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我们在解开难题的时候,偶尔也会去质疑题目本身不是吗?”
洛封脸色平静地站在黑暗而漫长的走廊上,仰头看去。
“我一直奇怪我二叔的笔记为什么和现实情况有所出入。颜秀活着,笔记上却没有什么颜姓领队的死亡,反而记载了一个神神秘秘的‘upsilon’。”
“这能说明什么?”米诺斯问他。
“至少说明了这本笔记里还藏着我不知道的内情。我以前了解过,我二叔的这本办案笔记随着他本人的失踪已经消失很多年了。偏偏被我找到了,偏偏,它出现的方式还如此奇特。最关键的是,假如这本笔记真的存在过,那它的原本肯定不会是我一开始拿到的那副空空如也的样子。所以说,现在我手头上的这本笔记,它是个副本,我无法保证我看到的内容没有经过别人的篡改。这么一来,不少事情是不是就能想通了?”
洛封用手挠了挠额头,淡淡地说:“我这次进到这里,各条线索都指着一个方向,好像我才是当年那名最神秘的被害者。据我所知,我周边会做这种无聊举动并且有充分动机和能力的人,只有现在正和我讲话的这位。”
“我为什么要特意伪造笔记的内容来骗你?”
过了片刻,米诺斯就毫无波澜地说:“我承认我之前玩了点小把戏,但你和我应该都不会天真地认为这样就能达到我的目的吧?”
“或许篡改内容只是你顺手为之,你的主要目的是另一个。”洛封忽然说。
“什么?”
“我二叔的失踪毫无疑问和你有关。我在想,直到他死前都陪伴着他的那本笔记里会不会记录了一些有趣的事?比如说……能够消灭你的方法?”
走廊里立刻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半晌后,米诺斯才重新开口,冷漠与镇定不变。
“你说的这些话,没有任何意义。你无法从我这里获取真相,你也没办法知道你根本不知道的东西。”
“无所谓。我只是要个答案而已。从你现在的态度里,我好像已经知道真相了。”
洛封的语气当中含着些外人难以理解的遗憾,在米诺斯也无法看见的视角里,他的面前正浮动着一面信息栏。
那是洛封很少打开的任务窗口。
眼下排在最上面的一条任务目标显得格外显眼。
“我们都将死去”,任务要求是需要洛封观看完整的笔记内容,然后,做一个选择。
洛封也是凑巧想起了这桩事,他起初还不太理解这项任务说明的意思,如今倒是全都想明白了。
当然,他遗憾的理由不仅是因为所谓的游戏任务、所谓的伤怀,更因为通过和米诺斯的对话,他大概能确定完整版的蒲正南笔记里,应该载有一些当下对他很有用的内容。
颜秀退出之前说过的话,他可没有抛之脑后。
无论他现在面对的米诺斯是一个念头也好,还是别的什么怪物,这家伙的起源终究是来自于一尊神明。
一尊真正的神明。
凡人能和神对抗吗?洛封懒得去思考这问题的答案,他这会儿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能够彻底解决掉米诺斯这个大麻烦。
否则即便他能逃过这一次,这家伙也永远不会放过他。
问题是,到底该怎么做呢?
不知道藏身在何处的米诺斯明显没那么好心,留给他足够的思考时间。
还没等洛封理出个头绪来,他眼角的余光就突然注意到视野里出现了一道红光。
准确地讲,那更像是一团泛着亮红荧光的雾。
一看到这团红雾的出现,洛封的眉头就拧紧起来,手中的狐鬼更相应摆出了招架的姿势。
对于这样的场面,他并不陌生。
曾几何时,洛封第一次接触游戏,在城市的小巷里遇到那团游魂时,情景似乎也是如此。
只是相比起当初那团四处乱窜的黑气,此时出现在洛封面前的这团红雾,给他的危机感更重。
“血衣……”伴着嘴里喃喃念出的名字,在洛封的视野当中,他也终于看到了那团红雾头上出现了游戏显示的名称。
一款游戏不光有低等级的野怪,自然也会有高等级的怪物。
【血衣】就是洛封曾经从颜秀口中得知过的一种目前只有高等级玩家才能对付的野怪。
事实上,说是野怪,比起洛封以前对付过的凶魂,血衣更加符合“精英怪”的定义。
因为,它们每一只都不一样。
“呼……”
类似于活人沉重喘息的声音传入耳中。
一条仿佛被鲜血浸泡多年的骷髅手掌猛地从那团红雾中探出!
它冲着不远处的洛封抡动手指,如同在舒展着筋骨,洛封的目光也同时注意到它的掌骨正从人手的结构逐渐变化,最终形成状似兽爪的更具备杀伤力的骨爪。
紧接着,完全不给洛封提前下手的机会,另一只相同的骨爪同样从红雾中探出,两只狰狞、浸血的爪子抠住了红雾的边缘,像是努力撑开某道门户一样。
下一刻,大片腐臭的暗红血液泼到走廊的地面上,一只遍体通红的类人怪物也从消失的红雾里走出,呈现在了洛封的眼前。
它个头高大,足有两米以上,具备了人一般的四肢和头部,全身没有丝毫血肉,只剩下嶙峋的骨架,偏偏每一寸的骨质都透出了血红的颜色。
“衣服、衣服……”
低沉到不似人声的嗓音从那张合的颌骨中传出,这只血衣怪物对着洛封横起了瘦长的骨臂,只听一阵令人牙酸的尖锐声响,一根根触目惊心的骨刺就从它的骨臂上长出。
然后,它就张开了流淌着黏稠鲜血的大口,冲着他大声地嘶吼,犹如开战前的号角!
“既然你不愿意配合,那我就只能按照我的计划走了。”
米诺斯那道平淡而可恶的声音再度传入了洛封耳朵里,让他下意识握紧了自己的刀柄。
“杀吧。我就看看,你能抗到几时、或者说,他能忍到几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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