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中,
太上皇也心情大好,不是说三位皇子出宫开牙建府,而是洛云侯对待勋贵的态度尤其是对贾家的态度,毕竟是自己心腹的后人,哪里能那么苛刻对待。
“回陛下,老太君膝下,确实有三位姑娘养着,有荣国府的大房和二房的女儿,还有宁国府的小姐,也都一起,至于为何没有提婚事奴才就不得而知了,”
夏守忠倒是记得清楚,也是说荣国府的女儿养的也是好,尤其是入了宫的元春,知书达理,颇有门风,但老太君可是三番几次的托人来自己这问,贾元春可有了希望。
自己虽然应了,虽说太上皇心里早已安排好了,可是迟迟不见动静,夏守忠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太上皇为何如此,封妃的传言都快要传到外面了。
“哼,哪里是没想好,恐怕就是没想,心思全用在宫里的贾云春身上了,他们也不要想想,洛云侯如今才刚刚起事,不寻思拉拢,天天想着其他的,我看是心思用尽了。”
太上皇哪里看不清荣国府的心思,虽说此事是必然的,可是也不能眼高手低就忽略其他勋贵,尤其是洛云侯,简直是奇才,朝廷有了他,震慑天下必然还会有一个盛世,哪里想到贾家竟然鼠目寸光,不想着联姻之事,还与他抢亲,简直不堪入目,对了,想到了宁国府,太上皇又问道,
“还有,宁国府的贾珍现在如何了?好久也没他什么消息了。”
夏守忠还在想着贾云春何时才能封妃的事,忽然被太上皇问起宁国府的事,顿了一下,这才说出,
“回太上皇,宁国府的贾珍,自从上一次还了户部的欠银之后,竟然足不出户,安稳了许多,后来听说,不知在哪里寻了一个方士,是道家的一位观主,请为引路人,如今在府上修道了,每日打坐吃斋,还练起了丹药,也算是修身养性了。”
夏守忠也不敢隐瞒,只能好话递上,也为宁国府捏了一把汗,倒是太上皇脸色有些古怪,贾珍修道了,还炼上了丹药,怎么可能,难道宁国府的风水有问题,贾敬好像也没了其他子嗣,贾珍好像也是,诺大的国公府都是一代单传,实属有些不妥,
“真如你所说,贾珍在府上修道,而且练起了丹药?”
“回太上皇,奴才的话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
夏守忠吓得连忙跪倒在地,赌咒发誓的保证。
太上皇放下茶碗,看着远方,想到了贾珍的父亲,贾敬,那位丙辰科进士,也是惊才绝艳之辈,可惜是太子的陪读,贾家也是受到了牵连,修道,能修出什么,无稽之谈,可眼下只能是修道了,贾家上下,还是有眼色的,如今兵权也没了贾家的身影,只有贾琏一人,掀不起风浪,至于宁国府的嫡传,随他了。
“起来吧,此事就随他们父子二人吧,不必苛刻,”
“是,陛下,修道,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在府上,大门一关,安心修道,总比在外莽撞生事要强。”
夏守忠暗自擦了汗,而后起身,看着太上皇在那远观,也不知想些什么。
“是啊,修道确实不是什么坏事,总比那些人,嘴上喊着要报效朝廷,实际上都是野心勃勃之辈,加派人手,继续盯着四王他们,看看他们在做什么,至于洛云侯,留着人看着行踪就行,”
“是,太上皇,奴才遵命。”
大内,
宫门处,伴随着擂鼓和号角声,江皇后把三位皇子送出了宫门,久久不愿离去,身边的春禾走过来,轻声道,
“娘娘,三位皇子都走远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江皇后知道三位皇子走远了,心中纵有万般不舍,可是也知道,事情终归会落幕,以后就靠他们自己了,叹息一口气,
