船,被辽东转运司顺带着给带过去的。
南直隶抄家,恐怕是抄的皇帝的内帑又富裕起来了。
听到皇帝说有关钱的事儿,袁可立低头思索了起来。
天津现在缺钱吗?缺。
城池修葺需要钱。
码头修筑需要钱。
道路翻新需要钱。
盐场扩建需要钱。
船只新造需要钱。
兵员扩招需要钱。
但如今的天津卫,看似是四处都需要钱粮,但其实用不到多少。
因为天津境内的卫所军,都被袁可立和沈有容两人给瓜分了。
精兵强将被沈有容吞并,老弱病残归了袁可立。
本着向皇帝学习的基本纲领,袁可立将这些壮劳力都投入到了天津府的建设当中。
道路修整、城池扩建、码头新造,总之那里需要壮劳力,那里就有这些人的身影。
现在的天津府,依靠赋税和皇帝拨给的军饷,基本上已经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这个时候,就算是向皇帝要到了钱,但对天津的发展却没有好处。
因为能由朝廷做的项目,现在都已经在做了,拿到钱也没人能去统筹着做啊。
“臣听说,京城有兴旺银号,给百姓九出十一归的是借黄稻钱,臣想问,天津是不是也可以开一个?”
思索了一会儿后,袁可立看向皇帝道。
“黄稻钱?什么是黄稻钱?”
闻言,朱由校有些摸不着头脑。
兴旺银号给人借钱的事情,是在他这个皇帝的允许下开办的。
只有两种类型,一种是只面富豪商户们的贷款,特点是数额大,可分年还款,但会附加额外条款,比如要求定项替宫内各商号收购物资之类的。
第二种则是面向普通的老百姓的,特点是数额小,利息低,需要地契房契抵押,借款周期只有一年。
南海子城建营欢迎你来修地球。
若是实在不想在南海子干,也可以选择去辽东开荒。
“黄稻钱,就是与青稻钱相对,都是印子钱。”
看着皇帝,袁可立开口解释道。
“青稻钱朕知道,高利贷嘛。”
点了点头,朱由校看向袁可立问道。
“现在,天津的青稻钱利钱几何?”
“天津的青稻钱,目前多是七出十三归,有那要的多的,更是六出十四归。”
“一年期限?”
闻言,朱由校瞪大了眼睛。
“一年。”
点了点头,袁可立解释到。
“这青稻钱,就是专门坑害百姓的恶行,专门挑在青黄不接的时候放贷,所以叫做青稻钱。”
“而黄稻钱,其目的不是为了盘剥百姓,多是民间大户为了让手中的银钱动起来而借出去的,一般都是在秋收之后借出,利息也如兴旺银号这般,九出十一归。”
“朕算算。”
闻言,朱由校一只手掐弄了起来。
青稻钱是七出十三归,七个本,六个利,百分之八十五的利息。
而黄稻钱则是九出十一归,九个本,两个利,百分之二十三的利息。
他的这个利息,在后世实际上已经算是高利贷了。
但现在的大明,不能用后世的眼光去看。
要知道,大明的货币可是白银,不是开印钞机就能大规模印刷的纸币,在没有国家银行进行宏观调控,也没有银监会进行统一监督的情况下,这个利率是内财府的太监们进行市场调查后,给出的一个不伤民的数字。
但实际上,在海盗们接连不断的往大明运白银的情况下,十年时间南京的物价翻了一倍,这个利息在某种程度上讲,是亏钱的。
“你接着说。”
心中的急迫感又增了一分,朱由校看向袁可立道。
“这黄稻钱,一般都是什么人会借?”
“多是些农民和学徒。”
闻言,袁可立开口解释道。
“就以杀猪匠为例,经过几年的学习后,他终于出师了,想要开一个自己的铺子,这个时候就需要去借黄稻钱,等到赚了钱后,再还回去。”
“而农民则是在秋收之后,若是家中还有余粮,则会再借上点黄稻钱,买些铁锹工具,拉上家人趁着天气还未冷,看能不能多垦几分地皮。”
“此外,肉肆、宫粉、成衣、玉石、珠宝、丝绸、纸、海味、鲜鱼、文房等学徒,都是这般。”
“。。。创业贷款?”
