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跟上野透打好了招呼,成田胜之后,主持着南麻布投资株式会社的公务,购买了第一批股票。上野透参与决策,觉得这些股票很合心意,给成田胜这边打了个电话。
成田胜和他约好了见面时间,还带着藤村赖子跟他见一见,当面聊聊。
这种场合,赖子去了其实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基本上都是成田胜在和上野透聊天,特意带上了她。当然,成田胜的主要目的是增加赖子的存在感,并从她身上获得较为客观冷静的意见。
往后也许和上野透见面讨论股票行情和经济情势的机会还有很多,比起每次都自己亲自过来和上野透打照面,说一些深奥高超的经济术语,倒不如将藤村赖子引荐给上野透,让两个专业人士相互交流,成田胜旁听就行了。
到时候,待到合适的机会时,赖子甚至比成田胜还了解该如何去做。
值得一提的是,赖子本人对投资融资相当在意,而且还十分敏感。成田胜也不得不承认专业的经济律师了解的东西不比那些千代田的金融精英少。她一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很是积极。
就在回去的路上,赖子还坐在副驾驶位上琢磨着上野透说的那些话。这和平日里少言寡语的赖子大相径庭,出乎了成田胜的意料。
“我有点不成熟的想法,我们六本木,还有大君,在受到经济泡沫的冲击后,一定会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疯狂的时代。比起一夜之间暴涨的股票,大君才是社会经济的缩影。”
成田胜听罢,讲道:“的确如此,在股票市场里赚得盆满钵满的人们一窝蜂地冲进六本木,把投机赚来的钱用在寻欢作乐上。一日之内六本木的盈余就是股票市场活力的最佳体现。”
站在投机者们的角度来想,炒股所得的盈余并不是他们辛辛苦苦赚来的,那么痛痛快快地花出去,也是一件没有任何负担的事情。至于是什么地方花钱最轻松最有面子,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银座的夜总会和六本木的迪斯科舞厅。
“可再怎么说,毕竟六本木只是股票市场的间接受益者,总归是不如直接投资股票的。”
见成田胜点头,藤村赖子的自信心也上涨了不少。面包车飞驰在赶回六本木的路上,一路上都在塞车,现在已经不是赏花的季节,所以许多开往地方旅游的汽车纷纷涌进了六本木。
送走赖子,成田胜又回到了大君,和往日一样人满为患,热闹非凡。这样的情况已经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由于大君的规模以及设施都容纳不了承载力之外的客人,这就导致销售额达到了一个难以突破的瓶颈。
看样子,只有从酒水等附加项目下手,在客人中间大肆推销高档洋酒。但是,如果直接粗暴失礼地迫使客人不情不愿地花钱,反而会起到不良作用。
于是成田胜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乐队成员,喜欢他们演出的客人们,往往会在演出结束后请主唱一杯酒。这时候若是让主唱反其道而行,拿着大君赞助的高档洋酒请客人一杯,岂不是会引发一种另类的“追星”效应。
追求时髦的年轻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厚着脸皮把自己当作“乐队”的一员,什么都往乐队成员的生活方式靠近,那么提高他们在大君的消费水准,也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一边是乐队为了突破大君的销售业绩而周旋于不同客人之间,另一边,则是成田胜决定下来南麻布投资株式会社如何合理利用资金,去跟各种各样的大型商社相互商量。
在这期间,三岛和井川的斗争进入僵持阶段,双方谁也不肯放过谁,只想着如何置对方于死地,如此一来,但凡有一些风吹草动,就如打草惊蛇那般,一触即发。
因此,双方援引大佬协商的结果也显而易见,短暂的和平酝酿着的是一次破坏力更强的大战。
,成田胜终于理解这场斗争已经逐渐演变为了意气之争,仅仅是两派的核心成员再加上外界一些助力,在不断地挑起事端。他还理解了三岛和井川手下那些即将被牺牲或是安于现状的人,为何这些人听天由命、安然接受自己的角色。
成田胜在银座和六本木看到了如果不和命运抗争,他们将落得什么结果。他也知道这些人的不作为也是一种另类的与命运抗争。
成田胜穿着一身黑西装,却唯独没有扎领带,离开麻布十番,辗转来到了菊池本家的所在处,这里是松叶会控制六本木和银座的心脏地带。松叶会是盘旋在两地的巨头,下面各有名义上服从于松叶会的下级组织,负责做一些脏乱杂事,偶尔会得到松叶会的重用,为松叶会的核心产业跑腿。
运气好的话,还能分到点松叶会施舍的肉汤,从此有了号令其他帮派的力量。可若是太过锋芒毕露,松叶会就会扶持第二个对等体量的势力,两派争得个头破血流,最后还是松叶会一家独大的局面。
这是菊池德胜平衡各方小势力的手段,在成田胜看来,行之有效,却犹如在钢丝上行走。如果有一天松叶会自身实力下降,恐怕这些蛰伏盘旋着的小帮派就会群起而攻之,瓜分松叶会的产业。
就像三岛和井川的派系之争,现在一切都在菊池德胜的控制之下,可一旦失控,保不准整个松叶会将迅速陷入分裂。
不过,这些事情成田胜并不关心,屁股决定脑袋,他只想着自己在六本木的那一亩三分地。
天已经黑了,每次到本家来,他都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一方面觉得自己能轻易打碎这种氛围,另一方面又为这浓稠的黑暗而后怕。
曰式花园林立着与周围环境相违和的沧桑古松,十分有古朴气势。走出这段花草丛生的小路,豁然开朗,成田胜脱鞋,踏上了曰式和屋不算温暖的地板。平日里菊池德胜只喜欢在清晨接待客人,这样不尴不尬的时间对客人来说是一种负担,然而今天他却安排在深夜里接见成田胜。
一般来说,这个时间段会叫来银座的女招待彻夜作陪,不允许宴会冷场。但菊池德胜认为,不必大费周章,他更想单刀直入,和喜欢做实事的年轻人来一次畅快的约谈。
“成田小哥来了,坐。”
成田胜总是在节假日来门口请安,只远远见过一次菊池德胜,今日还是他第一次看清这位精力大不如从前的极道会长。虽然他仅仅记得菊池德胜身上自带的那种枭雄气势,可他此刻在菊池德胜脸色依稀看到了某种微妙的温情。
这让成田胜心中自觉不妙,下意识地预感到将来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在他身上。他收回心绪,郑重行礼,简单明了地自我介绍,而菊池德胜也安安静静地听着,风轻云淡。
“听说成田小哥用森下留下来的遗产,在六本木成立了一家投资公司?”
“是的,当下初立,还有很多事情正在筹备。”成田胜在菊池德胜面前不打算隐瞒此事,同时他也很清楚,如果菊池德胜真有不满和疑心,就不会让他那么顺利地办到这些事情。
“就没有什么打算和我说的吗?”
成田胜迎着菊池德胜的视线,“我要说的,还有不能说的,您都知道。”
“真的没有?”
菊池德胜沏好一壶茶,刨根问底。但是这种劲头只维持了几秒,立刻被丢到了一边。
“之前大君和东亚会馆的赌局,多亏了您的提携,我想用这个机会好好谢谢您。”
“谢我?成田小哥这么一说,我倒是应该先谢谢你。至少我的面子上不会那么难堪,而且,音像店也是我给你的谢礼。”菊池德胜盯着成田胜的眼睛,继续道:“刚才成田小哥的表情真够严肃。”
“正是因为有您的扶持,我才能有今日。”
“够了,表示忠诚的话我听多了。今晚叫你来是要你给个回复,说说看,我能从你身上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