“是啊,是该回去了,如今皇儿翅膀也硬了,是该飞出去看看了。”
纵有千言万语,此时的江皇后也无法诉说,忽然想到了洛云侯张瑾瑜,这人去了哪里,怎么还未见到,
“对了,洛云侯又去忙活什么了,怎么又没见到人,”
“回娘娘,奴婢问了季千户,季千户说,侯爷这几天忙于查案,所以就没有时间来此接送三位皇子,不过季百户说了,三位皇子,由他们皇城司近卫全程护送,必然万无一失。”
春禾急着替侯爷解释,娘娘这些天都在忙于此事,如今心情不好万一迁怒于侯爷就不好了。
江皇后明显有些不高兴,都说了三日内,皇子入了王府,什么事比这还重要,不就是那些贪官污吏,早就该杀了。
“是啊,都是挺忙的,本宫的话就没人听了,立刻派人,让洛云侯进宫,本宫还有话要问他呢,看看他到底在忙些什么事。”
“这,是,娘娘。”
春禾无奈,当即要派管事太监去了侯府,看样子娘娘是生气了,可是转念一想,如今宫里眼线必然是盯着此处,娘娘此举不妥啊,出言劝道,
“娘娘,真的要召见洛云侯,如今三位皇子刚刚出宫,在宫里恐怕人多眼杂,万万不好行事,要不然换个时间,或者召见一下长安县主进宫叙叙话,由着奴婢安排,让侯爷想办法入宫求见。”
春禾的劝慰,也让江皇后反应过来,刚刚是有些鲁莽了,
“此事你说得对,好久也没见到县主那丫头了,如今过去那么久,也不见她进宫陪本宫说说话,你亲自去一趟,看看怎么安排为好,而且通知洛云侯,让他想办法进宫,伱就说本宫在坤宁宫有事相问。”
“是娘娘,此事奴婢这就去,不过娘娘,后宫的事还要留心,奴婢听手下眼线所传,吴贵妃如今在后宫拉拢不少嫔妃,也不知作何打算,另外太后那边,准备去静安寺上香,听说是派人通知了月如长公主陪同,不知太后为何如此。”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江皇后忽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了过去,竟然会是她!月如长公主周香雪,好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按理说当年,长公主被撵出京城之后,一直隐居在静安寺的山脚下,早年其夫婿乃是前太子的肱股之臣,为了最后掩护前太子突围,引军力战京营,在东城门下阻拦追兵三个时辰,死伤殆尽后,自尽而亡,终是一员忠臣,可惜长公主刚刚嫁入门槛,还未共享天伦就受此大难,从此隐居在静安寺山脚下,如今已有十余年,想来也是凄凉薄命的女子。
不过,母后是何意思,静安寺祈福,不是早就安排好了,由后宫嫔妃,加上朝廷诰命夫人,一同过去,为朝廷祈福,怎么想起来去找她了,难道祈福是假,就是为了见长公主?
大武长公主周香雪虽然隐居不出,可是其丈夫靖南侯苏元魁乃是太上皇时期的京南将军,手握重兵六万余驻扎在林山郡,可惜,靖南死后,手下士兵军纪涣散,各级将领人人自危,又逢京南大乱的白莲教之祸,没了苏元魁镇守,京南之地近六万余之兵一夜间烟消云散,不知是降了,还是战死了,亦或者是失踪了,乃至于陛下登基之后,也没个说法。
一瞬间,江皇后想了很多,可是终归没有头绪,如今宫内也不比以往,后宫之中暗流涌动,可是有太后和老太妃压着也是无事,可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位定海神针,竟然忽然不闻不问,倒是让其他妃子瞅见了机会,上蹿下跳,频频惹是生非,尤其是吴贵妃和周贵人的争端,后宫之人人人皆知,如今更是引出了长公主,也不知何人在幕后。
看着心腹春禾,难免有些劳心的问道,
“春禾,后宫之中,前一些日子,可有长公主的人来过,亦或者是传信?”
