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汤魁等人如此一番闹腾之下,陶谷的生辰宴自然是没办法继续下去了,随着陶谷面色铁青的拂袖而去,众人便如此不欢而散。
黎珩也是满腹心事地随着人流出了郡守府。
对于陶谷的决定,黎珩不用想也知道。
作为山阳郡守,他绝对不会同意珠崖等六领的要求,虽然陶信确实是陶家未来的继承人,但自然继承和眼下被逼退位的意义却截然不同。
虽然六领使臣口中言说只要陶谷退位,那么依旧奉陶家为主,但如果陶谷一旦退位,陶家威望大损,没便会失去钳制山阳各领的能力,恐怕今后山阳便要陷入名义统一,实质分裂的局面。
况且虽然只是说让他去退位清修,但他想必也清楚,一旦失去权柄,想置他于死地的人可是不少。
所以不管陶谷去年在冲突最激烈时设计借敌之手排除异己之事是真是假,陶谷都没有其他退路,只能矢口否认有过此事,然后宣布六领士族为叛逆,强势镇压。
“一祯,收拾东西,我们今日便回九溪。”
回到武集馆,黎珩立马安排收拾行李,既然冲突不可避免,自然要尽快回到老巢早做准备。
接了黎珩的指令,时一祯等侍从赶忙应声收拾起物件。
“韦明人呢?”
黎珩数着院子里的人手,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时一祯愣了一下:
“今日老爷去郡守府赴宴,韦统领便出门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黎珩眉宇间顿时显露几分焦躁:
“这都什么时候了,派人去找他。”
时一祯应声而去。
“黎令尹可多待几日,不急走。”
就在时一祯刚走没多久,一名身着甲胄,相貌方正之人出现在院落里。
“...童大人?”
黎珩抬眸一看,见那人颇为眼熟,仔细一想才发觉是郡守府的典宿卫事童疆。
来人闻言,微笑点了点头:
“正是在下,主公已经下令,各领使臣远道而来,此次生辰宴却疏于招待,还请诸位多盘桓几日再走,黎令尹不必如此匆忙。”
我就知道!
黎珩心中怒吼。
珠崖等六领因陶谷去岁设计坑害山阳南五领士族之事起兵,而他在去岁的时候也算一个根正苗红的南五领士族。
陶谷必然也因此产生了顾忌。
虽然他知道起兵的六领士族未私下联系过自己,但陶谷可不知道,一时半会怕是回不去了。
“在下领命,请转告主公,多谢主公美意,在下正想多留几日体验郡城风土。”
面上不动声色,黎珩心里却早把陶谷骂了个狗血喷头,但表面上依旧客气地说道。
“如此便好,既然黎令尹已接下令谕,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听得黎珩如此说,童疆也没再多劝,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看着童疆的背影,黎珩脸上闪过一丝冷意。
等童疆离去,时一祯带着韦明走了进来。
韦明进门便单膝跪下请罪:
“属下未曾请示主公,擅自外出,请主公责罚。”
得知了刚才那个消息之后,黎珩情绪颇为不佳,淡淡扫了一眼韦明:
“刚才去哪里了?”
韦明一听,连忙低头道:
“启禀主公,属下之前还未仔细游览过山阳郡城胜景,今日见主公去郡守府赴宴,只觉得有几个时辰的空闲,便寻思着去街市上看一看。”
“你倒是心宽。”
黎珩轻哼了一声:
“行了,就暂且罚你三个月的俸禄,下不为例。”
“是...”韦明躬腰应声。
一旁时一祯等人已将行李放置好,低声询问道:
“老爷,行李收拾好了,咱们现在就走吗?”
黎珩沉默片刻,缓缓说道:
“郡守大人既然要留咱们,那咱们先不走了,暂且在这武集馆里再住几天,一祯,你安排人马回九溪报信,就说山阳有变,让孟敦整备兵马,等待我后续的军令。”
时一祯闻言,立即领命而去。
黎珩扫视剩下的几人,摆了摆手:
“你们也下去休息吧。”
“遵命。”
其余众人躬身答道。
众人散去后,黎珩看着院中那笼小兽,轻叹了一口气。
早知如此,这集会他便不来参加了,不至于沦落到眼下这个进退两难的局面。
眼下后悔已经晚了,只能暂且看看陶谷后续是如何打算。
......
郡守府中。
陶谷正在书房里紧锣密鼓的安排着平叛事宜,一道道征召令谕从这里被签发了出去。
虽然在这之前对臧慎等人的行动已经有了察觉,也做了一些准备,但这次涉及谋逆之事的士族之广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实在想不到,去岁自己的那些谋划究竟是怎么泄露了出去,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爹,我听闻你不许黎令尹回返封地?”
就在陶谷与诸将推演如何平叛的时候,陶信却闯了进来。
“嗯,让你写的治军方略写完了?”
陶谷挥手让诸将退下后,方才抬眸看向陶信,语气颇为不善。
他现在很是恼火。
六领士族在自己的生辰宴这个时候起兵,汤魁这个老货竟然还当众大放厥词,逼迫自己退位使陶信继位,让自己大失颜面。
若不是陶信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知道这孩子的脾气秉性,自己早就将他禁足了。
“自然是写完了,爹,眼下六领士族反叛,正是用人之际,黎令尹若是能够早日回返九溪,到时候平叛也多一分力量。”
陶信取出一封文书交给陶谷:
“爹,你看,这上面便是之前我给你说黎令尹在麾下军卒间施行的军功制度,我看如此施行可大大激发普通军卒的战斗力。黎令尹如此擅于治军,何不速速令他回返领内,点起兵马前来郡内平叛?”
陶谷闻言,拿过陶信递来的文书粗粗浏览了一番,眉头越蹙越紧,随手放在一边。
“我知道你和那黎珩有些交情,但他难保不会受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影响,若是就如此放他回去,要是他也和那帮子逆贼一般,本家又如何自处?”
陶谷一脸严肃。
“爹,黎令尹绝非那种人。”
陶信立即为黎珩辩驳。
陶谷闻言,眉毛拧成了一团:
“知人知面不知心,眼下还是稳妥一些为好,他终归不是咱家自己人。”
“那就把他变成咱们自己家人不就好了?”
陶信看着陶谷坚持的样子,低声嘀咕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