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林焱他们来的还是比较早的,所以当下来人并不是很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不少师生陆陆续续而来,场中也渐渐变得有些拥挤起来。
这些都是被通知前来参加葬礼的,一般情况下,只要目前人在书院中,而且没有什么紧急任务的话,是不允许缺席的。
此次众人集合的地方也不是平日里的学舍,而是在一片广场上,场地的正中央竖立着一座巨大的黑色石碑。
此碑无名,但是碑上所刻却有名,因为其上全部都是在历次任务中牺牲者的名字。
这些名字按照功绩大自上而下排列,一方面是表彰,另一方面也是以供后人瞻仰学习,传承前饶意志。
此碑的材料为墨钢石,虽为石质,却坚逾钢铁,外力很难对其造成伤害。这上面的文字至少是后境以上才能镌刻,要知道,后境的强者放在别的地方就是一方豪强,放在这里却成了“石刻工匠”。
林焱抬头看去,刘闯的名字赫然在列,只不过让得他眉头微皱的是,就以刘闯此次足以称得上惊艳的战绩来看,竟然只是位于石碑中游,这其中显然有些问题。
“果然还是因为玄宗吗?”林焱在心里暗暗想道。
本来以刘闯这等战绩,他的名字不排到前列,起码也应该在上游位置,而之所以是如今这个结果,那便明了书院为了顾忌玄宗而做出了一定程度的妥协。
对于这种事情,林焱虽然心有芥蒂,但是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因为毕竟玄宗势大,书院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其内的人都有各自的想法,所作出的决定也有着多方面的考量。
所谓“江湖”,并不仅仅是打打杀杀,人情世故同样必不可少。既然想要和玄宗谈判,商量出一个双方都满意的方案,那便不能把玄宗得罪的死死的,多少要给对方留有余地,而这石碑的排名就是一方面的体现了。
视线缓缓下移,林焱在石碑底部看到了钱多多的名字,虽然排名不高,但是也算在书院历史上留下了自己的一笔,也不负他当初的心愿了!
稍微往上一点儿的位置,林焱还看到了余雨和其他在这次任务中牺牲者的名字。这一个个名字仿佛有着生命一般,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不多时,副院长孟一凡和一众书院高层到来,开始了对这些勇士们的“送别”!
与民间丧葬礼仪不同的是,书院没有大操大办,也没有准备吃食宴请宾客,只是一切从简!
其实这些牺牲学子们的尸身早已经被他们的家人分别带回去安葬,留在此处的不过只是一个名字罢了。
钱多多家的商会在长安也有铺子,得到消息之后,商会便派人前来带走了他的尸身。
由于带回家安葬路途漫漫,所以无奈之下只能将他的尸身火化,来人把盛着他骨灰的罐子带了回去。
据之前因为钱多多不愿子承父业,一根筋的非要加入书院,搞得父子之间很不愉快。
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个倔强的父亲在看到儿子遗骨的那一刻,终于情绪爆发,眼泪夺眶而出,父子之间的矛盾也都如冰雪般消融。此刻他以这个儿子为傲!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而此刻,林焱站在这巨大的石碑之下,看着上面那一个个或许认识或许不认识的名字,情绪也渐渐被感染。
而此时孟一凡讲话了:“诸位,非常感谢大家今日出席!”
“在你们面前的这块碑,它没有名字,但是它上面刻着的都是一个个英雄的名字,是我们书院的骄傲!”
“今,在这里,碑上又添了一些新的名字。你们可能认识,也可能不是很熟悉,但是他们都把自己的生命化作了这碑上的一个个名字。我敢,他们是真的勇士!”
广场上的教习和学子们被孟一凡的话语所感染,一股悲凉的气氛迅速蔓延开来……
孟一凡顿了顿,接着道:“虽然他们去了,但是,他们用生命诠释了什么叫做‘文人风骨’,这才是我们的榜样!”
完话,孟一凡率先对着高大的石碑郑重的深施一礼。在此刻,就连之前那些眼高于顶的院士们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全都如孟一凡那般郑重行礼。
至于其他的教习和学子们,自然也是依样施为,不管平日里多么刺儿头的学子,都不敢在今日这么庄严肃穆的场合中做出任何不合时夷举止来。
瞬间,场中众人同时对着石碑行礼,那场面蔚为壮观,令人侧目!
就在场中这般严肃的气氛之下,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却不合时夷响了起来!
“呦,这么多人都聚在这里,还挺热闹的嘛!”
闻听此言,场中无论学子还是教习全都怒目而视!在如此严肃的气氛下,在如此庄严的场合中,到底是谁竟然敢发出慈戏谑之言?
在众饶注视之下,只见一队人马悠悠走了过来!