“回娘娘,奴婢并未发现,此事不是别人所说,是从吴贵妃那里,无意间听到的,可是据传闻此事乃是太后的意思,而老太妃并未插手其中,态度暧昧,意欲不明。”
(
春禾小声的解释道,而且细细回想一下,如今后宫势力纷杂,也做不到事事清楚,所以只能广布眼线。
“嗯,知道了,此事万万不可随意乱传,想办法知道,吴贵妃是怎么知道的,还是有人授意,故弄玄虚,至于长公主,那么久了也未进京,早已是物是人非,她要是再回来,恐怕也没了她的位子,”
江皇后也不禁呐呐自语,可是心中还是不安,京城的人真的忘记她了吗,那个绝艳之人周香雪。
长公主这十年来也不知怎么过得,守活寡不说,隐居十年,换成谁,心中怎么可能没有怨言,还有那靖南侯府,记得太上皇派人去抄家的时候,早就人去楼空了,没多久,挥下兵马好似全军覆没一样,也没了音讯,当初都以为是白莲教剿灭了,如今想来,恐怕是早就远遁了。
如今京南之地民乱四起,靖南侯府是不是插手其中,还有前太子周永孝,他是否还活着呢。
想了那么多,忽然一个念头出现在心底,大武怕是再起波澜啊,想到这,皇后江玉卿长长吸了一口气,有些难以理解的看向北面,一时间沉默不语。
静安寺,
北山的山脚下,有一片清净的竹林,竹林之后有一座恬静安逸的行宫,再往后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溪。
充满了宁静和避世之心,这就是长公主隐居之地,静安寺避暑行宫。
殿内,更是朴实无华,四周的都是朴素的装饰,丝毫没有奢华之物,但自有一股柔和的气息酝酿其中。
“殿下,京城来信,说是已经安排好了,太后那边也是同意,定会按约定的时间来此上香。”
一位藏蓝色的宫装女史,在堂下拿着密信,说着京城传来的消息,而在高座上,长公主红唇微启,眼眸如星,皮肤如雪,容貌绝美,身着一袭淡蓝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条华贵的黑色玉带,手握着一支玲珑剔透的玉笔,在书案前写着什么。
“哦,太后竟然答应了,今个可是奇了,那么多年也不同意,为何现在同意了。”
周香雪眼神微动,颇有些不解,早年间为了自己的夫婿讨个公道,大闹皇宫和宗人府,可是父皇和太后都不肯见自己,最后还让人把此处行宫送给自己,无非是想赶自己出京城。
靖南侯的事无疾而终,自己也只能离开,在此隐居,多年下来,倒有不少靖南侯府的旧部寻来,手里有了不俗的实力,有些事,有些话是该算算了。
“殿下,奴婢也不知,可是眼线来报,太后近段时间有些反常之举,私下里也在派暗探查询什么,实在是不好探查。”
心腹总管刘月小心的在身边伺候,如今京城暗流涌动,眼线众多,很多事无从下手。
“还能查什么,自然是太子的下落,想来是有了眉目了。”
周香雪忽然想到,太后当年何曾不是风光无限,要不是太子出了昏招,恐怕哪有当今圣上的位子,自己夫君也是跟错了人,当年夜里为何会如此,那宁荣二府之人为何会反戈一击,处处透着迷雾。
如今京城风云际会,各方人马汇聚,尤其是四万八公勋贵,还有各地就藩亲王,蠢蠢欲动,就连自己,也放不下心中执念,还有自己那个好大哥,前太子周永孝,
“早年间,江南那边,侯府暗探不是说,在扬州见到还有太子旧部所在,怎么那么多年还没有音讯?”
“回殿下,江南那边全是东王府的余孽,还有太上皇和陛下的眼线暗卫盯着,侯府不好行事,至于那些人,确实只见过那一次,从此再无音讯,想来是逃离了,必定朝廷那边追查的太紧。”
周香雪盯着殿内的香薰,香炉所在的上方,烟雾环绕,渺渺烟雾,看不清飘向何处,就像那些人一样,精明一生,为何鲁莽行事,丢了大位,摸不透啊!
“不对,本宫觉得,他们还在那,要知道江南乃是天下富硕所在,眼线虽多,可是大隐隐于市,我那个大哥如果未死,必然在江南养伤,一定部有人手,可是那么多年下来,也没有大哥丝毫音信,本宫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哎”
一时间,
殿内安静下来!
