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交互与对视
    艺术生一边解释，一边撑开画架，有条不紊地将纸张架了上去，然后取出一个调色盘，挤上了一些深色系的颜料，在那边慢慢地调着。
    “当艺术教室要关闭的时候，老师会在他们的瞭望塔里用光束照射这里，当你感觉到有光打过来的时候，马上收拾东西返回教室就行了。”
    毛飞扬露出恍然之色：“哦哦哦，原来是这样啊！”
    准备工作就绪之后，毛飞扬一手端着调色盘，一手持着画笔，看着眼前的景象，逐渐严肃沉默了下来。
    从他的视角望出去，看不见悬崖与峭壁，只能够看到一片被黑暗和浓雾笼罩的海洋。
    汹涌的海洋恶浪翻涌，宛如无底深渊的黑暗，波峰也犹如鬼怪的巨臂，猛击着岩石悬崖，发出可怕的轰鸣声，随着的海风爬上了瞭望台，震撼着他们的心神。
    往远处看去，漆黑的海面上蒸腾着森白色的雾气，层层叠叠的雾气蒙蔽了视野，令人无法辨认方向和距离。
    深邃的海洋中，雾气如墨汁般弥漫。
    海面上升腾起来的浓雾像是悬浮在空中的无声幽灵，隐藏着无尽的恐怖和不可知。
    海洋、雾气、幻影……重重元素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摄人心魄的黑暗迷宫，一切显得朦胧而模糊，彷佛黑暗力量正悄然侵袭，在这片幽暗之中引发无尽的惊悚与恐惧。
    在这片黑色的幕帘下，时间似乎停滞，只有海风的哀鸣穿透寂静的夜空。
    迷雾之外，混沌一片，让人不清海洋与天空。
    但随着视线的拉远与延伸，昏暗的高天终究进入了视野。
    阴云密布的天空投下阴森的光芒，那黑色的太阳并没有出现在林异的视线里，仿佛消失了一般。
    迷雾从水面升腾，笼罩大海，形成一片朦胧的幽暗景象。
    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散着令人窒息的气息，好像黑暗的手臂正缓慢地将世界吞噬。
    天空之上阴云盘踞，仿佛飓风高旋，发出呜呜呜地低吼声……
    “白昼雷暴……”牧大贤望着天空的深处，眉头微微皱起，“看来今天能够写生的时间不多。”
    “嗯。”边上的艺术生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估计要下雨。”
    “下雨……？”毛飞扬的耳朵勾到了一个敏感词汇，“异常天气吗？那我们要不要提前去躲雨？”
    “异常天气？”牧大贤无奈地摇了摇头，“不需要刻意躲避。”
    “你刚刚成为艺术生，很多事情还不知道，等你‘适应’了我们艺术生的生活，认知到了‘异常天气’真正的含义，就会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牧大贤说完之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眼前的世界，悠悠地说道：“海洋深处是人类尚未完全探索和了解的区域之一。在许多文化中被视为灵性和与神秘力量相连接的地方……”
    “在世界上的很多地区里都有对海洋的崇拜和敬畏，古人们敬畏于海洋和天空的浩瀚和无垠，常常通过观看海洋中寻求灵感、平静和与宇宙之间的联系，这与神秘学以及我们的艺术之旅中对于超凡的追求有一定的共通性。”
    “艺术之旅……‘超凡’？”
    “没什么，写生吧。”牧大贤不再多言，在纸上涂画了起来。
    毛飞扬见状，便也兀自尝试着在纸上动起了笔来。
    但他其实并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也没有绘画天赋，于是就只是单纯的看看风景，然后在画板上东一笔西一笔的画着。
    但是随着写生的进展，毛飞扬渐渐像是老僧入定一样露出了一副安详的神色。
    习习的海风混合着湿气扑面而来，吹打在他的身上，却没有让他感到半点不适。
    他忽然皱起了眉头，仿佛听到了某种奇怪的声音一样。
    在整个过程当中，他就像是一块海绵一样，不断地吸引着空气之中游离着的白色粉末微粒。
    在某一个时刻，他那握着画笔的手突然动了，然后以一种极其粗犷而写意的笔法在画板上不停地涂抹，渐渐地形成了一个混乱的图案。
