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不错啊,中了五瘟血毒居然还能坚持到现在都没断气儿,有点意思。”
“老头儿,那他这还能抢救吗?”
“悬,弄不好就容易翘辫子.....”
江宁的耳边响起一老一少的声音,他想睁眼,但眼皮子就像是灌了铅水,沉重无比。
是谁在说话,自己是在哪里?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清楚状况,身体却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只能任由身边的人肆意讨论自己。
嗯....应该是说的自己,江宁不是很确定。
“要不,咱们死马当作活马医?”年轻的声音响起,话语中带着几分不怀好意。
“我觉得也行,那就治吧,反正治死也是死,不治也是死,就当练练手。”苍老的声音更不怀好意。
江宁听得汗毛倒竖,偏偏自己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宰割。
也不知道一老一少到底在做什么,反正江宁也感受不到疼痛,也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只能听天由命,祈祷对方能善良一点,不要草菅人命。
漆黑的意识界,没有声音,没有光,就像是幽闭的小房间,打不破,穿不透,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无尽的等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方忽然被什么东西撕裂开。
一束光顺着缺口投射下来,照在江宁身上,他茫然的抬头,打量着光的尽头,忽然,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灌涌而来,猝不及防的让他发出沙哑的哀嚎声。
声音在狭小的意识界回荡,撞击四周,使得周围的漆黑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更多的光通过裂纹透了进来,将意识界照亮。
但江宁没有去看,因为剧痛像是被毒虫噬咬一般,让人没有办法来凝聚注意力。
砰!
随着一声清脆声响起,意识界的壁垒彻底破碎,白光从四面八方而来,带着难以想象的温度,把江宁灼烧成虚无。
“不!!!”伴随惊惧,江宁蓦然睁眼。
他醒了!
四周的白光逐渐消退,显现出各色的简陋装饰。
江宁顾不得擦去额间因剧痛带来的汗渍,强行起身下床,刚站起来,身子就因为长时间的平躺和虚弱使得双膝一软,整个人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声音传到屋子外,有脚步声立刻响起,朝着房间方向而来。
江宁强撑着坐起来,就看到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钻进来一个圆滚滚的脑袋。
“诶,你醒了?”少年的声音中带着喜悦。
推门进来的是名十五六岁的少年,虎头虎脑,皮肤略黑,笑起来牙齿很白,眸子很清澈,整个一副未经世事糟践的样子,倒不像是个坏人。
但江宁的脸依旧黑了下来。
他听出来了,自己在昏迷的时候耳旁有声音说话,其中一个,就是这个少年的声音。
这小兔崽子没有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心黑的很。
“嗯。”江宁有气无力的回道。
脸黑归黑,但不管怎么说,自己这条命是他们捡回来的,说起来也算是救命恩人,该客气还是要客气些。
“这是哪里?”见少年走进来,江宁问道。
房间是竹子做的,里面的摆设也很简陋,桌椅板凳都是纯手工制作,用料粗糙,上面也没有复杂的花纹做装饰,说明此地的人家生活清贫,而且看少年体内没有灵气流转的痕迹,显然也不是修炼者。
所以这里一定不会是荒塞!
瘟毒肆虐的荒塞,修炼者活下去都艰辛无比,更何况普通人。
少年走到木桌旁,倒上一杯凉茶递给江宁,道:“这里是武洲,你当时昏倒在海边,我跟老头出海的时候把你捡回来的。”
武洲,九州大陆之一,归四大宗中的战宗管辖,武州人尚武,修体术而不修术法,崇尚以力证道,因此私底下武州人经常被其他州鄙夷的称呼为“武蛮子”。
江宁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是倒在东洲万兽平原的荒塞上,怎么睁眼醒来就来到了相隔万里的武州!
“匪夷所思,简直跟他娘的做梦一样!”江宁将凉茶一饮而尽。
清凉的茶水带着淡淡的苦涩,顺着他的喉咙而下,不仅冲淡了五脏六腑的燥热,也让他昏沉的脑袋有了几分清醒。
“你叫什么名字,能给我讲讲这里的情况吗?”江宁冷静下来,询问道。
少年嗯了一声,自我介绍道:“我叫石虎,这里是大戟城外郊,地处沧澜江下游,村子里都是自给自足,以捕鱼为生,老头叫什么不清楚,村里都管他叫老石头,我是他捡回来的娃子。”
在石虎的介绍下,江宁渐渐搞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沧澜江,也叫“獐子河”,全长四千多公里,发源于滁州玉色山,流经东洲,武州,沧州,最后注入不归海,是九州大陆上排名第三的大江。
说道这的时候,石虎说江宁运气很好,不然顺着河冲进不归海,那就是真完蛋了。
不归海,是生灵禁区生死海的外海,进了那里,跟进生死海已经没什么区别,否则也得不到不归二字的殊荣。
讲完后的石虎见江宁神情有疲色,很识趣的说道:“你呢就先在这里好好养伤,等伤势好了以后我跟老头送你出村子。”
江宁现在的身体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回涿州,养好身子的确是如今的当务之急。
简单道了声谢,江宁在石虎的搀扶下重新躺回床上,直到日落时分,外面传来的声音才将他吵醒。
是石虎口中的老头回来了。
按照石虎的介绍,老头以前是个游方术士,会些三脚猫的赤脚医术,现在年龄大了,就留在村子里替人看看病,日子过的倒也舒坦,不过江宁是不信的。
普通的游方术士,能有本事治的了五瘟血毒?
江宁强撑着下床来跟对方见面,不过见面的结果却让他有些失望。
老石头儿的体魄很结实,个子高大,浑然没有老者的暮气,可即便如此,江宁在他身上依旧没感受到半点灵气的波动,也就是说,跟石虎一样,老石头儿也只是个普通人。
他兴致不高,爷孙儿俩倒是很开心,在饭桌上旁若无人的聊着江宁的病情,吹嘘着自己的医术,听得江宁好几次差点把碗都给捏碎了。
饭菜还算丰盛,有腌制的风干鱼,还有野菜煮的鱼汤,汤香浓郁,乳白色的汤汁上飘着一层淡淡的油汁儿,撒上些葱花,还是很让人垂涎的。
月上半空,投映在海面上波光凌凌,三人狼吞虎咽结束战斗后,江宁和老石头顺着村子的路来到了江边。
“你们对客人可真他娘的不够厚道,老子要是抢慢一点,根本吃不到菜。”江宁很不客气的说道。
失望归失望,但这爷孙儿俩的性格不得不说,还是很对江宁胃口的,饭桌上抢菜吃也就罢了,三句话就有两句是骂人的,归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很武州范儿。
所以江宁也懒得装什么文绉绉的样子,说话毫不客气。
老石头儿嘿嘿两声,道:“远方来的客人啊,习惯就好,再说了,我看你个鳖孙儿抢菜的动作也很熟练的嘛。”
三句话没正形,难怪石虎对他是老头长老头短的。
江宁不屑的嘁了一声,道:“那必须的,在我家乡有句话,叫干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晓得伐?”
老石头儿细品一番,抚掌道:“鳖孙儿的,难怪城主大人总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你们这些外州人是有文采,说出来的话怎么念都很顺口的勒。”
江宁哑然。
顿了顿,他收起笑容,与老石头儿并肩望江,轻声道:“晚辈江宁,多谢石前辈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