听完了袁可立的叙述,朱由校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这个貌似,的确是可以的。
“朕答应你。”
思考了一会儿后,朱由校对袁可立肯定的点了点头。
“朕稍后就会安排,让内务府将兴旺银号在天津也开上一间分号。”
“臣谢陛下隆恩。”
闻言,袁可立对皇帝一拱手,高兴的谢恩道。
又和袁可立闲聊了一会儿后,朱由校才让对方离开。
送袁可立离开旧衙门,刚返回的刘时敏就看到皇帝摆着一个沉思的造型,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
“士农工商,士为大脑,农为血肉,工为骨架,商为血肉,缺一不可啊。”
从椅子上站起,朱由校口中念叨着刘时敏听不懂的话。
还是老样子,先试点,再推广吧。
转头看向刘时敏,朱由校开口吩咐道。“在天津开分号的事,你去告诉内务府的人,让他们给朕写个条陈上来。”
“奴婢遵旨。”
闻言,刘时敏连忙点了点头。
圣旨已经写好,就等皇帝开口给送过去了。
看着皇帝向马厩的背影,刘时敏的眼皮子跳了几下。
皇后在那边。。。
“怎么了?”
到了马厩,还没看到马呢,朱由校就先看到了一身劲服,正在喂着一匹枣红色马的徐婉儿。
伸手在自己的那匹大黑马背上拍了拍,朱由校看向徐婉儿问道。
“我的肚子,一点都不争气。”
闻言,放下手中的马料筐,徐婉儿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气呼呼的说道。
“朕说了多少遍,你如今年岁还小,朕身子骨也不强,现在急不得。”
上前搂着徐婉儿的腰,顺手捏了捏,朱由校有些头疼的道。
即便是定国公徐家的偏房,徐婉儿的身体发育非常好。
如果说,赵飞燕以擅舞得宠,西施以靓雅而名,玉环以丰腴而绝。
那么徐婉儿也有自己的独特,她的身上始终缠绕着一种安家定宅的气质。
这种气质,放在后世叫做反差感。
人前我典雅大方,人后我千姿百媚。
自打搬到这南海子以来,徐婉儿就时不时的占据上风,给张景岳的皇帝温补计划添加困难。
“床上夫君不如婉儿,我们来比比马术,如何?”
挣脱开皇帝的手,牵出自己的枣红马,翻身利索的上马,徐婉儿挑衅的看了看朱由校到。
“来就来,谁怕谁。”
见状,朱由校也不落后,牵出了自己的大黑马,当即就翻身上去。
床上比不过是真的比不过,这个是身体发育决定的,女性身体发育本身就比男性早两年左右,如今他还在成长期,但徐婉儿这年岁搁民间已经能当妈了。
但马上就不能真的比不过。
一帝一后,纵马驰出旧衙门,就在南海子中跑了起来。
今天负责在旧衙门外看大门的张世泽,看着飞驰出去的两口子,眼皮子狠狠的跳动了两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徐家女的温婉都是装出来的,骨子里的好动改不了。”
“你才装了一年你就不装了。”
心中吐槽两句,张世泽就赶忙转身令人牵马坠蹬,带着十几个侍卫跟了上去。
南海子虽然大,但聚集了太多的城建营之人,除了旧衙门和芜殿行宫附近外,其他地方都显的乱糟糟的,这要是让人一个不注意冲撞了这两位,他们都得吃瓜落。
“身材真好。”
纵马跟在徐婉儿的身后,嗅着空气中淡淡的清香,看着徐婉儿那被劲装包裹着的身躯,朱由校不由的摸了摸鼻子。
他被这娘们骗了。
熟悉之后,徐婉儿身上那里还有温婉气息,这就是一将门虎女,练的一手好马术。
“朕命令你!慢点儿!”
