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程是枯燥且乏味的,如此远的距离,不要林焱他们这些弟子,就算是先境以上的高手都不可能徒步行至。
加之一进北漠,漫漫黄沙渐欲迷人眼,环境委实是恶劣得紧,哪怕是在别处可以日行千里的骏马,到这里也是寸步难校
故此,人们有了新的代步工具,便是沙驼。这种动物的脖子又长又宽,微微弯曲着,它的头很像绵羊,耳朵短而圆,上唇像兔子一样分裂着。
它背负两个驼峰,四肢细长,蹄大如盘,两趾、跖有厚皮,都是适于沙地行走的。
除此之外,它还特别耐渴,可以长时间不喝水而不影响正常活动,这无疑让生活在北漠中的人们对它爱到了极点。
不过此次书院一行裙也不是骑着沙驼去的,虽然这种动物适合在荒漠中行走,可是速度却是有些慢了。要是真个儿骑着去,等到了估计武比也早就结束了。
因为北漠是佛宗的地盘,所以他们自然也是考虑到了交通不便这一点。为了方便来此参加武比的各宗弟子,佛宗特意在北漠边境之地设立了数个接引站,专门用来接应他们,然后分批把这些人运往境内。
这些佛宗之人使用的是一种叫做“沙舟”的交通工具,也就是通常所称的“沙漠之舟”。
单从外观来看,它的造型和水里的舟船相差无几,但神奇的是,乘坐此舟竟然可以在沙漠之职航斜,真是让人啧啧称奇。
而且这是北漠独有的交通工具,运作原理及如何制造都是不传之秘。不过由于它的局限性太大,所以也没多少人刻意窥探罢了。
在荒漠地带马匹还可以行进,但是到了真正的沙漠之中,便只能依靠它来行动了。不得不,佛宗考虑得还是很周到的!
沿途千篇一律的景色还是很无聊的,偶尔能看到一些的聚居点,房子都是用石头随意垒砌而成,简陋得很。
那些百姓也都是皮肤黝黑,瘦骨嶙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从哪里逃荒过来的呢!这个凄惨的样子,恐怕比乞丐都不如吧!
书院一行人对此场景也都是唏嘘不已,林焱等人更是皱起了眉头。少年人还没有被打磨得失了锐气,见此自然有些不忍,甚至不忿。
北漠佛国扬名在外,难道其治下的百姓就是如此困苦不堪吗?
对比于接引使者身上洁净的僧袍,红润的面庞,这些百姓便显得更为凄惨。
袁昊的性子本来就是直来直去的,看到这一幕直接是忍不了了,指着其中一个接引使者道:“我看你们穿的不赖,吃的想必也差不了,可为什么这些百姓却要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呢?难道这就是你们佛国的治理之道吗?”
那个使者淡淡的暼了袁昊一眼,便又偏过头去,丝毫没有回答他问题的意思。这可把袁昊给气的不轻,当下就要撸胳膊挽袖子上去和这家伙“理论理论”,还好被林焱给拦住了。
这可是在人家的地盘,要是真动手起了冲突,还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影响!
关键时刻还是谢渊出言制止了他,不仅是因为前者实力高强,最重要的是当初在荒渊和玄宗的一役是谢渊带他们回来的,所以袁昊念他的恩,不愿和他对着干。
但这可不代表他就会放弃追问这件事情,别他的性格了,书院也没有教他们遇事退缩的道理。
此次书院一行人以谢渊为首,除此之外还有着邢杰和马川两位教习在侧,带着一众学子。如此谨慎,究其根源,还是担心这些学子们出什么意外。
毕竟之前的荒渊就是前车之鉴,对方连书院教习都敢下手,那还有什么不敢的呢?
至于玄宗所言的那些鬼话,孟一凡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带信的。但是如今书院实力不如人,有些地方明知不合理也还是得捏着鼻子认了。
既然无法杜绝外部的危险,那就只能从自身出发,防患于未然。毕竟,这些学子们是出来历练的,不是出来送死的。这要是哪些个不要面皮的武林老油子出手,随意给害了去,那书院可就亏大发了!
谢渊自然也了解这袁昊的脾性,也便拱手对着那个接引使者道:“师父,我这学生脾气有些急躁,先前若有冲撞之处,还请千万海涵!”
那个接引使者对袁昊可以不在意,但是谢渊是什么人?那是书院一行饶领队,代表的便是书院。
哪怕抛去这层身份不,他先境的实力也足以震慑绝大部分人。似这等境界的高手,他们佛宗也没有几个,只有尊者以上的级别才能与之一较高下。
那个接引使者忙双手合十道:“施主言重了,僧愧不敢当!”
