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对面这位夜叉天王竟用中土语言说出这句话来,马骥不由微微一怔,随即拱手笑道:“国主客气,却不知是令尊主是哪一位?”
夜叉天王神色坦荡地道:“某家只知尊主便是尊主,却无法向贵客明示。但尊主曾有交代,若贵客心有疑虑,便说尊主相邀,只为共谋贵客心中的那件大事!”
马骥心中略一转念,随即颔首道:“既然如此,烦请国主引路。”
夜叉天王也不多说,驾起一阵狂风腾空便走。
马骥也施法升空紧随其后。
两人在卧眉山极深处落下,夜叉天王引着马骥到了一处隐秘洞穴。
这洞穴入口极小,斜向下方越走越宽阔,走到洞底时,眼前已是豁然开朗别有洞天。
在一处上下四方皆有十数里广阔的巨大空间里,顶部倒垂的无数大大小小的钟乳岩表面都散发出柔和的莹莹白光,将整个空间照得纤毫毕现。
空旷的地面平滑如镜,中心处有一个直径三四里的水潭,潭中水波荡漾,其色却是殷红如血。
丝丝缕缕有如实质的煞气自血水中袅袅升腾,却又被约束在水潭上方及四周里许范围,形成一座半透明的血色穹庐。
夜叉天王指着那一潭血水道:“我夜叉一族原本只是生活在卧眉山中的蒙昧野人,常为饥寒所苦、猛兽所侵而朝不保夕。直到这血池凭空出现,我族人受那煞气浸染,又得血池中的尊主指点了导引运用煞气之法,才拥有了如今的强横体魄从而成为卧眉山之主。”
马骥微微皱眉:“如此说来,在下要见令尊主,便需要深入这血池之内?”
夜叉天王摊手道:“尊主从未现身,只能委屈贵客亲入血池。只是这血池的煞气太过浓烈,我族人从来只敢接触水面上散逸的这层煞气,但有碰触池中血水的,无不即刻爆体而亡,贵客须千万小心!”
马骥摇头叹道:“如此说来,令尊上倒也当真瞧得起在下。”
说罢,他却不迟疑,在顶上现出“玉京重楼”,垂下条条祥光瑞霭护住周身,化作一道流光,径直穿过那层血色穹庐又投入殷红血水之内。
马骥的身体穿过水面时,感受到重如山岳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迫而来,将“玉京重楼”的护身神光都压得向内收缩数寸。
他以自身修为稍作估计,若修为在二品以下者,单是这恐怖压力便足以令其粉身碎骨。
何况这血水的恐怖远不止这压力,更厉害的还是其中蕴含的煞气。
天地万物,负阴抱阳,若说作为修行本源的元气为阳属,则煞气便是天然与之对立的阴质。
寻常修士若陷身在如此浓烈的煞气之内,不消一时三刻,一身修为便要被煞气冲刷殆尽重归凡俗。
幸好马骥这座“玉京重楼”的妙用之一便是凝聚气运,而堂皇浩大的气运之力又恰能辟除煞气,令他安然无恙地进入血池之内。
等到穿过那一层血光荡漾的水面后,马骥陡然看到身周一轻,压力和煞气俱都消散,眼前出现的已非血色池水,而是一方广阔无垠的空间。
在他背后是一碧如洗的万里晴空,红日高悬,普照万里。
下方是一望无际的广阔原野,原野正中伫立一座方方正正、古朴庄严的雄伟城池。
马骥目光敏锐,早看到一座城门上方的竖匾上用篆书题着“咸阳”二字。
此刻,在这座咸阳城正南方的原野上,两支大军鏖战正酣,如火如荼。
双方兵力俱在三万左右,古怪的是皆做昔日横扫六国一统天下的大秦锐士装束。
只是东方的一支是车、骑、步混编,数量最多的步兵又分弓弩手、剑盾手、长戟手等兵种;西方的一支则全是骑兵,每一个骑士都配备了长戟、弓弩、长剑等兵器。
在两支大军的后方,各自搭建了一座百丈高台,台上各有一位将领及数十旗手,都在凭借不同颜色的旗号变化发布号令,指挥各自人马作战。
按说同等数量下,骑兵应该凭借强大的机动力及冲击力形成碾压之局,尤其后方那面色黧黑、面容冷峻的中年将领绝对是一位不世出的兵法大家。
这三万精锐骑兵在他的指挥下便如草原上最凶狠最狡诈的狼群,聚散进退之间,无不针对对方军阵的每一个薄弱环节。
偏偏那三万混编人马的精锐程度丝毫不弱于三万骑兵,后方指挥的那位紫红面皮、面容坚毅的白发老将用兵之能亦不在对手之下。
他的三万人马虽受兵种所限处于守势,却并未落到所谓“久守必失”的窘境,反而凭着各兵种的配合及阵势的变化,将敌人如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的所有攻势御之门外。
在这一场势均力敌的大战之下,双方的兵力都在急剧损耗,只是那些死亡的将士并未留下尸体,而是化作一蓬蓬黄土散落地面。
马骥看得暗暗心惊,这些应该也属道兵一类的人马,论个人战力绝不输自己凭借神器“炼妖壶”炼制的半人马道兵,若论结阵合击的战力则恐胜半人马道兵不止一筹。
眼见得双方兵力都消耗了超过半数,东边高台上的那位白发老将向着对面拱手,朗声长笑传遍整个战场:“白起将军,今日之战应是仍难分胜负,便照例做平局收场如何?”
西北高台上的中年将领沉声道:“大秦武将如云,能被某视为对手者,唯有王翦将军。始终未能与将军分出高下,诚为憾事!”
一语甫毕,战场上烟尘大作。
在滚滚烟尘中,那些死后化为黄土的将士乃至战马重新凝聚成形,双方人马亦各自后退严整列阵。
在列阵过程中,双方将士不约而同引吭高歌,歌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一曲歌罢,两军阵成。
与此同时,咸阳城内走出一队人马。
在为首一辆马车上,一个面容清俊、气质阴柔的白面无须男子望空拱手,朗声道:“大秦中车府令赵高,奉旨迎接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