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之中众人的议论黎珩并不在意,虽然方才他们没有倒向陶淞一边,但从之前这些人表现出来的那般左右摇摆态度来看,自己并不能指望他们太多。
一路疾行,在抵达郡守府之后,他立刻前往郝磐安排的那人所在之处。
穿过重重守卫,他终于在一间偏房内见到了那名自称是登峰尚药监佐吏的人。
那人见黎珩进来,立刻从座位上站起,神色紧张地行礼道:“小人参见大老爷!”
黎珩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同时仔细打量了此人一番。
只见此人年约三十许,身穿一袭青袍,显然已经在此之前稍作整理,但依旧难掩其狼狈之色,脸上还残留着几分惊慌未定的神情。
“你是尚药监的吏员?”
黎珩沉声问道。
登峰尚药监衙门成立后不久,其中大半人手便被派驻在郡城,自己确实对这些吏员没有太多印象。
那人闻言,连忙答道:
“回大老爷,小人姓陈,名彦辰,一直在田司监麾下听用。”
黎珩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说话,然后自己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黎珩盯着陈彦辰,缓缓开口问道。
“小的也不知是何缘故,自来到郡城以来,司监大人一直叮嘱小的们要行事低调,对外以客商自称,并未对外声张真实身份。
可今日一伙捕盗司的差役突然闯入我等居所,司监大人此刻恐怕也被他们拿了去。”
陈彦辰说着,脸上露出几分悲愤之色。
黎珩闻言,眉头紧皱。
“那你又是如何逃脱的?”他继续问道。
他见陈彦辰不过是常人,并无修为在身,若真的如他所说,被有针对性的捕盗司盯上,只怕是插翅难飞。
陈彦辰闻言,脸上露出几分回忆之色,似是在组织语言,过了片刻才开口道:
“前些时日市面不安靖,司监大人便命小的们紧闭门户,暂歇营生,静待时局安稳,只有小的因为要与郡中几家座商核对账目,才偶尔外出一番。
昨日小的核账误了时辰,便在外留宿了一晚,今日本想早些赶回禀报司监大人,却不料刚行至街角,便见到捕盗司的差役将我等居所团团围住,随后便见他们破门而入,开始拿人,小的见势不妙,便急忙躲入了一旁巷弄之中,这才能侥幸逃脱。”
如此倒也说得过去,黎珩并不怕陈彦辰是对方派来的细作,毕竟田崇义等人是否被捕盗司拿了自己派人一查便知,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演这么一出。
“你先在此处暂避一时,我会让人给你准备吃食衣物,待我查清楚情况之后,再做计较。”
看陈彦辰的惊魂未定的样子,黎珩觉得也问不出什么了,黎珩安抚了陈彦辰几句,便转身离开了偏房。
他心中清楚,所谓捕拿逆党细作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其他尚且不说,田崇义乃是他家奴出身,又怎么可能会是逆党细作?
捕盗司这次突然对田崇义等人动手,背后定然有俞家的影子。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俞家究竟想干什么,以及田崇义等人现在的情况如何。
想到此处,黎珩立刻向着正殿的陶谷灵堂而去。
他必须要和陶信商议一番,该如何快将田崇义等人从捕盗司中解救出来。
灵堂之内,白幡飘飘,香火缭绕,祈福法事依旧在进行着,陶信一身孝服,跪坐在灵前,神色悲戚。
他注意到黎珩出现在灵堂门口,知道定然是有要事发生,于是便起身走了过来。
“珩哥儿,如此匆忙,可是有何急事?”
陶信低声问道。
黎珩点了点头,环顾四周,将陶信引至一旁无人处,方才将陈彦辰所言之事告知了陶信。
陶信自然是知道田崇义的,此前在登峰时,他也在黎珩身侧见过田崇义几次,知晓其是黎珩心腹之人。
此刻听闻田崇义等人被捕盗司所拿,陶信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看来昨日他们见未能奈何我等,便想从珩哥儿你身上打开局面了,我这便派人去捕盗司,把人提出来。”
陶信言罢,转身便要去安排人手。
然而黎珩却一把拉住了他,摇了摇头道:
“信公子,此事不可鲁莽。按照俞家此前的行事风格来看,他们既然敢动手拿人,定然已经准备了后手,只是就这样派人去捕盗司提人,恐怕也提不出人来,还会落入他们的圈套之中。”
陶信闻言,顿时停下了脚步,他转身看向黎珩:
“那依珩哥儿之见,我等该如何行事?”
黎珩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
“信公子,眼下捕盗司内可有你信得过之人?”
陶信想了想,摇头道:
“我今日虽然借着召见各衙主官安插了一些人手在各衙门之中,但毕竟才刚刚接手,而且俞家在捕盗司经营日久,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能够放心用的人手。”
黎珩闻言,也是暗叹一口气。
他倒是能理解,陶信虽然暂摄郡事,但也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短时间内各衙之中重要官职都不宜轻易变动,眼下安插一些人手到各衙之中已经算是极限了,想要完全掌控一郡之地,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不过那捕盗司的主官罗焕也是漠水士族出身,算起来还是你同乡,老头子生前对其颇为器重,想来不是俞氏一党,或许可以一试。”
陶信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之色:“我这便将他召来问个清楚!”
黎珩微微颔首,说道:
“既然如此,还请信公子将罗总捕召来,但不要提及田崇义之事,只言郡守府中有要事相商便好。”
“珩哥儿,你可是有了计策?”
陶信闻言,眼睛一亮,相处的日子久了,他对于黎珩的习惯也有几分了解,知道黎珩心中定然有了想法。
“计策谈不上,只是觉得咱们不能总让他们牵着鼻子走,也该主动出击,将局面搅浑,把水搅浑了,才好摸鱼。”
黎珩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