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咖啡厅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差不多四点半左右的事情了。
罗真被折腾了一天,也很没什么心思地便这样回去了。
打车送别了狼狈的徐萱儿,这幅被好养鸭折腾的浑身脏兮兮的样子,实在是不太合适继续出行。
某种意义上还得感谢好养鸭的突然出现。
不然缪斯还要想想怎么样把徐萱儿劝回基地里面。
不过,一只始终不愿意开口交流,装成普通小动物的使魔,缪斯还是觉得很奇怪,不过通过魔网已经通知了黑蒂丝他们了,估计徐萱儿回去时,她们也差不多在了,剩下的就交给他们处理吧。
晚上的时候再好好聊聊这个事情,还有关于那个棋盘的事……
“那,今天就这样吧。”
对于今天自感无趣的缪予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眼神看向林小小。
对方不知为什么后半段倒是表现得有点沉默。
直到现在被喊到。
才有一点像醒来似的,回看着缪予,双手指尖相抵。
“谢谢,今天我很开心。”
那份像是有点羡慕的眼神看得缪予有点发毛。
“怎么了是…”
其实她不太理解对方那份目光里面意味的东西。
林小小站在咖啡厅门旁的一角,来往的路人进进出出,有点像是人墙一般,阻隔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待到一个孩子最后从面前路过。
她才开口。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很幸福,有能够这样陪着你的哥哥,看起来也挺多朋友能够陪你一起出来…?”
“很幸福。”
那种笑容说不上是牵强的。
或者说是,是一种由衷地觉得,那应该是,太好了?
缪斯靠在边上,对于小家伙们之间的少女友谊,他会很识相的让出一点私密性的场合来。
不过…
从那边上旁观的角度上,他更能看到一种别样的视界。
少年少女们的思想中,有些东西是还没有被打磨过的。
也就是说,有一些东西,总会超出世俗社会所定义的范畴内,在他们的心中留下相当分量的位置。
譬如说,一直困扰真实和谎言的缪予。
林小小也或是如此。
在自己所看见的那份仪态,和表露出来的那份感觉来说。
那个可能比较被外人评价为完美的少女,心里面更加在乎的内容并不在如此。
模仿,扮演…
应该是这样说。
不过也可能是,缪斯也不太了解林小小的内心,他每一次见到的对方,似乎都有不同的外在表现。
沉默半响。
缪予有点不太自在,不过她身边的人,其实都很习惯这样直接地表达自己的内心感受。在福利院的时候,绫宁宁也多半如此。
手揣着兜,走到林小小边上的缪予内心有点触动。
大抵上可能是同为超能力者之间的认同。
“没什么你说的那样,我是一个死板又无聊,嘴还很过分的家伙,还有就是…算了。”
情绪起来之后,缪予说话就会没有什么条理性,也算是一种别样的慌张……
“就是,就是我想说的是,随你怎么样想都好,既然你也在这里的话,说明你也是你说的那种气氛…感觉?算了,怎么样都好,是里面的一部分吧。”
揣着口袋,缪予的视线往下低,同时有点可能是因为心底里面的悸动,嘴角习惯性地撇了撇。
“缪予人真的很好呢。”
林小小手搭着缪予地肩头,似乎被那番说辞打动。
“这样的话,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嘛。”
虽然吧…
这种画面未免有点太像是两个小情侣了。
不过少女之间纯洁的友谊还是很棒的。
靠在边上的缪斯这样想着。
不过,令人担忧的还倒是,林小小的状态,虽然很亲近,很感动的一种状态。
可是比起真情流露的话语之前,先一步的内容…
还是一种下意识的。
——表演
比起内心的悸动之前,是习惯性的下意识答复。
可能是好孩子的一种习惯吧。
缪斯无言地叹了一口气。
该怎么说呢,现在的孩子们都有种像是找不到自己的定位一样,喜欢被迫地,不…算是半强迫自己式地让自己去回应别人的期待吧。
然后根据从那边,在对方身上传来的回声,来确定自己的位置。
像是在自我构建的黑暗迷宫里面跌跌撞撞试探着什么一样。
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虽然不知道缪予心底里面到底是怎么样想的,但是目前来看的话,林小小的状态。
切实地让作为老师的缪予有点担心…
两个孩子像是闹别扭后和解的闺蜜一样,大概是在约下一次一起出来是什么时候。
靠在边上的缪斯倒像是不放心小孩硬要跟出来看看自己孩子交友圈的老妈子了。
在那种完全是自我构筑起来的黑暗中,对其伸出援手的话,反倒会被认定为一种未知的威胁,被打上警惕的标签。
说的越多,声音也会越弱。
在那种像是泥沼一样的环境里面,说到底,现在的孩子们都怎么了呢?
虽然目前现在的这个世界,大家都能吃饱穿好,可是对比起之前的温饱这样的简单问题。
深入孩子们成长过程之中,所盘踞的“最终boss”却变成了别的东西。
这是缪斯作为一个教育者所难过的地方。
失去了最基本实际上的生活之中的“敌人”。
大多数的孩子们反而会去深入探索关于之后才需要去理解的事情。
关于自我内心的探索。
自己是谁,要成为谁,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怎么样的意义?
