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松夫双斧毫无套路地乱舞,占住李展烽厮杀,两人都是力气对力气,双板斧、三节棍碰得咣咣作响。那边杨者昌本可击败二人,但现前对战三人已耗费了些力气,所以一时间也威能轻易击退姚、江二人。但是双方的部下却不是势均力敌,白莲教的两百人还是要应付双倍于己的假官军。就在白莲教即将再次溃败之际,突然从东北角杀来了三百来人,西北角杀来了几十人,都是帮助白莲教抗击官军的。
两批帮手穿的衣服样式和白莲教众一样,但东北角的那批是红色衣服,西北角那批是黄色。杨者昌心中想道:“从衣着看这两批人马应该和白莲教有点渊源,但绝非本教兄弟。红色衣服……红封?”杨者昌想起儿时马三道、李守才、孔道几人反出白莲教,扬言要自创红封教与白莲教总教分庭抗礼,那时候他才刚懂事不久,故此没有马上反应过来。这次还真被杨者昌猜中了。原来此次就是闻香教王森、王好贤父子为了夺权,一边私下勾结华南悍匪姚安、李展烽等围攻莲花山,一边联络京畿地区的红封教,一边又贿赂莲花山上相熟的侯五、周念庵、张柬白等人。
莲花山上除了当年誓死追随王子龙的李圆朗的儿子李健辉和儿媳罗心怡,忠心耿耿的黎玉遥和认死道理的陈松夫外,所有首脑人物都被收买了。当初王森父子和姚安相约好,王氏父子只要那教主之位,事成之后,莲花山送与姚安等作为栖身之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堂人马归红封教所有,杨顺我兄弟、李氏夫妇并黎玉遥、陈松夫的家产财帛由反水的白莲教张柬白、夏仲进、周念庵、侯五等人私分了。
当下姚安三人率领的假官军看见闻香、红封两教人马杀到,假意打了一阵便诈败逃走。杨杨者昌一来年轻历浅,未看出个中古怪,二来为人忠厚,哪想到闻香、红封这两路救兵原来就是和那群假官军一伙的。当下杨者昌抱拳谢道:“白莲教护法左使杨者昌在此感谢各位救命之恩,不知道各位是否闻香、红封两支教的教友?”闻香教为首的乃是一位年过五旬、身材魁梧的长者,他上前道:“杨左使,十五年不见,你都长大成人了!怎么,不认得右使王森了?”
杨者昌定眼一看,虽然的确十数年没见,但还能认出此人就是白莲教前护法右使,现闻香教教主王森。杨者昌连忙上前拜见:“侄儿杨者昌叩问王叔父金安!”王森哈哈大笑扶起杨者昌道:“杨左使请起,折煞老夫也!你我都是圣教护法使者,在白莲尊者座下地位平等。何况,当年老夫年轻气盛,反出白莲教自立门户,才导致今日白莲教为宵小所欺,老夫还如何受得起杨左使一拜呢?”
杨者昌还没开口,陈松夫抢先道:“王右使,没啥,谁都有犯浑的时候,知错能改就是真汉子!杨左使和老子的命都是你救的,那就当将功补过吧!以后共同合力抗拒狗官军!”此言一出,王森儿子王好贤、徒弟徐鸿儒等人皆面有怒色。陈松夫为人大大咧咧,却不知道自己说错话得罪人。杨者昌更一时尴尬得不知道说啥好。倒是王森自己扬天大笑道:“十多年没见,陈堂主还是那样的快人快语!”然后马三道李守才等红封教人众也前来相认。
正说间,有一队白衣人前来接应,为首一人二十三四岁年纪,阔口大鼻,使一对鸳鸯钺。杨者昌一看,原来是玄武堂堂主黎玉遥来援,便招手示意黎玉遥过来。黎玉遥带着玄武堂的白莲教教众过来后,杨者昌兴奋地说:“黎堂主,认不认得这些故人?”黎玉遥道:“哦哦,这不是闻香教王教主、红封教的马、李两位护法么?”然后目视杨者昌。杨者昌会意,不便多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对两教的援兵道:“两支教的众位教友请随杨某到山上白莲教总坛先行安顿,歇息一晚,明天在共同抗敌吧。”两教教众跟随着白莲教人马上莲花山白莲教总坛,不提。
回头话说李开疆、鲁俊二人看见厮杀的白莲教和官军都走了,便从草丛中走出来。正好碰着迎面而来的一队捕快,为首的是一高一矮两个捕头。高的那个约莫二十八九岁年纪,是陕西西安府三水县人,姓杜名学仁,乃六扇门北六省(直隶、山东、河南、陕西、山西、南直隶)总捕头,善使一条九截游龙鞭,此鞭平时是硬鞭,使用起来只要一摁鞭柄上的机关,鞭身的九截就可以散开,仍然由钢丝串连,可当软便用,但只要一抖,九截又会聚拢成一条硬钢鞭;矮的那位约莫是二十五六岁年纪,广西梧州府藤县北门街人,姓洪名一贯,乃六扇门南七省(浙江、福建、广东、广西、云南、贵州、四川、湖广)总捕头,善使一柄紫金八卦刀。