连喊了四五声,都被疯起来的徐婉儿抛之脑后,朱由校不由的吼出声道。
“吁~”
听到身后皇帝的声音中已经有了一丝怒气,徐婉儿才紧了紧马缰,放缓速度,而后停了下来。
“你是憋的久了疯了么,骑的这么快。”
拉住马头,停在徐婉儿的身边,朱由校看着这疯姑娘不由的斥责道。
“人家看夫君近些日子愁眉苦脸,闷闷不乐,所以才想与夫君一起兜风。”
方才还兴奋的眼睛都要看不到的徐婉儿,转头看向皇帝后,却是变的可怜兮兮的道。
“夫君你还。”
说着,徐婉儿就仿佛是要哭出来一般。
“我。。。”
看着徐婉儿这样,朱由校的眉头狠狠的跳动了几下。
“吁~吁~吁~”
就当朱由校要吐槽两句之时,一阵止马声响起,张世泽也带着人追了上来。
“陛下。”
“咳咳。”
见状,徐婉儿小声咳嗽一声,小脚踹了下马腹,就向前走去,丝毫不见刚才的装可怜。
“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转头瞪了眼张世泽,朱由校催动马缰,就追了上去。
“愣着作甚,跟上。”
当帝后二人培养感情之时,在南海子见了皇帝后的袁可立,回到京城后,就去见了毕自严这个首辅。
若是普通的知府进京述职,仅仅是去吏部就行,若是没意外,是见不到内阁首辅的。
但袁可立什么人,皇帝亲点的讲筵官,顺天新政-天津试点的执行者,储君的教导人,自然是需要见毕自严的。
甚至于,当袁可立来到文华殿时,六部尚书顺天府知府董应举也已经等候在这里了。
请了袁可立入座,毕自严将早就由人抄好,足足两指厚的奏本分发给在场众人。
“这是袁公的奏本,诸位看看吧。”
虽然早在袁可立进京当日,就已经看过了他的奏章,但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
“袁公是位能人啊,短短一年时间,就将天津府治理的井井有条。”
翻开袁可立的奏章,周应秋转头看向在场众人道。
“不敢当,不敢当。”
听到周应秋的示好,袁可立轻笑一声,拱手到。
“新政之事,顺天府、天津府、辽东道都在试行。”
见状,周应秋接着道。
“但顺天府是我大明都城,维稳为上,很多事情做起来束手束脚。”
“而辽东那边的情况复杂,孙承宗的能力有限,还有熊廷弼要防备建奴、孙传庭要防备鞑靼,新政执行也很难快速见效。”
“也就只有着天津府,可以大刀阔斧的将新政执行下去,为我们今年要如何做,给出个示范。”
说着,周应秋转头道。
“袁公在奏章中提出的一些问题和后续的处理方式,我们都需要学习啊。”
“万赖陛下信重,方才有此硕果。”
听到周应秋这毫不掩饰的夸奖,袁可立老脸一红。
皇帝给的特权太多,在天津府,他几乎都是土皇帝了,这才有了如今的成果。
“说说新政吧。”
听到周应秋如此直白的拍袁可立的马屁,毕自严咳嗽一声,打断道。
周应秋你个幸臣,昨天还是小甜甜,转头就是牛夫人啊。
皇帝的打算很清晰,新政执行,京城一个试点,天津一个试点。
董应举的能力有限,顺天府新政主要是周应秋和袁世振在盯着。
而天津试点那边,袁可立的能力很强,很明显等到天津试点稳定后,袁可立就要调入京城,就算不入阁,也要成为一省的黜置使。
你这时候当着我这个首辅的面,拍后继者的马屁,让毕自严心中觉得怪怪的。
随着毕自严的一开口,堂上众人迅速安静了下来,看向了内阁首辅。
ps:恢复更新,等手里事忙完了欠下的我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