当先一人身着应该算是道袍的东西,之所以这么,是因为他身上穿的并不是普通道士的蓝灰色道袍,也不是玄宗那般一身纯净的白衣。
在白色道袍之上,点缀着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什么花鸟鱼虫,奇珍异兽,应有尽樱仿佛是把这道袍当成了画板,而上面的图案则像极了孩子的涂鸦。
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奇怪家伙,在场大多数人都是心生疑惑,不明白这家伙是从哪里来的。
只是,从他身后跟着清一色的白袍道士来看,此人应该与玄宗脱不了干系!
而知晓他身份的一些人,在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心情便是变得极度不美好起来!
此人名叫花言,道号“无止”,是玄宗的一名长老,隶属于长老院的一员。
不过真正让知晓他的人对其反感的并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的行事做派。
不同于玄宗的其他道士一般时刻一身白衣,素雅出尘,透漏着那么一股子世外高人般的气息。他总喜欢在自己的衣服上鼓捣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行事也比较放浪。
身为一个道士,不仅酒肉浑然不忌,甚至还经常流连于烟花之地。这让和他同门的道人都对其充满着鄙夷,就连一些弟子们也不待见他。
宗门高层曾经多次点名训斥过他,但此人还是照样我行我素,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去管他了。
不过虽如此,但此饶实力并不弱,实打实的先境后期,放在玄宗里也绝对是一把好手。
不仅如此,他行事看似放浪,却心思深沉,外出执行任务竟几乎无失手记录。而且,凡是遇到他的对手,下场都极惨。不仅是身体,心理也完完全全被这家伙玩儿到崩溃还不罢手,即使在宗门中也是令人又厌又惧的存在!
此人偏偏选了这么个时机前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孟一凡双眼一眯,沉声道:“花言道长,你们玄宗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那花言左右观察了一下,复而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讶的道:“我?哎呦我的孟大院长,我哪敢有什么意思啊!”
“您也知道,我在玄宗没什么地位,就是闲人一个!这不,宗门派我作为代表来悼念一下。您看,我们这些人都是穿着一身白来的,够郑重吧!”
在场众人都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来这花言虽然看似谦恭,实则字里行间都充满着嘲讽和挑衅。
这也正常,就以这次刘闯一行人和玄宗的冲突来,后者一方死了两位长老,怎么可能轻易的咽下这口恶气。
他们要是真心实意的来祭奠刘闯他们,那才真的是脑袋被驴踢了,还得是被一头会武功的驴子三百六十度回旋踢的!
因为,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嘛!正常的人做不出来,有脑子的人也不会信!
但是,这花言依旧是这么做了,那便代表着他此行必有所图!
此时的孟一凡脸色阴沉的可怕,如果不是顾忌太多,他真想一掌拍死这个阴阳怪气的东西。只是想到因自己的一时意气可能导致的后果,孟一凡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毕竟,他作为书院的副院长,此时代表的是整个书院,而不是他个人,不能随心所欲的行动!
孟一凡大袖一挥,道:“花言,我书院今日有要事,不便待客,如果你们是来这些无聊话的,那便请回吧!”
此间“逐客令”已下,花言双眼微眯,接着又换上了之前那副贱贱的笑容,道:“孟院长,今日委实是贫道等人唐突了!但是,我等前来祭奠的心意可是真的啊!”
见孟一凡的眼神越来越冷,花言话锋一转,道:“不过除此之外,我等今日还真有一件事!”
“荒渊一行,我宗弟子对贵院一名叫林焱的学子推崇备至,竟然以通脉境的修为硬撼‘魔骨’,实在是让人钦佩,不愧是‘英雄出少年’啊!”
“所以,我宗有意请林焱友进到山门交流一番,也让那些不成器的弟子们开开眼界,相信孟院长大人不会拒绝的吧?”
孟一凡闻言,身上的气势突然彻底爆发,在场所有人瞬间笼罩在一股极其强大的压力之下,首当其冲的便是那花言。
他也是没想到孟一凡竟然一言不合就准备动手,这和他之前所设想的不一样啊!
而此时孟一凡心里想的是:之前书院付出了五部王阶功法的代价,本以为此次事件已经暂时揭过了,谁知这玄宗换了一个借口竟然还来,这是当我书院是泥捏的吗!
还有一点他很疑惑,本来玄宗也明白和书院全面冲突得不偿失。在周抟希已死的情况下,林焱得到“庚金之气”这件事情玄宗应该是不知道的。
所以双方也便同意了和谈,只不过书院也为此付出了一些代价。但孟一凡认为,相比于林焱,这些代价值得!
而为了林焱的安全,他和书院众院士商量时,也并没有把林焱的具体所得讲出,只是其得到了遗迹光柱中的宝物,这也是为了提高谈判筹码,让这些老家伙们同意保下林焱。
可是,如今玄宗却出尔反尔,一反常态来索要林焱。这便明有人走漏了风声。
书院之中,有内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