    时间悄然流逝，毛飞扬的眼中开始流露出一种狂热之色，他仿佛预见了什么让他兴奋的画面，但手中的笔触却依旧在一刻不停地涂抹着那个混乱的图案。
    那就像是不懂事的孩子抓着画笔转圈画出来的东西，散发着一种强烈的混乱的气息，但在毛飞扬的手中，这种混乱的笔触仿佛在召唤着某种低沉的风暴。
    亦或者说，他预见了……一场风暴？毛飞扬的情绪不断地波动着，他全神贯注地倒腾着他的作品。
    他有时眉头紧蹙，绕着画板团团转；有时又跑到瞭望台的边缘，看看那个海天没有分界的昏沉世界，又转身看看笼罩在迷雾之中的古老城堡；他又回到了画板前，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一样，快速地涂抹了起来，他的画笔不断地在调色盘和画板间移动，原本混乱的纸上逐渐浮现出某种物体的轮廓……
    他用完了调色盘上的颜料，又开始从颜料罐倒，倒的用完了，便又继续倒。
    这么倒了两三次，他突然烦躁地丢掉了调色盘，直接将画笔伸入了颜料罐里染色、调色，然后继续绘画。
    他的思维似乎一直处于混乱与疯狂的边缘，但他的作品也开始散发出一种狂乱与躁动的力量和美感。
    他只专注于自己内心世界的表达，他的思维仿佛已经超越了传统的物理限制。
    画到尽兴时，他忽然兴奋地跳起来，一脚踢开了地上的颜料罐。
    “哈哈哈……哈哈哈……”他像个疯子一样，在海风中踩出了某种癫狂的步伐。
    他的动作一下子打破了瞭望台上原本的寂静，牧大贤和那位艺术生被他惊扰，有些不满地投过来了目光，但见到他画板上所呈现出来的内容，一下子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纷纷见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之色。
    “老牧，他……”
    “嘘！不要打扰他……散开一些，我们去通道里等他，不要让其他的同学出来打扰他！”
    两人很快交互了一下信息，然后小心翼翼地退走到了通道里。
    毛飞扬还沉浸在「艺术之旅」中，甚至林异都沉浸在毛飞扬的世界中……但林异比毛飞扬冷静许多，他能够感知到毛飞扬那种混乱与疯狂的状态，也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从空气之中犹如雪花一样飘落下来、然后消融到了毛飞扬体内的白色粉末微粒。
    他也看到了毛飞扬画板上的作品……
    那是一座被风暴所笼罩的钟楼，璀璨的雷霆撕裂了半壁天空。
    正在这时，他听到了海风之中传来的呜咽咆哮声，他于是抬头看向天空，只见天空之上风暴汇聚，隐隐形成了一种犹如漩涡般的气流，低沉的隆隆声像沉重的城门被推动般响动着。
    那天空之上所呈现出来的这一幕，恰似毛飞扬此前留在画纸上的那种混乱的线团，他好似在前一刻便预见了此时！突然，林异透过毛飞扬的视角，在那漩涡般混乱的云海深处看到了一条裂隙，那裂隙之中所呈现而出的画面仿佛是另一种纯白色的光斑。
    当林异看向那光斑的时候，他的视界忽然发生了一种诡异的扭曲感，海风和雾的环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掌拉扯住一般骤然离他远去，他的灵魂仿佛经历了一场穿越……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正站在晴天白云之下，眼前是一栋熟悉得不能够再熟悉的建筑——教学楼。
    他回到了教学楼前，正在盯着脚下的苔藓看着……
    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境。
    「不对啊……我本来就是在做梦啊！」
    他的脑子和思维仿佛还在缓冲一样，没有在第一时间“加载”过来，但几个呼吸的功夫之后他猛地一拍脑袋：「等等！我知道了！」
    这个时间点他还是比较敏感的，因为他没记错的话，白天13:20左右，他从食堂返回教学楼，心中念叨着苔藓的事情，然后碰巧一片云飘过了天空遮住了太阳，他就出现了一种穿越到了毛飞扬身上去的幻视。
    那也就是说，这种穿越般的幻视并非是他一个人的，而是在同样的时刻，发生在毛飞扬的身上的！他的“精神”在这一刻，与毛飞扬对调了？！
