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围棋社举办的一项人机大战。他叫杨胜利。”李丽偷偷指着正在下棋的斯文男生说道：“他就是围棋社社长，围棋全校第一，据说通过了业余围棋五段。也是我们学校物理系系硕士。”
李丽又偷偷指着站在电脑边一个年龄稍大的男生说道：“他叫齐波，是我们学校计算机系的一名博士，也是围棋社的，编了个下围棋程序，据说打败无敌手，杨胜利听了不服，于是就约定今天比赛。”
“他自己的编的？”
“是，很厉害的。”
方明华又看了那个男生一眼，看着屏幕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只是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特扎眼。
“那这电脑？”
“是他们实验室的电脑，偷偷抱出来的。”李丽轻笑道。
胆子够大啊。
这个年代的电脑一台值好几万，可是宝贝中的宝贝。
“赢了！”
电脑前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只见下棋的那个戴眼镜男生站起来看着旁边的齐波，语气中有些傲慢：
“齐波，你说你编的这个程序很牛，我看也不咋地嘛.我可以让它两个子。”
齐波并不沮丧，反而看着杨胜利笑了笑：“这台电脑是286，运算速度不行。美国卡内基梅隆大学的团队开发出的下棋机“深思”英文名字叫“deepthought”，据听说可以达到国际特技大师水平，用的是数学上的蛮力算法，你是学物理的想必也懂其中原理。”
杨胜利变得沉默。
“伱的意思是说，如果将来电脑运行速度足够快，足够先进，编制出的软件就能战胜人？”旁边一个同学开口问道。
齐波点点头，继续说道。
“不是将来，是现在！如果我手里不是286微型机，而是类似“深思”这样的计算机，我编出来的程序不敢说能赢聂卫平，但下赢咱们这些业余选手不存在任何问题。”
方明华站在门口只是静静的听着。
这都是事实。
不是后世有一个炒的很火热的围棋人工智能阿尔法狗吗？据说战败所有围棋顶端高手。
当时世界排名第一的围棋世界冠军柯洁：“在我看来它就是围棋上帝，能够打败一切。对于alphago的自我进步来讲，人类太多余了。
后来听说阿尔法狗看似机器学习，本质上说也是用的蛮力算法。
不过这涉及到未来，自己对科技又是个门外汉，方明华自然不好开口。
这时候，李丽突然说话道：“我的导师许教授说过，法国数学家埃米尔·博雷尔的曾经写过一本关于概率的书籍，在科学界一直有一个这样的猜想，让无数只猴子坐在打字机前随机敲击键盘，如果不限定时间，那么它们总有一天会打出一部《莎士比亚全集》，这实际也是一种穷举法。”
“李丽，你说的很对。”看来齐波认识李丽，向门口的他投来欣赏的目光，却突然注意到李丽旁边的方明华，目光闪过一丝异色。
李丽的话吸引了别的同学目光，很快有人就认出了方明华。
“这不是作家明华吗？”有人很快认出来，教室里出现了一阵骚动。
方明华连忙笑着说自己来学校找李丽有点事，我也不懂什么围棋，你们继续玩。
“走吧，李丽，我找你有点事。”方明华低声说了句，轻轻扯了扯姑娘的毛衣袖，转身就要走，这个微小的动作又落在了齐波的眼里。
看到李丽跟着方明华要走，他突然叫了一声。
“方明华！”
方明华只好留步转身看着对方。
“你是搞文学创作的，李丽刚才说的那段话你听说过吗？”
方明华点点头。
齐波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兴奋。
“听说过？那就好，猴子打出一部《莎士比亚全集》只是个比喻，按照无限猴子理论，可以写出人类所有的文学作品！”
听着齐波略显激动的语气，方明华隐隐觉得这个齐波为什么要强调李丽说的这句话。
果然，有个小个男生说道：“照你的意思，所有作家包括诗人岂不将来都要失业？！”
齐波很骄傲的点点头，又看着方明华：“你说对不对？”
呵？
什么意思？
咱俩可是无冤无仇吧？
你这句话在哪么带点嘲讽的意思？
方明华看着对方目光偶尔瞥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李丽，顿时明白几分。
吃醋找错人吧？
李丽也听出齐波话里的意思，俏脸顿时冷下来。
自己刚才只是想到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竟然借题发挥。
“齐波，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和他探讨这个问题。”齐波一副无辜的样子。
方明华笑了笑，说道：“无限猴子理论，也只是数学上一个假设而已，但文学不是数学，无论是猴子还是电脑，或许将来能写出或者是诗歌，但不可能写出像李白那么优美的诗句或者莎士比亚那样的文章。”
“理由？”
“咱们就拿比较简单的诗歌来说吧，猴子要像李白或者超越李白，只两条路是：一、把超越他的那些诗写出来；二、把所有的诗都写出来！
是不是这个理儿？”
齐波思考了下，点头承认：“没错，这就是数学上的蛮力算法，和我编写围棋程序原理一样。”
“李白擅长五言诗和七言诗，再进一步写出常见词牌的所有的词，这样可以超越苏东坡，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符合这些格律的诗词中，试遍所有汉字的所有组合才行吧？”方明华一副循循善诱的样子。
“好像，是这么回事。”齐波又点点头。
方明华笑了笑，看着齐波：“你觉得可能吗？”
齐波还没回答，一直听着两人对话的杨胜利突然惊叫了声：“不可能！”
“为什么呀？”旁边一个马尾辫女生有些莫名奇妙：“很多吗？”
“当然很多！”杨胜利笑着说道，“我问你，五言七言诗，还有那些常见的词牌，各写一首，总共有多少字？”
“这个简单呀，汉字常用的也就两三千字，多吗？”姑娘依旧一副迷惑的样子。
“你问齐波，多不多？”杨胜利说着，嘲笑的眼神看着齐波。
此时的齐波脸色大变，作为计算机专业的一名博士，怎么不明白里面包含的数学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