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
御书房内,
青铜大鼎燃着青烟,散发出阵阵幽香,回味悠长,提神醒脑,是上好的香料。
远处的内侍和宫女恭敬的立在周围,没有一丝动静传出,气氛显得有些寂静。
武皇坐在书案之后软榻上,然后从书案左上角,拿了三个奏折,放到面前,看着一红两黄的奏折,感慨了一番,沉声道,
“朕在接到林爱卿的遗折的时候,甚是痛心,如此忠心朝廷之人竟然落得有此下场,实属不该,林爱卿的遗愿朕答应了,他的独女林黛玉望爱卿好好对待人家,朕自有恩典颁布。”
“臣,张瑾瑜谨记陛下所言,必然会好好对待玉儿,也替岳父和玉儿谢皇上恩典,”
张瑾瑜站起来继续施了一礼,拜谢道。
“起来,坐着回话。”
“是,陛下。”
张瑾瑜小心的站起来落座,倒是感谢皇上的惦记,想到了玉儿的状况,也不知道回府怎么样了。
走神之际,武皇周世宏拿起张瑾瑜的“平虏策”打开,然后斟酌的问道;
“爱卿,你觉得此战到底是打还是不打,如果真的打了,能不能赢,你有几成把握?”
问完话,还把张瑾瑜写的奏折拿起来,而后重新又放下,实乃不好下决定。
张瑾瑜见到皇上问话,面色一正,没有回话,倒是转头看了一眼御书房入口处侍奉的太监宫女,回道,
“陛下,还请屏退左右。”
武皇眼神一凝,看了眼四周的内侍等人,沉声道,
“戴权,让他们全部下去。”
“是,陛下。”
戴权立刻转身把侍奉的太监宫女全部赶了出去,独留自己和皇后坤宁宫的春禾在此侍奉,
张瑾瑜见到人走后,起身来到书案不远处右面的墙壁,上面有大武疆域图,从关外到关内,在连着南方,甚至还有草原和最南边的夜国,
张瑾瑜指着疆域图,首先说道,
“回陛下,臣说实话,臣从没和东胡人打过,按照朝廷以往的战绩,臣没有把握能赢,胜负不过五五分,只有一半的机会,要是陛下还要问臣打不打,臣就一个字,打,狠狠地打,即使真的输了也要打!”
此言一出,
满堂寂静,
皇上和皇后以及三位皇子还有戴权等人都是无言,且震惊的看了过来,尤其是武皇简直不敢相信是这样的答案,还以为洛云侯会说必有胜算,
听到这个回话,有些不解问道,
“爱卿的意思此战不一定能赢?”
“回陛下,是,但是臣能保证不输,”
“此话怎讲?”
武皇紧皱的眉头问道,也坐不住,起身走了下去,来到了疆域图面前,和张瑾瑜相对而望,
“回陛下,请看,”
张瑾瑜用手指着疆域图的北面,正是晋北关所在,继续说道,
“此处就是晋北关,独处两山之间的豁口,易守难攻,在此处和东胡右贤王且提侯决战,对于我朝还占着地利,
臣先期的主要目的,就是杀伤且提侯挥下部落的士兵,然后聚齐朝廷精锐,在关外决战且提侯主力,争取重创他。
让他往后五年不再有实力寇边,让边关休养生息,臣打不过就退回关内,打得过就直接追杀边境草原,臣原本打算全面开战,可是考虑陛下和朝廷还有疑虑,所以只能兵对兵,将对将,在关下决战。”
武皇的眼睛死死盯着晋北关的地方,也在思考洛云侯所言,地利占优,城防占优,可是出了关,只有少量的山谷走廊,过后就是一马平川的草原,实在是不一定有多少地利之说,到时候决战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想到了洛云侯所言另一个方法,疑惑问道,
“爱卿还有另一个方案,何为全面之战?”
张瑾瑜没想到武皇竟然会问起此话,也不迟疑,伸手继续往北指着,到了草原东胡人地盘,说道;
“陛下请看,东胡人分为三部,王庭所在北方,乃是和月氏人争夺草场水源,在左下方,乃是左贤王伊稚呼斜所部,主力尽皆在西南,和鲜卑人对峙,只有且提侯所部在一直侵扰大武,臣觉得,要么重创且提侯,要么直入虎穴杀入草原,从背后出击,那就是从臣的关外,平云城出击,瞄准且提侯王帐直捣黄龙。”
说完用拳头重重砸在东胡右贤王的草原的腹地的地图上。
此话说完,
武皇周世宏满面涨红,心中豪气迸发,血气上涌,实在是胆大妄为的想法,不禁在书案前来回踱步,脸色也是一变再变,
“洛云侯,朕且问你,按照伱说的方案需要多少兵马?”
“回陛下,需要三万精锐骑兵,而且一人三马,人歇马不歇。”
武皇周世宏停下脚步,猛地转过头,
“你可有把握,万一在腹地被发现他们会如何?”