“报,殿下,岳将军求见。”
就在沉思之间,心腹女史卫淑云从殿外走了进来,恭敬地禀告。
“快请。”
长公主忽然抬起头,看向门外面,
“是,殿下。”
随后由侍卫长卫良把京南旧部岳峰领了进来,只见来人身材壮硕,脸上还有一个刀疤的痕迹,一脸冷色的中年老将,刚进屋就跪拜,
“末将岳峰,参见长公主。”
“岳将军请起,所来何事?”
周香雪赶紧让老将军起身,问询来此何意,
“回殿下,京南之地民变,已经酿成大祸,靖南侯府的眼线已经来报,除了北部两城,还有林山郡城无碍,其他各处城池,已然丢了,如今时机是成熟,特来问询殿下,我等旧部是否南下。”
岳峰说明来意,就是告知殿下,京南之地民乱之事,恐怕又是一个白莲教之祸,大武朝廷,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要是侯爷还在,哪里有这些事。
长公主闻言,眉头紧皱,京南旧地民乱又起,看样子已经势不可挡了,现在插手进去恐怕占不到先机,朝廷必然会去平乱,到时候胜负犹未可知。
而靖南侯府的旧部,还有剩余的力量,如今也只有三万余人,左右不了战局,还不如等待时机,另选他法。
“老将军,本宫的意思是暂且不动,京南的地方如今那么乱了,谁去了都要陷阱去,既然你都知道了,朝廷也必然知道,平叛是少不了的,万一扑灭了民乱,那老将军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这。”
岳峰一时无言,殿下说的话不无道理,可是靖南侯府的仇如何报,都那么多年了。
“对了,老将军,京城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周香雪看着楞在那的老将军,也不忍再说,反而问起京城的事,岳峰知道殿下好意,话说的也有道理,手下三万儿郎,分散在此多年,南下之路恐怕也是不归之路,罢了。
“回殿下,京城这段时间倒是挺热闹,毕竟恩科临近,赶考的士子多如牛毛,还有,传闻京仓被天降火龙烧了几座大仓,谣言四起,圣上下旨,让沈侍郎和洛云侯查案,还有京南之地民乱,如今京城热闹的紧。”
说到这,岳峰心里竟然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长公主抬起头,嘴里念叨着洛云侯,
“洛云侯回京了?”
“是,殿下,洛云侯从江南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圣上竟然未让他回关外,他的一万精锐还在京城东营驻扎,实在是奇怪。”
岳峰提到洛云侯的时候,嘴角不由抽搐一下,果然是天纵奇才,勇武过人,女真人被打成那样,谁也未曾想到。
周香雪犹自拿起御笔,在书案上好的宣纸上,写下洛云侯三个大字,秀气中带着英气,一见就是女子所书。
“殿下,写得好。”
身边女史卫淑云夸赞道。
“不是本宫写得好,是这三个字带着杀伐之气,也不知这个洛云侯如何能在关外立足的,岳将军,你说这洛云侯的麾下夺得天下第一军,可真的名副其实,还是吹捧起来的。”
周香雪虽然不懂兵法,可历来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真的那么能打?颇有些不相信,遂出言问道。
岳将军在堂内,脸色变了又变,叹道,
“回殿下,确实天下第一,关外乃苦寒之地,女真人勇猛无比,平阳一战还被洛云侯打的丢盔卸甲,签下城下之盟,实属不可置信,在京城大比的时候,末将也去看了,旌旗林立,行动如一,天下少有的精锐,末将不如。”
长公主抬眼看了一眼岳峰,老将军一向不服输,今个竟然承认不如人,
“如果老将军率领三万侯府旧部,能战胜洛云侯和他的麾下一万骑兵否?”
岳峰脸色一红,满脸羞愧之色,
“回殿下,不能,如果是在山间还能一战,如果是平原之地,末将毫无还手之力。”
“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