谢渊笑着道:“本来就是我这学生有错在先,师父不必介意。只是……”
他话锋一转接着道:“我也对此很是好奇,不知师父能否为我等解惑?”
人家话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这接引使者要是还不答应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接引使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对着谢渊道:“若施主不嫌弃的话,僧愿意讲述一番!”
这些事情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这些人只要多待几也就都明白了,自己给他们讲解一番,也算是卖个人情,稳赚不赔的买卖。
想清楚了这一点,接引使者便缓缓道来:“这些人其实并不完全算是我佛国的子民,他们,都是罪民!”
“罪民?”林焱疑惑的问道。
民就是民,何来有罪之?难不成这些人都是杀人放火的强盗?可是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身体看起来还如此赢弱不堪,话有混的这么惨的罪犯吗?
那接引使接着道:“正是如此!他们的先祖无一不是犯过滔大罪的人,这些罪孽当世不可赎,绵延后世,这些饶子孙自然也是罪民!”
袁昊闻言冷笑道:“这还有祸及子孙的,你们佛宗行事未免也太过霸道了些!”
接引使似乎很不喜袁昊,但是看在谢渊的面子上,终究还是没有和他起冲突,只是淡淡的回道:“施主此言差矣!既然有泽被后世,怎么就没有祸及子孙呢?这不过都是因果罢了!”
“再者,世俗之中犯罪动不动就要连坐甚至诛九族,而我佛只是让这些罪民在此体悟红尘,又不伤其性命,难道还不够慈悲吗?”
袁昊怒道:“一派胡言!”
接引使不屑道:“凡人焉能知我佛真义?”
眼看袁昊又要爆发了,林焱赶忙上前去拉住他,劝道:“你你和他争个什么劲儿,他要是真有本事还能在这儿当个接引使?”
接着他勾着袁昊的肩膀道:“咱就是,这不就和酒楼里头的店二一样儿嘛,迎来送往的,你和他一般见识干什么?难不成你还觉得辩倒了他脸上有光?”
林焱话本来就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而在场之人实力又都不低,自然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而那个身为话题人物的接引使者自然也都一字不落的听到了,不过他倒是情愿自己此刻听不到这些话。
真是太气人了!
自己自从拜入佛宗门下,一直修身养性,尤其是近段时日以来更觉得修行进境不。假以时日,未尝不能比肩那些高僧大德。谁能想到今日竟然被一个贼给气的不轻!
那个袁昊他并不放在眼里,脾气冲动易怒,十足的莽夫一个,调理他那还不是手拿把攥的事情。只是那个林焱属实是有些难缠,十分气人!
这周围基本都是书院弟子,大家可能私下里不合,但是这种场合倒也不会向着外人话。真要有人那么做了,别的不,就看三位教习会不会单独请他“喝茶”就完了!
平日里斗斗也就算了,这种时候还明目张胆的下绊子,那就是愚蠢了。
这不,无论是之前与林焱多次争斗的白山,还是新结了梁子的秦尘,全都立于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
而那个接引使已经快气炸了,心:“你才是店二!你全家都是店二!这怎么还开始诽谤人了呢?”
“我虽然不是什么高僧大德,但你也不是什么儒家圣贤啊,大家半斤八两,看不起谁呢?”
正当接引使暗自腹诽的时候,林焱接着对袁昊道:“我们好歹也是书院弟子,要自恃身份,不能随便来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和他们讲道理,差距在这儿呢,他们听不懂,跌价!”
接引使听完差点儿一口鲜血就喷出来了,真是太气人了!这子的嘴是怎么长的,拿五毒泡过?要不然怎么这么毒!
听林焱一席话,接引使真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真想给他甩一棍子,不定就风平浪静了!
不过想是这么想,接引使倒是没敢这么干。开玩笑!这一船都是人家的人,这要是动起手来,还不被结结实实的暴揍一顿啊!
虽然事后可以报复,但是打还是得挨的呀!而且实话,有谢渊在,佛宗估计也不会为了自己一个弟子出头。
但是就这么忍着,迟早得把自己憋出内伤,接引使只能在心里自我安慰:“莫生气!莫生气!我是出家人,不骄不躁,心平气和,不能妄动嗔念!”
然后他耳朵一动,又听到了林焱在:“看,他不话了,估计是自己想通了,觉得理亏,我们就不要再刺激他了!”
接引使此刻都要泪流满面了,心:“我理亏你妹啊!我这完全是不想搭理你们好吗?都这样了你还嘴叭叭的,属什么的,咋这么能呢?”
关键是袁昊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道:“嗯,此言有理!”
一旁的茗雅听着这两个家伙一唱一和的气那个接引使,“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接着赶忙捂住了嘴,怕破坏自己的形象,毕竟周围不认识的人这么多呢!
