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漪道:“我方才说的都是实情,哪里编谎了?江弼虎纵凶伤人,是我亲眼所见。这还是见到的,没见到的谁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事。我之前就听过他许多恶状,知他是个恶霸,到处欺压人,不然也不会对他痛下杀手。”
崔有方道:“这里没有证人,随你一个人怎样说。我这里只有一句话,江弼虎是我多年老友,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我崔有方可以用性命担保,江弼虎绝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又向云天行道,“云少主,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到底怎样决断,还请你给个说法。”
云天行道:“崔大哥,非是我有意袒护,如果你那位朋友真是一方恶霸,又常做欺人之事,任是哪个有侠义心肠的见了,也一样会那么做。”见崔有方面起怒容,云天行又补了两个字:“抱歉。”
崔有方冷着一张脸说道:“这妖女信口雌黄,无端污人清白,云少主不用心体察内情,却听她一面之词,便做决断,未免有失公允。”
云天行摇了摇头,道:“她是不会骗我的。”
崔有方道:“人心隔肚皮,她有没有骗人,云少主又怎会知道?有关云少主的事,在下也听过一二,知道云少主与蜃楼有生死大仇,断不可能共存。这妖女曾是蜃楼成员,云少主若不及时悬崖勒马,继续与她纠缠不清,怕是有损自身清名,还望三思。”
云天行瞪了崔有方一眼,想说些什么,终究没说出口。
红漪听了这话,心生恼意,说道:“我方才所言,句句实属,你不要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崔有方冷笑道:“我这可是为了云少主着想。”
红漪心里着急,向云天行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不要信他说的,他就是看我杀了他的朋友,想借此机会报复我。”
云天行点了点头,道:“你不必多说,我自有决断。”
唐晴见红漪极力为自己辩护,心中纳罕:“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红漪吗?这事儿若搁在以前,她哪会辩解,早拿鞭子打过去了。看来她真的变了许多,变得连我也快认不出了。”又望向云天行,心里暗想,“云天行,你还真是让人看不透啊,把一个不讲情理的人,变得这样温柔体贴,你是神仙转世吗?便是神仙转世,怕是也没这个本事吧。”
之前还在蜃楼的时候,唐晴与红漪几乎无一日不在明争暗斗,所以对红漪性情了解最深的往往不是姬无情这类知己,而是唐晴这种与红漪有过节的人。
古人有句话叫知己莫若彼,我们通常以为对自己了解最深的是自己身边的人,而实际上,却往往是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人,也可以说是自己的对手,甚至是敌人。因为想要打败一个人,首先要了解一个人,了解他的所有,包括性格、感情、喜好憎恶、生活习性等等等等。
唐晴对红漪各方面的了解,可是下了苦功的,但现在红漪所展现出来的一切,与唐晴印象中的那个人截然不同。之前的红漪才不会为自己辩护,谁污蔑她,她就对谁动手,而且从来都没有顾忌。
唐晴看着现在的红漪,忽然感觉有些陌生,她一直把红漪当成自己的对手,每天想尽方法要胜过她,可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对手变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没有了之前的锋芒与尖刺,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容易伤人。
唐晴忽然有些失落。
她似乎已习惯了之前那样针锋相对的日子,虽然时常被红漪欺负得很惨,但至少可以借此分散注意力,让她不再去想那些不愿想的事。
蜃楼里每天都会发生很多事,很多都是她不愿看,也不愿去想的事,但事发眼前,容不得她不看,不想,所以她只能通过别的方式来分散注意力,这也是为什么,她情愿受些苦,也要与红漪较劲,而且乐此不疲。
但现在红漪变了,她自己也迷茫了,她不知该何去何从,如果回到蜃楼去,又要面对那些不愿看,也不愿去想的事;可若不回去,便等同于背叛蜃楼。
背叛蜃楼是什么后果,她比谁都清楚,她不会这么做,也不敢这么做,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亲人,还有唐门,她不能连累他们。
崔有方还在列数蜃楼的罪状,他又把这些罪状都加到了红漪身上,唐晴缓缓攥紧拳头,心底莫名生出一股怒火,心想:“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跟我抢对手,当我黑寡妇好惹吗?”把柳跖送到柳蕙那里去,径直走入场中,站到了崔有方面前。
崔有方见唐晴站在自己面前,只拿一双眼睛瞪着自己,面带怒容,却什么也不说,有些奇怪,道:“唐姑娘,你这是?”
唐晴冷声道:“她是我的对手,只有我才能污蔑她,也只有我才能对她动手,你最好离她远点,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崔有方不知唐晴与红漪之间的关系,还当她也与红漪有仇,便说道:“我们各自报仇,并没有冲突,唐姑娘为何要拦我?”
唐晴道:“我的话还不够明白?”
崔有方道:“已经很明白了。”
唐晴道:“那你还不滚?”
崔有方皱起了眉头,更加猜不透唐晴的用意,道:“我来为朋友报仇,这妖女尚未伏诛,我不能走。”
唐晴道:“那好,我送你一程。”说罢,呼的一掌,迎面向崔有方打去!
崔有方一惊,万万没想到唐晴会突然动手,忙侧身躲开这一掌,向后跃开,将拴秤砣的绳索自腰带上解下,握在手里,冷眼看着唐晴,道:“唐姑娘,你未免也太霸道了些,只需你报仇,不许我报仇,天底下还有这样的道理吗?”
唐晴冷笑道:“是我霸道,还是你没本事?”
崔有方眯起眼眸,话音里多了一丝冷意:“唐姑娘,我崔有方不惹事,可也不怕事,你若再苦苦相逼,可别怪我手里这个秤砣不分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