这样听起来很鬼扯的事情。
却占据了很多孩子们的童年。
虽然缪斯看起来很懒,甚至是可能说得上,对于自己的工作不太上心吧。
这种现象实际上,从大人的角度来看的话,并不是难以发现的事情。
但是绝大多数的情况下来的话。
应该的关心和引导都会泯灭在理所应当的环节里面。
比如说,最简单的,长大后就好了。
可是长大是一种过程,它并不是一蹴就成的事情,也许最终定型的时候,是因为某些生活上的巨变,但归根结底来看的话,不是那样的……
成长旅程中,所关联,发生的方方面面,才会决定最终在这张白纸上最终绘成的风景。
以上的事情,也适用于魔法少女身上。
超能力,远超自我能力的责任,这些都无法改变一个孩子。
那些都是额外的东西。
缪斯想起了棕茶。
她就是一个坚韧的人,作为魔法少女的天赋说不上好,对比起同期生的黑蒂丝来说,没有很好的魔法天赋,耶对比起靛青来说,没有对于自己的能力有着足够的理解。
可是每当想起对方的时候。
首先在心底里面会出现的,是对方轻轻地笑着。
无论是遇到了什么样困难的事情,都能轻言出口的那句话。
“没关系的,会好起来的…”
人们都是由孩子走过来的嘛,而棕茶从开始,到离开…
她都是那样的坚韧,就像是她的领域能力一样。
往日依在,紧握当下,不弃未来。
或许是这样遐想的神色太过于出神了。
察觉到了缪斯视线的林小小带着缪予走到了缪斯跟前,拍了拍这个瞎操心的老师。
“怎么了嘛,缪老师?”
咳咳…
“在学校外面可以不用喊的那么正式的。”
“那就死鱼眼...”
“那个不行!”
回归正题。
缪斯抽了抽鼻子,有点随着转季带来的降温预示着秋季的来临。
“时间也不早了,小小你等下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
但林小小却比较尴尬的笑了笑。
“我今天得在外面解决吃饭,家里面的话,其实也没有人回来。”
倒是不出所料…
特别的孩子家里面的问题一般都很大。
但是,缪斯明明记得,林小小家庭环境应该还很不错来着,妈妈是全职太太,父亲是市里面的企业家。
妈妈是一个退休的大学教授,为了带小小选择了辞职。为人还很很不错,温婉大气,还颇有书卷气。
缪斯本以为林小小家里面,不会为着孩子的成长带来过多的负担的。
不过这样看来的话……
也许另有隐情?
和徐萱儿差不多吧,原本以为都是缺少陪伴,所带来的比较别扭的性格。
但是好像这一切都被对方的那副“表演”修饰地特别好。
一切都没有过多的异样。
缪予却看着林小小,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情开口。
好像有话想要开口,但是最终看了一眼缪斯又憋了回去。
“那,你一个人在外面的话注意安全,我们先去医院探病了。”
明明想说的东西不是这个吧。
缪斯疑惑,但是没有说穿缪予地情况,只是点了点头。
“说的是,小小你要注意自己安全呢,最近城市里面动乱太多了,最好不要去偏僻的地方为好。”
毕竟……他也不可能对于这个孩子的心里历程问题做一些一蹴就成的事情。
关于林小小的事情,他还得更多的想想。
该怎么样作为一个老师的身份,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尽量的去引导对方吧。
双手提着自己的提包。
林小小在让人感觉舒服上面式很专业的,没有让两人感到为难,自己也找了一个台阶。
“没事的,是在家附近的餐厅,我已经约好啦,老板妈妈的熟人,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的。”
“你们去忙吧,去探病的话,也带一份我的祝福吧。”
“祝愿那个女孩早点康复。”
于是就这样干脆的挥挥手离开去隔壁的轻轨站了,像是一副很懂事的样子。
看着对方入站后,缪家兄妹嗨站在原地好半会。
似乎确认对方是真的入站了。
缪予才一副有点儿想不明白的样子,看向缪斯。
“我说…你应该知道了,我也有特殊能力吧,在靛青小姐那。”
缪斯点点头。
这个倒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对于缪予的能力,事实上如果知道清楚的话,只要注意话语上不暴露,能力就会被规则隔开。
这就是能力的局限性,情报才是能力最重要的实现条件。
缪予接着往下说。
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之前刚刚在咖啡厅里面说到,林班长的事情嘛。”
“其实那个时候说得也不算是很全面,实际上,我有点觉得很奇怪的是。”
“我的能力对于对方的话语有点不太确定,有种很暧昧的感觉,就是纠缠在一起,说不清楚好坏真假吧…”
缪斯点点头,对于缪予的疑惑选择当一个倾听者。
“所以…?”
“嗯,所以说,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样想的,她刚刚说家里面的事情,还有能力…?”
“就很多地方感觉像是在说谎,之所以说是像是,是因为我也不好说吧,对方好像是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话,可是我能力告诉我,那些又很矛盾。”
“我想不明白……”
缪予少有的有点低沉,揣着兜,她无言的看向天空。
缪斯站在边上,这算是妹妹对于兄长的求助么,倒是算是少见的一幕。
“其实也不是特别难懂。”
“但是要说是明白的话,要我说,我也不太明白得了。”
咳!
缪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自己的便宜妹妹的肘击。
“说了跟没说似的。”
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丫头真是下手没轻没重的,理论上自己还是病号啊!
“嘛……”
“这算是对方的一种生活方式吧,虽然对于小孩子来说,我觉得不该这样。”
“这种更多的会像是之后,步入社会时,自己去接触很多没有办法的事情,自然而然的一种伪装。”
“就像是重新在这个世界上诞生,虽然自己的过去,还是本心也好,童年也好,都不是那样的人。”
“自然而然的,就被这样重新塑成,让自己过得更舒服,或是更喜欢的样子。”
叹气声落在秋日里面。
还有更多未尽的话语。
言语根本没有办法表达这种冲突和矛盾。
最难过的部分实际上还是落得一个不得不,和本不该上面。
孩子们本来不用成为悲伤的秋日里面无可奈何落去的树叶的,他们本应该会是美丽的花束,在春天盛。
可惜诞生并非出于自我意愿,而是原始的渴望。
所以想要获得所谓的期待,又何尝是错误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