    他抬头看向了天空，只见万里晴空之上那被云层遮蔽的太阳，竟然表现出了一种诡异的昏暗的光泽，而太阳的周围，则是有着一圈暗金色的光边。
    「这个太阳……？！」
    这个太阳像极了艺术楼所在的那个图层里的黑色的太阳！可为什么会被他在这种时刻看到？！
    他马上又注意到天空之中的云层表现出了一种不合常理的波动感，在那种波纹之下，也仿佛有着一条触目惊心的裂纹，他的视线透过那裂纹，一下子就看到了一座修筑在悬崖峭壁上的城堡！
    一场可怕的风暴汇聚在城堡的上方，仿佛要将那座钟楼也吞噬下去。
    巨大的青铜古钟悬挂在钟楼的顶部，承受着海风与雾的洗礼。
    风暴的强风夹杂着水雾不断冲击着钟楼的墙壁，发出隆隆的轰鸣声。
    钟楼的外墙因为岁月的侵蚀已经略显残破，光滑而漆黑的石质被风雨吹得湿漉漉的。
    「轰隆隆——」
    雷鸣响起，纯白的惊蛰撕裂的黑暗的夜空，他看到了毛飞扬站在钟楼前不远处的某座瞭望台前，正与他跨越图层对视着！
    不！那个时候的毛飞扬又不是毛飞扬，而是……x023年5月7日13:20分的「他」！在这个梦境之中，正在做梦x023年5月8日凌晨某个时刻的他，来到了毛飞扬的视角，然后与x023年5月7日的他发生了一种扭曲时空的对视！
    一种不可描述的感觉瞬间席卷了林异的内心，伴随着这种“今日方知我是我”而来的觉悟感，另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也像是触电一样扩散到了他的全身。
    与此同时他突然发现，x023年5月7日这个时候的「自己」，浑身的肌肤竟然表现出了一种诡异的白色质感，其体表的温度又低的可怕，整个人冰冷得仿佛是一块石头。
    不，不像石头，而更像是……一个石膏状的雕塑。
    「我……？！」
    「那个时候的我，是这个样子的？！」
    林异寒毛根根倒竖，此时此刻他才知道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受到了这么严重的污染！
    他又一次想到了老大的话——很难想象伱可以活着来到体育馆！他原本还很纳闷，现在却知道了——他现在也很难想象自己居然可以顶着那么大的污染活着去到体育馆！他又想起了他后来去体育馆的时候走上了那一条不存在的路，现在看来一切仿佛又都有迹可循了，但关于走上这一条路上去的因果细节他还不够确定。
    但抛开这个不说，他记得自己在体育馆游泳区的时候发生那些事情了。
    「游泳课！」
    「老大把我踩到了泳池里，后来我感觉神清气爽了很多，但是老大的腿上却沾上了一片石膏状的物质……」
    「莫非游泳课是一种让体育生净化体验生污染的课程？」
    这样一来，倒是能够解释魏亮说的被体育生按在游泳池里一个小时是怎么回事了。
    很显然是在净化污染。
    正醒悟到这一层，他的眼前忽然又出现了一片扭曲而崩坏的画面，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然发现自己的视角又回到到艺术楼前的毛飞扬的身上。
    短暂的交互就这么结束了。
    而此刻的毛飞扬则由于「昨日的自己」上身，仓皇之间碰倒了画架，画卷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跌落到了冰冷的地砖上。
    那图画上裂开的口子，像极了被雷霆撕裂的天空。
    “老林……”毛飞扬剧烈地喘着气，额头上汗珠密布。
    但是与当时林异的反应不同，毛飞扬在与「他」交互过后，脸上的惊骇之色只是闪过了一瞬就恢复了，紧接着眼底便浮现起了一抹精芒……
    他眯起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重新又看了地上的图画，疑惑道：“咦……这钟楼，我什么时候画的？”
    感谢书友“他是黯淡星”、“泠歆兮哦”的打赏！！　　今天就快撑不住了，码字的功夫用掉了一包抽纸擤鼻涕，明天零点的更新请个假了……缓冲一下顺便整理一下第二天的剧情。
    虽然但是……想求个月票，还有几天了，不知道这个月能不能满1000月票，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