此二人惺惺相惜,既是同僚又是好友。原本这洪一贯回家乡探亲,邀约杜学仁回广西藤县游玩。后来洪一贯突然想起,他的一个同乡发小袁崇焕回了祖籍广东东莞县读书,准备考试,多年不见,便想去去东莞探望袁崇焕。杜学仁一听去广东,也十分欣喜,嚷着也要去尝尝广东点心。袁崇焕所住之处在石碣水南村,在东莞县北部,莲花山所在的长安却是在东莞县的南部。这两个外地人人生路不熟,穿过番禺县坐船横渡珠江口,打算到了东莞县地域再跟本地人打探石碣水南村所在,于是便无意来到这群盗冒充官府围剿白莲教的莲花山。
李开疆看见这对捕快,眼珠一转,心想:“方才听鲁师弟说话的口气,那群官兵是假官军,那也不算是真正的朝廷与百姓之争,如果让这队真捕快趟这一趟浑水的话,这倒是有一场好戏看了!”说做就做,李开疆急忙跑上前,一群捕快拦住。李开疆大叫:“捕头,前面官军在围剿白莲教匪人,死伤甚众,求一众神捕救援!”杜学仁问道:“此话当真?”李开疆叫道:“人头担保!”洪***:“杜兄,小弟也知道此山的确常年被白莲教占领,但就不知道此来报信之二人是否白莲妖人派来诓咱们的!”
李开疆心中骂道:“这鹰犬倒是挺精细,难以诓骗!”心中是这么想,口中却气昂昂地道:“那也没办法,天要忙我大明官军,各位不肯去救小人一介草民也没办法,只好和官军一并战死!我们虽然无官无职,但总比一些尸位素餐,白吃朝廷俸禄的官吏要强!”说完转身便要走。就在此时,那群假官军败退过来。杜、洪二人截住问道:“你等是何处官军,受哪位将军约束?”其中一个强盗说出先前姚安吩咐的假话:“我们乃广东都指挥使司南海卫姚安百户大人回下军兵,跟着姚百户到这东莞县莲花山围剿白莲教。”
正说着,姚安、李展烽、江炜良三人溃败来到。姚安耳灵,听到自己手下提到自己便走过来问道:“你等是何处捕快?敢来查问老子的兵?”洪一贯作揖道:“我二人乃京城六扇门捕快。卑职是南七省总捕头洪一贯。这位是卑职的义兄,北六省总捕头杜学仁。”李展烽道:“那就好,你们这几个捕快,稍后跟咱们一起剿匪!”洪一贯问道:“敢问几位百户大人是哪位将军麾下?”江炜良喝道:“大胆,州县负责捕盗的官员为正副巡检,也就是个从九品,就算你二人是京城六扇门总捕头,顶多也就是个正七品!那也只是个县太爷般的七品芝麻官,敢来问老子一个正六品百户的话!?”
洪一贯低头诺诺,杜学仁慌忙低声道:“贤弟,咱们吃了国家的俸禄就应该要为朝廷出力,既然这几位百户大人是为了围剿反叛吃了百丈,你我兄弟二人为国出力之时到了!”然后朗声对姚、李、江三人道:“三位百户大人,我兄弟二人愿意率捕快弟兄们大头阵!”然后拉着洪一贯往先前假官军原先败退过来的方向走去。洪一贯等走远了才道:“兄长,小弟觉得,那群官军衣甲不整,可能是冒充官军的。”杜学仁不以为然道:“被打败了能不盔歪甲散吗?谁吃饱撑的冒充官军剿匪,能捞个什么好处?”
洪***:“衣甲不整说是吃了败仗说得过去,但旗帜呢?”杜学仁词穷道:“那可能……是溃败路上丢了吧……”洪***:“兄长你仔细看,这一路上我们只看见交战双方的尸体、兵器,何曾见过官军的号旗?”杜学仁一边走一边看一边听洪一贯这番话,越听越害怕,但还是理直气壮地道:“即使他们是假官军,但这白莲教是反贼这总没错吧?你我兄弟二人食君之禄就要担君之忧,为国尽忠而死也不算冤枉!如果你怕死就自己先走吧,我绝不强留!”
洪***:“你我二人乃是结拜兄弟,出生入死有何妨?但我们手底下的这些弟兄如果是因为兄长的误判而断送性命,兄长今后如何面对这些弟兄的亲人?”杜学仁一听,冷汗直流,忙问:“贤弟说的没错,现下如何是好?”洪***:“事到如今,见机行事吧!”正在此时后面有两个人跟了上来,两位捕头一看,正是李开疆和鲁俊。洪一贯问道:“你们二位为何跟上来了?”鲁俊一声没吭,李开疆大骂道:“方才那些狗官兵,居然推我们两个老百姓和各位捕快去剿灭白莲妖人!”