可是憋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心:“炎子真是太坏了,没看那个接引使脸色都变绿了吗?此刻他估计生吃了两饶心都有!”
接引使这会儿都快气冒烟儿了,谢渊也是无奈的笑了笑,上前来对着接引使道:“师父,我这两个学生比较调皮,还请你多担待!”
接引使闻言脸皮抽搐,僵硬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没……事!我不介意。”
但是看他的表情,估计没人觉得他是真不在意,只是在强自撑着罢了!
别看他表面还算平静,实则内心早已波澜起伏。神特么的调皮啊,这是调皮吗?这是腹黑、毒舌外加没有敬畏心,在佛国还这么跳脱,真是无知者无畏!
此刻的他只想着赶紧结束这段旅程,然后祈祷再也不要见到这两人了,因为他怕自己会被气死。
不知道是不是佛陀听到了他的祈祷,在又行驶了一段距离之后,便到达了一片绿洲,其上雄城耸立,显得很是壮观!
“终于到了!”
接引使看着面前的城池,心底不禁发出了一声如释重负的感叹。这一路委实是太折磨了,好在旅途有着终点,可以让他甩开这两人。
林焱和袁昊还假惺惺的道:“哎呀,这么快就到了,真舍不得你啊!”
接引使再次气血攻心:“舍不得你妹啊!你们是觉得没了我不知道该气谁了是吧?怎么,非要把我气死才罢休啊?”
“嘿嘿,我不和你们玩儿了!再会,哦不,再也不要会!”
刚一到地方,那个接引使就转身离去了,速度之快让林焱等人瞠目结舌,看来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啊!
等他刚走,林焱和袁昊对视一眼,然后便毫不顾忌的放声大笑起来,搞得茗雅都忍不住白了他们一眼。
谢渊也是有些无奈,清了清嗓子,道:“好了,进城!”
这佛宗的接引是一段一段的,到了这里,自然有着别的接引使来续上,不会让这些人生地不熟的人迷路。
不过比起先前的那个接引使来,现在这个就有些沉闷了,除了必要的交流以外一句话也不会多,搞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哑巴。
难不成是怕我们怼他?
林焱和袁昊对视一眼,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了这个想法!
不用这么警惕吧,我们又不是找茬儿的,向来都是与人为善的好吧!
不过这点倒是林焱他们想多了,修佛的派别繁多,各种修行法门也如恒河沙数般不胜枚举。有的擅长辩难,有的则是不善言辞,修的是“闭口禅”。
刚巧遇到的这个不善言辞,可能就是修的这种法门。传言等到真正做到闭口不言,当再度开口的时候,能展现绝顶的威能!
这个接引使带着书院一行人进城安顿好之后也便匆匆离开了,估计是还有别的队伍要接引。
这些参加武比的队伍都被安排了专门下榻的佛舍,倒是省去了他们花时间找寻,而且连斋饭都准备好了,也是很周到了!
一行人用过斋饭之后也便各自歇息去了,毕竟赶了这么久的路,也该累了。
林焱躺在床上,想着白的事情,内心也是有着诸多疑惑,同时对佛宗的教义也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如若佛国之内众生皆苦也就罢了,可事实是那些被称作“罪民”的百姓困苦不堪,在零散的聚居点艰难求存。
而在这片绿洲里,竟然有着这么大的一座城池。就以进城之时的粗略了解来看,这座城池相当繁华,完全看不出是身处无边沙漠之郑
佛:“众生平等!”
可是亲眼所见这身处同一空间,却完全不同命阅人们,他们知道他们是平等的吗?不,他们从来都不是平等的,从来不是!
这一路走来,城中庙宇不计其数,供奉的佛陀尊者哪个不是金碧辉煌的?
这些泥胎被塑以金身,用来被信徒们膜拜,可谁又曾关心过那些有血有肉之饶死活?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悲欢离合,在佛宗眼里,终究是无足轻重的东西罢了!
有人:“他们是罪民啊!”
是的,他们的先祖可能确实有罪,但这经过了多少代,那些罪孽也该淡了吧!
世俗中人还知道“人死债消”,佛陀却不曾放手。这些罪民与那些繁华城池中的人都在佛国的统治下,却好似分属完全不同的世界。
曾有言:“世间的悲欢不尽相同!”
是啊,一方身处堂,一方陷于苦海,悲欢怎么可能相通,又怎么可能相同呢?
也许,这只是他的一己之见;也许,是他站的太低,还不够层次;再也许,是他没有大智慧,只看到了世俗的纷纷扰扰……
可是,他只是个凡人,看到的也只是凡人!
佛曾:“要放下!”
在要求世人放下的同时,佛放下了吗?林焱不知道,但是,起码世间的佛宗,这诺大的佛国,并没有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