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火柴、虚无烟尘、还有无穷无尽的、企图突破维度界限的幻象……
亵渎a4纸上每一条途径此刻都在克莱恩的脑海中闪过,每一个细节都在此放大。一瞬间凶猛的思维浪潮在他的精神中翻涌,从苏醒到现在的所有不适感与不安感全部如溪流般汇聚在眼前这一块小小的蛋糕上,然后泛黑泛脓,顷刻间又变成漆黑的触肢,在他的脑海里张牙舞爪。
在各个途径的顶端,高位者总有各种方式,对下位者达到压制非凡能力、暗中布局、压制灵性以及各种反占卜、反预言的效果。仅凭达成目的而言,这几个效果并不是“诡秘之主”的特权。
但仔细回想这些东西的各种细节,总有那么一点细细的刺扎在克莱恩的脑海里。每当他想要肯定这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时,这些坚硬的毛毛就会刺痛他的喉咙,若是一个不在意,闭着眼睛用点力,那裹着毛毛的蛋糕也就那么轻易地咽了下去。
现在,克莱恩却再也不想熟视无睹,他要把那些咽下去的面包再吐出来,一根根地把那些扎嘴的小刺挖出来排列在眼前。
伦纳德与埃姆林从头到尾都对“愚者”在沉睡前制定的计划全盘信任,在克莱恩每次提出困惑与不解时,两人都把这些归咎于克莱恩的失忆与疯狂,可这些细碎的、容易混淆的毛毛却时不时地反问克莱恩: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
是的,这是“诡秘之主”能够做到的事;是的,这是我会做出的选择;是的,这是我当下所经历的一切……
可就是那么几个小刺,让克莱恩将“诡秘之主”所有权柄与象征碾碎了搅烂了去琢磨,都觉得有些怪异。像是将饼干塞进铁盒,看上去形状都差不多,也似乎都能塞进去,但每次放饼干时,那边边角角总有许多碎屑渣渣掉落在铁盒之外,永远不能百分百完美地塞进盒子。
混乱的记忆,崩溃的理智,扭曲的历史,还有肆意蔓延、无法摆脱的疯狂。
她是真实的梅丽莎,她是真正的梅丽莎,是我永远能信任的幻象,是我永远无法摆脱的虚无……
那个扭曲疯嚣的祝福突然从记忆中浮现。
“祝你好运,诡秘。”
一个大胆而绝望的想法痛击他的脑海。
……我被污染了!
至少在三百年沉睡之前,我就已经被严重地污染了!
这个想法过于震撼,可还未等克莱恩进行进一步的推断,伦纳德的吼声便在耳边炸开。
“格尔曼!小心!”
克莱恩猛地抬头,只见刚刚被炸成碎片的废墟颤动着,从地面上立起来,接着向上漂浮。织物、布料、钢铁、木屑、砖石、混凝土……各种支离破碎的小碎片仿佛拥有了生命活了起来,它们躁动着向空中聚集,犹如鱼群集结于大海,飞鸟集结于树林,虫豸集结于灯下。
有什么东西骨碌碌地滚到克莱恩的脚边。
那是一个电池耗尽的手电筒。
就是它,让三条腿的塑料椅子和自己礼帽跑了起来。
“趴——下——”
随着伦纳德的呼喊,集结在空中的碎片鸟群突然炸开,以迅猛的速度向四周逃窜!
克莱恩转身拔腿就跑,头也不回,直到一个起跳跃至掩体之后,抱着头在角落里趴下。
初生的意识们还未曾完整地认知这个世界,就经历了爆炸、粉碎、击断、灼烧等等巨大的不幸与折磨。不安与恐惧以飞快的速度在这个出生不到十分钟的族群里泛滥,最后剧烈的痛苦彻底摧毁了它们脆弱的意志。于是这些杂物碎片还未来得及体验活着,便直接疯了。它们无声地尖叫着,歇斯底里地向远方逃窜者,企图逃离这个赋予它们生命又给予他们极度痛苦的襁褓之地。
飞鸟般的碎片成群结队地在空中纠缠片刻,便向远方冲去,最后消失得无影无终。它们之中不少都是有着尖锐边缘的硬物,比如混凝土小块,断裂的钢筋,锋利的钉子,尖尖的木渣,在这场快速的暴动中,它们就像一场带来死亡的利刃风暴。
鸟群离去后,众人从掩体之后走出。地面上和墙面上都留下了大大小小的锐利划痕,而那个带着绒线帽流放者的尸体更是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这是一个可敬的对手,至少在一个普通人眼里,这种坚韧顽强又不要命的敌人将会是一种噩梦,不死不休。当然如果是在正常使用非凡能力的地方,这个人在现在的克莱恩面前也只是一个可怜的炮灰罢了。
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刚刚的风暴不仅切开了他的红色衣袍,还将他开膛剖腹,破碎的内脏流了一地。
可他脑袋上的那顶绒线帽却完好如初。
克莱恩环顾四周,发现无论是一开始的那个马桶搋子,还是后来掏出的那个鞋拔子,现在都无影无踪。
于是他取下那顶绒线帽,学着流放者的样子在里面试探性地伸手掏了掏,然后他就手腕一沉,将挖到的东西拖了出来。
这次是一个铁质的镂空苍蝇拍。
为什么苍蝇拍子还是铁做的啊!谁家会用铁铲拍苍蝇啊!!
我现在把这玩意儿塞回去还来得及吗?!
不过好在这些东西似乎会在一段时间后自动消失,克莱恩不用去想拿着一个铁质的苍蝇拍去勇闯天涯。他再往绒线帽里伸手时,却发现什么东西都掏不出来了。看起来同一段时间里,这个帽子只能随机生成一样东西,这样东西消失后才能再次刷新。
只是这个绒线帽确实有点丑了,不符合格尔曼这一身帅气的复古造型。克莱恩还是试着将它戴在头上,原来的复古礼帽自己跑了,最好还是找点东西补一下头上的空缺,不然有失格尔曼的风度与格调。
他顺手掏出手机当镜子看一眼,却发现头上的绒线帽已经变成了一顶低调奢华上档次的复古矮顶礼帽。
可以调整形态的非凡帽子?
好家伙,我开始有点喜欢了。
“汪!”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突兀的狗叫。克莱恩疑惑地转过头,发现红桃七竟然在逗一只三条腿的大白狗玩。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
“等等,这条狗是哪来的?”佛尔思问出了克莱恩十分想问又碍着格尔曼的逼格不能问的问题。
“不觉得它很眼熟吗?”红桃七指了指大白狗的三条腿,“当然是那张让人说怪话的椅子啦!这个倒霉蛋刚刚又被那个奇怪的手电筒照到了一次。”
原来被手电筒照到两次,真的会变成动物啊!
这么有活力,干脆叫你【活泼手电】算了!
“嘿!格尔曼!”
红桃七突然向这边招手。
“听说你还是个大学生?这么有文化不如来给这个椅子狗取个名字吧!”
“索塔。”
克莱恩头也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