张瑾瑜沉吟不语,此方案冒险至极,就是按照汉武帝的当时北伐匈奴的打法,派遣大将军卫青统筹全局,正面吸引匈奴主力,让霍去病率军突袭王庭,封狼居胥,立下不世之功,载入史册,自己倒是真没把握,战局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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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陛下,没有把握,一切看天意,真的被东胡人发现,只要主力不在就能跑回来,万一被主力围了,有可能全军覆没,所以臣保证不了,只能尽力而为。”
“你的战法,朕知道,乃是仿效汉朝武帝决战匈奴时候的打法,兵行险招,是一步好棋,可是时至今日,草原上的人并不傻,王庭所在也有重兵把守,你要的三万精锐骑兵战力虽强,可是补给跟不上,草原情况不明,风险太大了,朕赌不起,你知道三万精锐,九万匹战马,那可是朝廷的大部分家当了,朝臣甚至还在为到底打不打而犹豫不决。”
武皇周世宏心中也有郁结,也有些羡慕汉武帝那时候的能臣名将,还有他的运气,可是如今时境过迁,有些事怕是不成了,还是要稳妥一些,再者,还需要问细一些。
“陛下,既然这种打法太过极端,那就稳扎稳打,凭着大武实力和财力,直接耗死且提侯,草原上储备再丰富,绝对比不上关内,臣在江南看到此地百姓富硕,而且还有大量的上好水田,有的一年三熟的稻米,实乃天下粮仓,只要储备足,大武可以耗死任何一个强国,就是两个东胡人也不怕。”
张瑾瑜看到武皇一直持谨慎的态度,那也好办,打仗就是打的国力,只要银子,粮草军械足够,怎么都能打,至于士兵,人还不是被逼出来的嘛。
武皇受到张瑾瑜激励的话也备受鼓舞,想来也是不差的,只是心中担忧之色还是挥之不去,如果不打安于现状不是也挺好,打了也不一定有好处,可是自己内心是想打的,不为别的,为了提振继位后的士气,和削弱部分人领兵之权,
“爱卿,你来说说这一仗,为何你要坚持打?”
张瑾瑜再次施了一礼,然后站到大武疆域图面前,说道;
“陛下请看,东胡右贤王所部愈加强大,近些年不断试探北部各个关隘,而他的本部兵马,王帐的鹰师,虎师,狼师还有熊师,四大精锐狼骑兵,始终不动,都是右贤王手下那些部族的兵马拼命试探,
造成大武有些地方守军精疲力尽,难免不保证有的地方守军疏忽,且提侯只要察觉,必然会大举派兵猛攻此处,突袭关隘,
攻破城关,进入关内,那时候凭着东胡人骑兵的机动性,关内必然处处狼烟,再者,陛下,不管何时都要保持对草原人的高压态势,年前女真人就是认为大武的衰弱,从而不遵皇命,进而反叛自立,所以提振朝廷和诸军各部的士气就是以战养战,忘掉儒家礼仪,奋力搏杀。”
见到武皇还在倾听,张瑾瑜也不停歇,继续说道,
“陛下,历朝历代的王朝衰落,皆因内忧外患而亡,但唯独汉以强亡,实乃叹息,这恰恰说明,朝廷必须保持足够的战力和威慑才行,想要镇住他们,唯有一战,陛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陛下早下决心,现在就开始准备,臣相信,到时候且提侯必然会猝不及防,此战关乎朝廷国运,也为陛下争取时间。”
张瑾瑜说完话就退下来站在一边,此话倒是真心话,如果武皇想摆脱太上皇或者那些勋贵的影响力,必然要树立新的军功封爵,唯有自己,那么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皇上,必然是要打的。
周世宏则是默默走回书案之后,坐下,心中反复衡量,洛云侯的话是听明白了,所言的意思更是直白,胜了则是可以让自己的暗手得以提早实施,时间就充裕了,
就算是败了,怕是朝廷不安稳,不过既然洛云侯看样子有如此把握,此战可以打,但是还不能就此表态,保宁侯还需要问询一番。
“好,爱卿的话朕记着了,此事不急,朕再思索一下,朕这几日打算给三位皇子在宫外开府,洛云侯可有什么要说的?”
张瑾瑜一愣,怎么换了话题了,偷偷的看了一眼不远处三个小正太,长得倒是挺俊的,个头也不矮了,怕有十多岁了,开府不就是滚出宫里自己过了,这不挺好,
“回陛下,臣赞同陛下决议,三位皇子是该出去开牙建府了,这也是三位皇子难得历练的机会,臣恭喜三位王爷。”
张瑾瑜竟然故作大喜的样子,对着另一边站着的三位皇子施了一礼,三位皇子也不知在想着什么,茫然不知,也不知道怎么办,竟然愣在那里,直到张瑾瑜收回礼站了起来,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在那胡乱回了一礼,倒是让武皇看得皱了皱眉头,
“是该出去历练一番,连礼数都忘了。”
皇后江玉卿也有些生气三人,今日竟然如此不知礼数,可是关心急切,忍不住开口,
“洛云侯,本宫也想问你,三位皇子出去开府,本宫一直不放心,能想着洛云侯是否是有时间过来帮衬一下,”
张瑾瑜有点没听明白,所谓的帮衬是何意,三位皇子帮衬三位,这不成保姆了嘛,还是皇子千金之躯,找罪受,只是怎么拒绝呢,一时间有些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