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英琪向来自认懦弱。
    懦弱到不敢和别人敞开心扉，只敢和自己对话。
    “付沧钊”便是从她在脑内构建幻想开始出现的。
    彼时，生而叛逆的少年还只是刚刚有了一点点意识。
    何英琪不喜欢旅游，但她渴望脱离母父掌控，于是少年拥有了在各个位面之间自由穿梭的能力。
    她因为肠胃不太好，身材相对瘦弱，于是少年拥有强壮的肉体和高大的身躯。
    总之一切对理想自我的构想，最后都会直观反映到反叛意志身上。
    或者说，何英琪刚发现自己好像捏出了什么的时候，满脑子还只有当大作家的千秋大梦。
    ――
    谈笑间，两人走进一家大型商场。
    她们刚肩并肩踏入商场大门，就闻到空气中一缕清甜香气，也不知道用的到底是哪个牌子的香氛。
    各个品牌开设的门店个个挨在一起，货架上摆放各种各样的商品，令人目不暇接。
    户外总是让付沧钊倍感压力，只有走进室内，她才能感觉到放松。
    “有没有觉得很吵？”陈英琪在脑内询问。
    通过共感，她能清晰地听到周围很多人的交谈声，有人诉说刚刚抽到了哪个隐藏款盲盒，有人扯着嗓门侃大山，也有女生因好奇去某个货架前看看心仪的商品，结果被标签牌上三位数甚至四位数的价格原地劝退。
    商场里的每个角落都被打扮得奇异又时尚，从走道边缘护栏往对面看去，只见一块巨大又明艳的led屏幕从商场底部高高竖起，一遍遍播放新奇的广告引人注目。
    在商店里，销售员的常态是在空旷的店面来回巡视，百无聊赖地看着外边人来人往，就是不乐意往店里边走一走。
    也不知道这些几乎无人问津的店面是如何坚持至今而屹立不倒的。
    陈英琪比较关注一些香水品牌，而且现在的她可不像原世界线那么“贫穷”，出手变得相当阔绰，对哪瓶香水产生一点兴趣就直接打包带走。
    不过今天她想带付沧钊去一个更有趣的店铺。
    “走，坐电梯。”
    在电梯里无聊等待的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部手机，刷各种消息，或者跟什么人聊天。
    真正倾心于观光电梯外面一片繁华景象的人，大概寥寥无几。
    满载乘客的电梯上了四楼，陈英琪拉着付沧钊出去，直奔一家名叫“芳调”的店铺而去。
    付沧钊总觉得这名字略有点眼熟。
    陈英琪朝她神秘一笑，并眨了眨眼：“这店我家开的，你一定会喜欢。”
    毕竟是“她自己”，心思还蛮好猜的。
    或者说几乎完全不用猜，只要俩人同处一室，就能立即获取另一方的想法。
    “芳调”香水店区别于其它香水品牌的最大特点，便在于其独有的调香小屋。
    说是调香小屋，其实也就一个独立小房间，里面摆着一些专业调香器具。
    很多顾客都是冲着调香小屋来的芳调，她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没有独立调香能力，单纯为了体验而来。
    没关系，只要售货员会计算每种香料投放量，并指导顾客进行操作就好了。
    付沧钊一时间竟不知该做点什么好了。
    “不知道弄点什么的话，就做一张问卷吧，”陈英琪指了指香味展示台上贴着的二维码，“问卷由几个专业调香师编写，可以根据你的选择给出一套方案，你要是不满意的话还能调整。”
    “行。”付沧钊拿出手机扫过二维码，开始填写问卷。
    上面问的主要是一些个人爱好方面的问题，其中还涉及到星座和性别。
    付沧钊想了想，自己和陈英琪的生日应该是同一天，反正原世界线就这么设定的。
    于是她在“星座”一栏填上“金牛座”。
    说起来金牛座和infp都是非常有趣的人群，虽然付沧钊并不喜欢拿这种模棱两可的东西主动代入自身，但有些时候难免会惊叹于“居然有点准”。
    也不知道香水会怎么样呢。
    过了一会儿，问卷给出一份建议。
    陈英琪好奇地凑过去，看见上面的配方，脸色顿时有些僵硬。
    跟她第一次试验问卷得到的结果几乎一模一样！
    店员所不清楚的尴尬气氛下，她扭过脖子，对着付沧钊讪笑道：“要不你换一个配方？实在不行挑你熟悉的来？”
    付沧钊稍作思索，便取走店员手上香料单，在上面打了几个勾。
    虽然只是一些小改动，但足以让闻香之人识别出她的香水和陈英琪那瓶有多少不同。
    陈英琪出手阔绰，付沧钊的香水也是最大规格，也就是一百毫升，考虑到浓度大约在淡香精的程度，各香料投放总量不能超过三十毫升。
    事实上付沧钊自己对这活还挺熟的，她的嗅觉很灵敏，刚去梁的东榆事务所那段时间，每天只能靠店内那瓶木质香无火香薰保持冷静。
    但梁本人不怎么用香，那一瓶还是专门为招待她拿出来的，用完就没了。
    为了不让自己陷入无香可闻的境地，付沧钊不得不自学了调香。
    好在事务所附近就有一家大商场，商场里同样有个可以diy香水的小屋。
    她们第一次结伴去商场买衣服的时候，付沧钊就注意到了。
    此后她成了那间小屋的常客。
    如今来到陈英琪自家开的香水店，付沧钊的操作依旧行云流水，看得销售员暗暗心惊，这是来了行家啊！
    再一看陈英琪掏出来的黑卡，她们只恨自己没能早点认出来，眼前这俩大姑娘之一就是她们亲爱的创始人！
    不过看陈英琪不想声张，两名销售渐渐放松下来。
    说来也是，好不容易带好朋友出来一趟，她们要是太过紧张，反而扫了人家的兴。
    随着无水酒精不断注入，一百毫升香水总算大功告成。
    付沧钊却没有依照店员的建议试喷，她对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心里有数。
    正巧这时候两人也快饿到极限，不愿耽搁太久，就让店员赶紧打包，带走了这一瓶付沧钊亲手制作的香水。
    像这类商场，如果想要找点吃的，要么往上走，要么往下走。
    往下走的话，可以在诸多餐饮店里挑选自己最喜爱的一家，吃完饭就可以直接进入地铁站，非常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