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接那黑脸汉子的尸身,云天行被裘人烈一拳击飞,重重撞在树上,好在有罡气护体,只受了一点轻伤,无甚大碍,咬牙站起,见裘人烈左臂中箭,大半个衣袖都被鲜血濡湿,但他好像一点知觉都没有,只是木然地看着那支羽箭,如同一尊雕像。
云天行目光下移,见那黑脸汉子侧卧在地,面部遭受重击,早已血肉模糊,五官难辨;腹部又多了一个血洞,里面脏器隐约可见,其状之惨,难以表述。
“如果他的家人在这里,还能认出他来吗?”
“如果躺在这里的是我,红漪一定很伤心吧?”
“为什么大家就不能好好相处呢?”
诸多念头闪过脑海,云天行心跳突然加快,眼中金芒消退,复又重现,随着心跳加速,眼中金芒明灭愈快。
谷梁君子等人的尸体被抬走后,东门夜雨与叶孤鸾罢战,唐老太便又将注意力投向这边,见云天行视线低垂,眼底金芒隐现,周身隐隐有一股无形之气环绕,暗道:“这家伙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明明只有二十来岁,怎么会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如果任由他继续成长下去,将来必成大患!就算动用暴雨梨花针,今日也一定要将他除掉!”又见裘人烈被何绣衣射中后,仿佛石化了一般,呆立不动,心中暗暗有气,喊道:“裘庄主,你伤势不轻,若再继续动武,怕是有损功体,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裘人烈像是被人从休眠状态中唤醒了一样,只见他缓缓抬起手,握住箭杆,猛地往外一拽,伴随着飞起的鲜红,羽箭竟被他徒手拔了出来,箭镞两边的倒刺上,还穿带着一些碎肉。
“这个疯子!”唐老太忍不住骂了一句。
裘人烈扔掉羽箭,不顾还在流血的伤口,瞪着那双满布血丝的眼睛,就向云天行冲了过去!
云天行站在那里,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对此毫无反应。
两人离得太近,谢岚想救已来不及,忙大喊道:“门主小心!”
“死!”
裘人烈一拳轰出!
拳风呼啸,似有狂雷伴行,来势惊人!
眼看就要击中面部,云天行突然把头一歪,拳风自耳边呼啸而过,跟着便听到“嘭”的一声闷响,拳头击中树干,拳劲爆开,登时将树干炸出一个黑洞,内中焦黑一片,还有丝丝烟气冒出,似是被雷击过一般。
熊鹰躲在人群里,见到这一幕,又惊又喜,拍着手笑道:“是雷爆!是雷爆!庄主他成功了!哈哈!”
兽王庄的人见熊鹰手舞足蹈,欣喜若狂,都十分不解。其中一人问道:“熊总管,雷爆是什么?”
熊鹰示意众人靠近,压低声音说道:“你们不知道,庄主曾意外得到过一门雷属性功法秘笈,名曰‘狂雷涌动’,内中还包含多种武学招式。方才庄主借尸身掩护,以极快的速度近身,并成功将云天行击飞,应该就是用了其中的‘雷行’,不然,以云天行那等身手,绝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击中。至于这挟风带雷的一拳,必是‘雷爆’无疑。你们看,那么大一棵树,被庄主一拳打出了一个洞,这就是‘雷爆’的威力!只可惜被云天行躲开了,不然,就算他有铜头铁骨,也得被庄主一拳轰杀!”
那人道:“庄主有这么厉害的招数,之前怎么没见他用过?”
熊鹰小声道:“狂雷涌动是庄主的秘密,连夫人都不知道,你们怎么可能见过!我是有一次在庄后山林中追一只獐子,一直追到山林深处,意外撞见庄主在修习这门功法,他瞒不过,就对我实说了,还说这门功法来路不正,万不可让第三个人知晓。我与庄主虽非同胞兄弟,却也是自幼相识,情同手足,他才肯坦诚相告。除了我,兽王庄内没人知道这个秘密。即便与人交手,庄主也从不动用这门武学。如今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你们,你们谁要是敢说出去,被庄主知道了,当心小命难保!”
那几人都缩起脖子,道:“不说,不说,谁都不说。”
熊鹰见几人都做了保证,这才继续说道:“据庄主说,狂雷涌动是比兽王拳还要高深的武学,如果修练到极致,真如雷神降世一般可怕。但这门武学十分难以修习,庄主苦练多年,也才勉强能够使将出来,实难再有进境。”
一个穿豹皮的庄众说道:“我听人家说,这种雷属性的功法,要在雷雨天修炼才会事半功倍,但容易遭雷劈……咳,庄主几次遇险,皆能逢凶化吉,可见是有神明庇佑,不妨找个雷雨天试试,兴许能有所助益也说不定。”
熊鹰还当他在说笑,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那穿豹皮的赶紧闭上了嘴。
熊鹰再度压低声音,道:“东门夜雨那厮仗着自己剑术高绝,常常不把庄主放在眼里。庄主表面上不与他一般见识,心里却十分恼火,就是吃饭睡觉的时候都在想,要怎样做,才能打倒东门夜雨。不知经过了多少个日夜的苦思,庄主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如果能在‘兽血沸腾’的状态下,使出‘狂雷涌动’,两大武学相互助益,必能打败东门夜雨!’一念及此,庄主立刻找到我,问这样是否可行。我认真琢磨了一会儿,说行不行只有试过才知道。于是庄主便开始尝试,结果才进入‘兽血沸腾’的状态,就失控了……”苦涩一笑,又道:“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那日要不是我跑得快,只怕早已被庄主杀死了。”
几人相视一眼,均想:“原来那次庄主突然失控,是你在背后撮弄。”
熊鹰抬手抹去额角冷汗,道:“自那以后,庄主又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想不到今日竟成功了,真是令人意外啊!”
那几人喜形于色,都道:“庄主有这两大神功加持,莫说区区一个云天行,就是‘破天寒剑’下场,也不是庄主的对手了!”
熊鹰摇了摇头,道:“庄主现在的实力固然远超从前,但进入‘兽血沸腾’的状态对身体负担很大,一般来说,很难持久。如果对方一味避战,庄主不能在身体开始崩毁之前遣散怒气,极有可能会暴毙身亡。”说罢,抬眼望向场中,喃喃道:“云天行,你会怎么做呢?是一味避战,让庄主自己暴毙;还是使出你的看家本领,与庄主一决高下?如果是后者,那你就死定了!”
“我已手下留情,你居然还要下杀手……”云天行缓缓抬起头来,一双金瞳灿烂夺目,尤胜往昔,“裘人烈,你真的惹恼我了!”
“死!”
“你想死?好,我成全你。”
云天行目光骤冷,突发一掌,将裘人烈击退,又欺身上前,一通乱拳,打得裘人烈口鼻流血,满面开花,再接一记鞭腿,将人抽飞出去,只听“轰”的一声响,裘人烈硕大的身躯撞破墙面,飞入隔壁院中,又是一阵哗啦声响,也不知撞破了什么,大片扬尘从墙头墙洞里涌将过来。
熊鹰在人群里叫道:“怪物!这姓云的是个怪物!”
云天行取下腰间双剑,抛向谢岚,转身步入扬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