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拉拢
“可是黎令尹当面?淞素来仰慕大人武名,奈何大人来去匆匆,一直无缘得见。”
青年微笑着朝着黎珩拱了拱手:
“今日得见大人,终得所愿,淞幸甚!”
青年一番言语,姿态摆的极低,神情也极为谦恭,乍看之下确实是位翩翩佳公子模样,但黎珩心中警铃大响。
眼前这青年是谁自然一看便知,陶谷的第二子,陶淞。
其人在山阳大小士族之间颇有礼贤下士的善名,他虽是庶子出身,但在去岁之前郡内士族里威望隐隐还要盖过作为郡守嫡长子的陶信。
只是陶淞这番姿态对别人使也就罢了,对自己使是为哪般?
这山阳郡谁不知道他黎家现在是坚定的信公子一党,早就是与陶信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黎珩心中念头急转,脸上却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笑容,朝着陶淞拱手一礼道:
“原来是淞公子,久闻公子雅号,今日一见果然风采出众,令人钦佩。”
陶淞连忙侧身躲开了黎珩一礼,笑道:
“大人谬赞了,父亲大人时常教育在下,如今本家家势蒸蒸日上,都是倚重如黎令尹这般劳苦功高的臣属辅佐,淞才疏学浅,今后还要向大人多多请益,还望大人不吝赐教。”
言语间,二人落座,武集馆的吏员此时已经为二人俸上了茶点,退到了一旁。
陶淞轻抿了一口热茶,转头示意旁边的仆从取来了一个锦盒双手呈递到黎珩跟前。
“今日仓促间未带什么珍奇礼物,只有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大人莫要嫌弃。”
黎珩将锦盒推了回去,笑道:
“淞公子太客气了,黎某虽出身乡野,但也知道礼数,今日淞公子能亲临敝处已是令敝处蓬萃生辉,怎敢再受赠礼。”
话音刚落便听陶淞身后一人冷哼一声,讥讽道:
“黎令尹素来与信公子交好,可是瞧不上淞公子所赐?”
黎珩眉头一皱,转头看去,便见一个身穿黑袍的青年男子立于陶淞身后,一张脸阴沉似水,满含怒色。
“休得无礼!”陶淞呵斥道:“我与大兄情谊深厚,黎令尹既然与大兄交好,那便是与我交好,他又怎会轻视鄙贱与我!”
说着又转头对黎珩歉意一笑,打开锦盒举起道:
“在下管教无方,冲撞了黎令尹,还望大人莫怪,这玉骨扇乃是淞亲手雕琢,还望黎令尹务必收下。”
那人被训斥了一句却不敢辩驳,只是伏地叩首。
黎珩扫视了一眼,敞开的锦盒内里确实是一把折扇,白玉扇骨,丝织扇面,做工精美。
见陶淞再三相赠,黎珩略加思索便伸手将锦盒接过放在一边,道:
“淞公子一番美意,黎某愧领了。”
随即瞥了方才出言的那人一眼,淡淡道: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那人闻言抬头恨恨瞪了黎珩一眼,傲然道:
“我名唤谭恪,得淞公子看重,收为长随。”
“哦,谭恪啊......”
黎珩恍然,点了点头,旋即叹息一声道:
“你是兆丰谭氏的子弟吧?可惜啊可惜,昔年五领平乱时我还见过谭家的几位老大人,皆可称一声一方豪杰,却没想到家中儿孙竟出了个不知礼数的狂悖之徒,当真是虎父犬子,可悲可叹。”
“我自幼在家主大人身旁耳濡目染,自然懂得忠心事主,倒是黎令尹可知道什么叫做尊卑礼节,什么叫无理、失仪!”
谭恪愤然反唇相讥:“淞公子欣赏黎令尹亲自登门拜会,还以亲手所制的玉骨扇相赠,黎令尹理当感激涕零地拜领,岂可如此轻慢相待。”
“那倒是黎某看走了眼?”黎珩嘴角勾出一抹微笑:“看来阁下不是不知礼数,而是学了一堆不知所谓的迂腐之礼。”
谭恪历来以出身门第为荣,黎珩此言一出,他顿时暴跳如雷,怒喝道:
“我谭氏代代侍奉陶公,以彰忠义,乃闻名山阳的望族,岂是你这等乡野出身孽子能侮辱的?”
黎珩骤然崛起,一跃成为陶氏重臣,确实惹来了陶谷麾下不少老牌家族的仇视,家中不少人觉得黎珩年少,出身于寒门小户,眼下成就只不过是机运所致,恨不得取而代之。
很显然,眼前的谭恪便是这群人里的一员。
“住口!”
只是谭恪话刚出口,就立刻遭到了陶淞的厉声制止,旋即他沉声道:
“来人!谭恪桀傲不恭,给我将这狂悖之徒赶出府去。”
所谓凡木萌旁出皆曰蘖,人之支子曰孽,孽子可不是什么好词,乃是对非嫡长子出身诸子的蔑称。
此时谭恪口不择言,虽本意是针对黎珩的出身,却将陶淞也一并骂了进去,陶淞听闻这词自然觉得刺耳。
谭恪也自知失言,冒犯了淞公子,一时间面色惨白,一言不发被涌上的护卫拖了下去。
“淞公子,你这长随脾性倒是暴躁,我看他若不好好打磨性子,怕是难堪大用。”
黎珩摇头感慨。
陶淞目光微闪,笑道:
“黎令尹所言甚是,今后我定当对谭恪严加管教。”
说完他又转而对黎珩行礼道:
“郡城景致繁华,各种美食也很有特色,今日淞前来本想邀大人同游,不曾想这粗鲁莽夫惊扰了大人,不如今夜淞做东在云来楼设宴,算作赔罪,还请大人务必赏脸。”
黎珩微眯双眸,看向陶淞,片刻后点了点头,道:
“如此就叨扰淞公子了,今日晚些时候我自当前往赴宴。”
两人寒暄片刻,待得宾主尽欢后陶淞才告辞离开。
黎珩目送陶淞离去,良久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老爷,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时一祯凑过来低声询问。
黎珩斜睨了他一眼:
“下次再有人来访,给我搞清楚了再来回报,否则你就回漠水老宅吧,刚好吴伯跟我一走,那缺个管事的,你也能和家人多团聚。”
时一祯缩了缩脖子,讪讪道:
“小的记住了,绝对不会再犯了。”
黎珩将时一祯打发下去之后,转头拿起放在案上的那柄玉骨扇,翻来覆去的端详片刻,忽然嗤笑道:
“这世道变化,当真让人措手不及,早就听闻这位淞公子的事迹,如今看来他可比我想象的能屈能伸多了,论城府,信公子可远不如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